发信人: chocho.1(暗夜紫)
整理人: chocho.1(2003-06-02 21:39:1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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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乃迭(GladysYang,1919.2.19-1999.11.18)
杨家勤(合肥)
语言是社会意识与文化传统的载体,而翻译就是两种文化的对话。世界上任何两种文化都具有一定的共同点,这是翻译得以进行的前提;但它们之间又存在着距离和差异,这是翻译存在的理由。
中国和英国所处的地理、历史、政治和宗教环境完全不同,两国文化的差异无处不在,给交流和翻译设置了重重障碍。正因为如此,被誉为中国“文化百科全书”的《红楼梦》自十九世纪中期有译者问津以来,一百多年间仅出了两个全英本。翻译家杨宪益、GladysYang夫妇的“ADream of Red Mansions"即是其一(另一版本是 DavidHawkes的“The Story of the Stone”,其它版本都不全。)杨氏译本被称作中西文化交流史上一座里程碑。曹雪芹原著所融合的中国几千年的文化传统在杨氏译本得到了较为忠实的再现。本文对杨氏译本对《红楼梦》物质文化词的翻译之得失作一分析,以求教于方家。
1.辨证释义:物质文化词难译,缘于其丰瞻的象征意义和引申意义。一种语言里人人皆知的事物和情感,若不加以解释,在另一语言中就会成为捉摸不定的东西。如汉语“松柏”和英语“pine”指称同一实物,二者的理性意义是一致的,但在汉民族文化中,它还有“高洁”、“长青”等象征意义,而英语中没有。简单地“pine”,失去了它的文化色彩,损坏了它所蕴藏的意趣和境界。在杨译本《红楼梦》中,杨氏夫妇翻译物质文化词时坚持了辨证的立场,区别对待,宜意译则意译,宜直译则直译,较大限度地保留了原文的文化特色。
汉语中的某些事物往往被赋予了特定的寓意。如“元宵”,中华民族传统的祈祥食品,由元宵节的应时品而得名,因音谐“圆宵”即“团团圆圆之夜”而倍受青睐。《红楼梦》里这类词比比皆是,如直译,英语读者恐难以体味其深层意蕴。杨氏译本多采取释义译法,“元宵”、“合欢汤”、“如意糕”分别译“NewYeardumplings”“HappyUnionSoup”、“Wish-fulfilledCakes”。
如此,英语读者不难明白其所指,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语用交际值。
2.词语空缺——音译加注:中国是世界上最早种茶和饮茶的国家,茶文化经过数千年的发展已成为中国饮食文化的一重要组成部分。无论是日常生活还是社交场上,随处可见茶及茶文化。在《红楼梦》原著中,曹雪芹多次借茶的文化色彩为塑造人物、烘托气氛服务。通过“普洱茶、女儿茶”等各种名目的茶和对饮茶的讲究,来显示贾府养尊处优的生活。这些在英语中根本找不到对等词,形成翻译上的词汇空缺。对此,杨氏译本多采用音译加注法。通过加注,便于西方读者了解中国茶文化。
3.偶合:由于中英两个民族都生活在同一物质世界里,两种文化的共通在翻译上的表现是选词造句上的“偶合”现象。
例1.三姑娘的混名儿叫“玫瑰花儿”,又红又香,无人不爱,只是有刺扎手。/The third hasthe nick name Rose.Everyone loves rose.They are sored and fragrant.But they are prickly too.
本句用带刺的玫瑰来形容敏捷自尊的探春,她青春年少,面容姣美,如同明丽娇艳的玫瑰惹人喜爱,但其刚烈、得理不饶人的个性就像玫瑰的刺一样,使人惧之,不敢去碰。英语中也有类似的表达,如“There is no rose without thorns.”可见例中的玫瑰和rose不仅字面意义相同,内涵喻义也统一。
4.假偶合:偶合现象的物质文化词不难处理,但假偶合现象就棘手多了。由于历史、习惯等原因,同样东西在不同的文化氛围中会引起人们截然不同的联想,“源语”和“的语”中看起来相等的词语,其深层涵义可能大相径庭。美国著名语言学家布龙菲尔德明确告诫外语学习者:“外语中任何一个词或一个句子的意思总是有别于本族语中一个近似的、相对应的词或句子。”汉语的“龙”、“凤”和“西风”不完全等同于英语中的“dragon”、“phoenix”、“westwind”。下面几例假偶合现象的翻译,显示了杨氏夫妇处理物质文化词的独到之处。
例2.你竟是个平白无辜之人,拿你来顶缸(P.712/Then,you’ve done nothing wrong but are being as use dasca pegoat.”。
例3.晴斐听了他说“我们”二字,自然是他和宝玉,不觉添了醋意。(P.339)/This“we”obviou sly meaning Pao-yuand herself,
made Ching-weneven more jealous.”。“缸”、“醋”在汉英词典里都能查到,也就是说,它们都可以得到字面上的对等。但它们的引伸意义和文化内涵都没有译出,而这些词的主要意义恰恰在其文化内涵上。杨氏夫妇采取了灵活多样的译法使源语文化内涵得到了很好地再现。
5.并行:英汉语言中存在着大量的并行现象,即用不同的事物表达同一的概念。例2的“缸”,杨氏译本译为“ascapegoat”就是一例。中国人常用“顶缸”来喻“代人受过”,而英语对应词“jar”的引申义为”。“令人不愉快的事物”,可见这句话如直译为“you are being used to hold the jar”,肯定会产生歧义。而杨氏译本译为“as as cape goat”,可谓异曲同工。在处理平行现象时,杨氏译本尽量用英语里同样生动鲜明的表达方式来替代。如用“cling like alimpet”替换“扭得像扭股糖一样”,用“sharpening yours pear just before abattle”替代“临阵磨枪”等等,不一而足。虽然语言形式不同,却同样有效地传达了意蕴,可谓有貌离神合之效。如果勉强使语言形式完全对等,内容涵义上不一定忠于原文,也难以引起读者共鸣。
6.替代:为了使译文更为形象增强其英语韵味,以便于英语读者接受,杨氏版本还运用英语里物质文化词来译汉语的一般词汇,如用“The fatison the fire.”译“了不得了,了不得了”,用“at the death’s door”替代“命在垂危”,把“惹人笑话”翻成“alaughing stock”等等。
我们在称道杨氏译本在物质文化词语翻译上的独到和巧妙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它有玉中之瑕。这表现在个别民族文化色彩浓重的词汇上,试举例:
例4.谁是你姐姐?那上头穿黄袍的才是你姐姐呢。(P.189)
Who are you calling“sister”?That’s your sister sitting up there in the golden robes.
汉语的黄袍,本指帝服,后引申为“皇帝、皇家的”。如“黄袍加身”喻篡夺皇位(最高统治权)。在原著中,这句话出自曾向往皇
宫、却未如愿的宝钗之口。此句的“黄袍”之意,并非“金黄色的衣
服”,而在于突出贵妃的身份,“golden robes”既没有体现出元春的
身份,也未能传达出宝钗对元妃的艳羡心理。笔者认为译成“
imperial robes”更切合这一语境。
例5.大观园内帐舞蟠龙,帘飞绣凤,金银焕彩,珠宝生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静悄悄无一人咳嗽。(P.183)
Everywhere in the garden were hanging sands creen sbrilliantly embroide red with dancing dragon sand flying phoenixes,
goldand silve rglit tered pearl sand preciouss tones shimmered,
richly blended incense burn tin the bronze tripods,and fresh flowers filled the vase.
例5中的“百合之香”、“长春之蕊”体现了中华民族图吉利的心理特征,象征着和睦美满健康长寿。笔者认为,此处仅译richly blendedincense”、“freshflowers”似嫌不足,应加注说明。原版中多次提到的寄名锁(符)是一种锁形饰物,缘于旧时迷信,富贵人家给寺院或道观以一定的财物,在僧、道前“寄名”为弟子,再用锁形饰物挂套在胸前,以享受神灵保护,避灾延长寿命。杨先生的译文“at alis man in scribed with his name”没道出这一文化寓意。此处由于需要说明的较多,为避免打乱文章的连贯性,宜采取“直译+注释”法。此外如“水酒”、“腊八粥”、“蒲艾”等一些反映中华民族独特风采的物质文化词,杨氏译本也缺少必要的注解。
尽管如此,杨氏夫妇对《红楼梦》物质文化词的翻译仍堪称文化信息移植的典范。他们针对不同情境,采取灵活多样的方法区别对待,或直译,或音译,或释义,或加注,在准确传达信息的同时,保存了源语文化特色。既向西方介绍了中国文化,也兼顾了西方读者的要求,一举两得。在这方面,其它版本难以企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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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倾听着我我向夜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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