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time_89(南有嘉鱼)
整理人: joyce_85(2003-04-25 04:53:5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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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高智能人类之外的动物常常对于自然变化有更敏锐的感受力。这是不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验证庄子“重渊有珠,唯象罔可以得之”的高论?
道家后期的作品中经常提到“知机”。所谓“机”或作“幾”,就是事情的萌芽初胚。一种变故在萌芽初胚时期是容易改变的。人之力当然没有天之力大,但人常常能改变事情的发展方向,则正是因为在改变的时候,事情还可以改变,还嫩了点儿。《黄帝内经》中说“不治已病治未病”又说"病已成而治譬犹渴而凿井、斗而铸锥,不亦迟乎”。
一种疾病,不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或是社会政治上的,初发生时人们常常不能意识到它的后果。
奥兰城大街上刚刚出现几只死老鼠的时候,人人都在忙着手中那似乎永远忙不完的事情,好象这些事情会天经地义地一直这样让自己忙活下去。死老鼠和个把莫名死亡的病例只是作为一种工余闲谈在城市中流传。这些闲谈象一切的病原体一样,从每个听闻者或乐此不疲传闻的人传染给另一些不知道或不想被这个东西烦神的人,只到有一天,任何一个沉默如金的人都再不能不去讨论它,因为他们发现,自已已经被鼠疫包围了,除了突围就是等待死神,别无它路。
问题又有了,我们每天遇到的令自己产生小小稀奇的事件太多了,我怎么知道哪些是自己知识之外的正常天数,哪些是灾害来临之前的警报,哪些又是上帝彰显大能的神迹呢?更多的人只是象个历史见证人一样作些记述:天生霓、太岁凌日、河鱼大上……,翻翻古史,总是发生,但这发生的道又何在?虽如司马迁,张衡、僧一行之伦亦疲思不得其解。不要责怪上苍!试想想.WINDOWS崩溃前从来都给你以警告的吗?微软的工作人员要靠系统稳定性拉住客户,上帝却不用,他不靠这个世界生存。 也许这些工程师们的所有大脑加在一起也不及他的智慧,但他仍然没有理由比微软的工程师们更用心些。
而能见机者是需要有从一粒沙里看出一个世界,一朵花里看出一座宫殿的巨眼方可。正如卡缪在书首摘的那句笛福的话所说的:用一种囚禁生活来描绘另一种囚禁生活,用虚构的故事来陈述真实的故事,两者皆可取。
在来到广州的近三个月时间里,我确乎有一种渐渐陷入于虚构的感觉。我成了卡缪笔下的一个市民。在第一章里,我和新闻播音员一样相信那只是很快就过去的一些闲言,最多也只是迹近于附近人家对于一个年老逝者的伤痛,只需要等它渐渐消退就行了。我照常出门、逛街、坐公车、挤商场。看见捂口罩的路人还不屑地嘟囔一声“怕死鬼”。随着白醋和板兰根的价格落地,以为什么都过去了。但五一长假取消了,机场和海关增设了红外线监测议,报纸改为每天播报一次疫情——还是全国疫情!还有全世界的疫情,即连刚刚还在记者招待会上宣称疫情已获得全面控制的卫生部长也被撤职了。我猛然意识到,本来等在不可见远方的死神也许正在向自己迎来。也许再过几周,或者不用几周,所有有意或无意想离开这座城市的人都不容易出去了。我们怕着戈多到来,又用轻忽和漠视召唤着戈多来到。风吹书页,读到哪章算哪章。.现在我轻易不再出门,出门轻易不接触外面的东西,一旦接触了外面的东西,回来就使劲地洗。好象洗完了就可以将罪从自己身上免除了的那个罗马典刑官一样。
卡缪此书出版已半个世纪多了,但人类仍不能免除短视之病,这病本身或者就是一种潜伏的瘟疫,如果人类一直对警告掉以轻心,有一天就会埋葬在这个瘟疫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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