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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tl2046(腦震荡の豬) 整理人: pi__zi(2003-04-29 10:02:32), 站内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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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有一个嗜好，就是收集各种各样的本子。一见有新的样式，或是令人愉快的纸质，就会忍不住买回家来。像鼹鼠一样，小心翼翼地藏好，然而不去用它。这也许是一种浪费，但对于类似收集珠宝的奢侈，这种爱好算得纯朴罢？ 但是，不写日记。生怕着自己一不小心就损坏了它原有的纯质，我的字虽清秀，但总不如印刷体一样的整齐划一，偶尔心情零乱，笔也跟着游移。这样的洁白呵，真应该收进我的小抽屉，只是闲暇时翻看。最喜欢面对那一页页纤尘不染的洁白，想像自己是漫步在雪地里的孩子，一眼望去，天地如洗。 这样的收集了许多许多，加上同学和朋友送的，装了满满一个大柜子，层层叠叠。后来搬家，带不动，在妈妈的强烈要求下，我受尽煎熬地舍弃了一部分，任由我的心爱像旧书旧报一样几分钱一斤地被处理掉。存留下来的那一些，其实也是一个字也没有，多年以后纸质微微地泛黄，手指摸上去像绒布一样，熟稔而亲切，却又遥远而疏离。 那毫无记载的童年，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字都没有留下。我在回头时有着怅惘，甚至搜寻着字典上的微末痕迹，我曾在上面打过勾，画过着重号，曾撕破了一小块，曾夹进一片树叶……那些无字的日记呵。 到了初中，总要在除了交给老师的那一种日记之外，再偷偷地自己记一本，完全属于自己。细细地画着美丽的图案，用蜡笔写标题，比墙报还要精心。也不知有什么心事可以写？没有秘密，没有恋爱……仿佛只是用文字向外界表明自己需要隐秘的决心，有一处小角落，是不允许任何人偷窥的。若是日记被人看了，那真是奇耻大辱一般，现在想来，既然里面没有什么，看就看了，无法理解当初那个小女孩儿的痛苦，于是我想自己不复纯真，这也看得出了。 现在的一天，十二岁的表妹来我家，看到我十年前的日记，写日记时的我，也是十二岁。我慷慨地放手让她看，心里觉得奇妙，像我们穿过时光的隧道，在进行同龄人才有的对话一般，而一边的这个二十二岁的我，只能羡慕地旁观。我从此不嘲笑任何人的幼稚。如果可能，我希望自己再变得幼稚，牙牙地对自己说话，朝着镜子发笑，快乐得无法自已。我会再疼惜那普通的纸，它在我心目中，与货币没有任何关系。我突然很想对她说，多写一些东西罢，给以后的自己看，可能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一样的印记！然而只是默默地望着她，在自得其乐地临摹着我的画，一边哼着歌儿。 是什么时候开始，密密地把一切的生活琐事往上写，满满的一本一本，我渴望用这样的方式，来挽留生活中不复重现的一切。我知道离去的是永远离去了，像每一年的春天。但若能在书页里存一片犹香的花瓣，也是好的罢？ 我的记录近乎虔诚，近乎傻气。一行一行，记着昨晚的姜兰的香气，和今天清晨的风，梦的细节，朋友的字字句句…… 后来想想实在好傻，我记载的那一切，都毫无价值，原来那么多事，在经历的时候欢天喜地或是心力交瘁，不但在旁人眼里不值一哂，就是自己在事后看来，也是幼稚可笑的。那写了整整三大张的生日会，像彩色照片一样地醒目而周到，原以为日后看到会微笑；然而想来，一起笑过的朋友，如今身边剩下几个？那份惆怅，白白地教人苦恼。 而含着泪狂涂的那几大页字，笔尖把纸划穿，墨迹染到了下一页，是为了什么？费心地想来，那令人不快的往事还隐隐地梗着。 看了不舒心的，却又舍不得裁下撕去，仿佛不记下来便罢，一记下，就与岁月有了关联，若毁了它，就像生生地割离一段日子似的。藏又无处藏，徒乱人意。 人脑会自动地剔去你不愿记的，而让你念念不忘的愈加生动新鲜，可是理性的记录，却时时提醒你故事的原形，不免少了许多乐趣。最糟的是，最美的事你永远无法记录，只有那一霎的感触。所以，我花去那么多的时间与心力，留下的只是失真的原形罢？ 于是，不写日记。 有了电脑后，打字极快，删得也极快。习惯在心情烦乱时，刷刷刷一打一大片，然后自己看一遍，笑一笑，在一秒钟之内全部删去。屏幕上出现原来的空白时，心里有着虚脱般的轻松，好像那删去的一切，同时也从心里抹去，从此可以忽略不计。 那可以方便地随意变换字体的字，无论怎么处理，都不及手写的细腻。然而人是懒了，宁愿只是草草地发付。反正，我不写日记。 直到与你相遇，我才又提起笔。这些脉脉的心事，当着你的面，哪儿敢说给你？与她们闲聊罢，又时时遭到揶揄，还是逃到自己的上铺去，把床帘拉紧，开一盏小台灯，在朦胧的月夜一样的光线下写日记。最爱冬天，被窝那么舒适而温暖，这窄窄的床铺，只容得下我一个人的默想与心甜。窗子关着，风吹不进来，然而心开着，你走进来。我的床头有一只小小的塑料架子，上面一层放着灯和你的照片，下面一层是书，耳机，话梅，还有日记。这甚至不能随便翻身的小小所在，像一个自由徜徉的天堂，在这里我如此富足而慵懒。 噙一颗梅子罢，嘴里酸酸，心里甜甜。我的笔在纸上轻轻地走着，散步一般，静的夜，听得到这丝丝的微响，像触着了纸张的脉络。这一个一个的字，每一个笔划都温柔而舒展。不记些什么，只是写你，一千遍一万遍地写你，终有一两个字，会走进你的梦中去？盼着又怕着，沉睡的你，会听见我的痴语！ ---- 聊天为主 
灌水为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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