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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七夜怪谈 第三章 突风 9
发信人: skyrave(加蓝)
整理人: supraboyqd(2003-03-11 06:27:50), 站内信件

 
                                     第10节

    十月十八日星期四风势又增强了几分,白云在一望无际的天空里低低流动。
    二十一号台风昨天傍晚经过房总半岛,消失在东北方的海面上,刺眼的蔚蓝海景重
新在秋日晴空下露脸。
    浅川怀着即将赴刑场的心情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浪头,伊豆高原的棱线在半空中缓缓
伸展开来。“死亡期限”就快到了,现在是上午十点,再过十二个小时,浅川就要和这
个世界道别了。
    距离他在别墅小木屋看那卷录像带已经过了一个星期,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让浅
川有很深刻的感受。他在短短一星期内体验了一般人可能花上一辈子也没办法体验的恐
惧,难怪会觉得这段时间十分漫长。
    浅川先前由于情绪过度激动,在电话中斥责吉野调查的脚步太慢;现在冷静下来,
他反倒非常感谢吉野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
    (如果由我自己四处奔走、调查的话,可能会因为过度慌张而迷失正确方向,陷入
死胡同……由此看来,这个台风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浅川手上的三张传真稿是目前仅存的线索,那是吉野昨天花了半天的时间才查出来,
并用传真机传过来的资料,上面记录着:在南箱根太平洋乐园盖好之前,那块土地上有
一栋肺病疗养院。
    现在已经没有人害怕“肺结核”这种病了,而且看过战前小说的人一定有听过这个
名词。如果说,让汤马士.曼写出“魔山”的机缘是结核菌的话,那么让井基次郎吟诵
颓废诗情的,也是结核菌。
    可是,一九四四年发现的链霉素和五○年发现的痨得治,却将因结核菌而散发出来
的文学艺术香火夺走了,让肺结核退居到一介传染病的地位。
    从大正到昭和年间,每年有二十万以上的人死于这种病症,不过这个死亡数字在战
后急速下降。尽管如此,结核菌并没有完全灭绝,现在每年仍有五千人左右因为染上这
种病菌而死亡。
    在结核病肆虐的时代,治疗这种病最需要的就是清新空气和幽静的环境,因此结核
病疗养院都盖在高原上。
    随着医学技术的进步,结核病患的数目逐渐减少,因此一般疗养院必须兼设内科、
胃肠科、外科……等其它部门,否则根本无法经营下去。
    一九六○年中期,位于南箱根的疗养院也面临这种变革,而且它又位在交通不便的
地点。
    虽然肺结核病患一旦住院就很难出院,交通不便并不会构成问题,然而若要改变成
综合医院,那么“交通不便”就成了这家疗养院的致命伤。因此,南箱根的疗养院在一
九七二年关闭了。
    一九七五年,太平洋休闲中心买下包括南箱根疗养院在内的高原地带,立刻着手兴
建高尔夫球场,之后又陆陆续续盖好许多别墅、旅馆、游泳池、健身房、网球场和休闲
    设施等,别墅小木屋则是在距今半年前的四月落成的。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龙司原本应该在甲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坐到浅川旁边的位子上。
    “啊?”
    “南箱根太平洋俱乐部啊!”
    (对哦!龙司还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那是一个夜景相当美丽的地方。”
    幽雅静谧的气氛、橘色灯光下砰砰作响的网球声……霎时在浅川的耳畔复苏了。
    (那种气氛是怎么营造出来的?在疗养院时期,那个地方到底死了多少人?)
    浅川的脑海里再次浮现美丽而辽阔的沼津、三岛夜景。
    他将第一张传真纸压到下面,然后把第二、第三张传真纸摊开在膝盖上。
    第二张传真纸上有疗养院的简单配置图,第三张传真纸则是疗养院现在的模样,有
南箱根太平洋乐园服务中心和餐厅的那栋三历楼建筑。
    那正是浅川上次去探访时,询问服务生别墅小木屋的地点的餐厅。
    浅川交互看着两张传真纸,将近三十年的岁月递嬗,如果不以顺着山势蜿蜒的道路
为基准的话,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地方相符。
    他凭着先前探访的印象,试图在第二张传真纸的地图上找出别墅小木屋那块地上有
盖过什么建筑物。
    尽管他没办法明确指出位置,但他确信这两张传真纸再怎么重叠在一起,那个地方
原本只是覆盖住山坡的茂密树林而已。
    浅川再把第一张传真纸拿到最上面,上面除了可以看到南箱根疗养院转变成南箱根
太平洋乐园之外,还写了一个重要情报──“长尾城太郎五十七岁”,他是在热海市内
经营内科、小儿科医院的开业医生。
    长尾城太郎从一九六二年到六七年在南箱根疗养院担任医生,那时候他刚刚结束实
习,还很年轻。在南箱根疗养院任职的医生中,目前只有隐居在长崎的田中洋三和长尾
城太郎两人还活着,其它医生都已经不在人世。
    因此,如果想要打听南箱根疗养院的相关讯息,除了询问长尾城太郎之外,没有其
他人选了。田中洋三目前已届八十高龄,人又远在长崎,浅川根本没有时间去拜访他。
    之前浅川死求活赖地要吉野帮他找出任何存活的证人,吉野忍住即将爆发的怒气,
终于想办法查出长尾城太郎这个人;他传过来的不仅是名字和地址而已,还附上长尾城
太郎的有趣经历。
    长尾城太郎从一九六二到六七这五年之间,不只在疗养院里担任全日无休的医生,
他曾经从医生的角色变成病患,被安排住进隔离病房两个星期。
    一九六六年夏天,当他前往山间的隔离区探访病患时,不慎被患者传染了天花;
    幸好他几年前曹接种过牛痘,情况不至于太严重,出疹的数目不多,而且也没有二
度发烧。可是为了预防感染,他只好接受隔离治疗。
    有趣的是,长尾城太郎这个名字因而留在医学资料上,他是日本最后一个天花患者。
浅川不知道这个纪录到底有什么价值,吉野一定是觉得有趣才会一并记下来。
    “龙司,你感染过‘天花’吗?”
    浅川随口问道。
    “别傻了!我怎么可能感染上‘天花’?那种病早就绝迹了。”
    “绝迹?”
    “嗯,因为人类的智能而绝迹,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天花’存在了。”
    龙司说的没错,由于世界卫生组织(WHO)利用疫苗彻底扫毒,天花病毒已经于
一九七五年几乎完全从地球上消失了。医学史上最后一个天花患者,是一九七七年十月
二十六日在非洲索马里发病的青年。
    “病毒绝迹?喂,这种事情真有可能吗?”
    尽管浅川没有深厚的病毒知识,但他直觉认为这种东西再怎么扑杀,仍然会改变形
态,顽强地存活下去。
    “病毒是在生命和无生命的界线上游移的东西,也有人主张病毒是人类细胞内的遗
传因子。我们不知道它们在什么地方?如何产生?只知道病毒和生命的诞生及进化有很
大的关系。
    浅川,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细胞中的遗传因子跑出来形成另一种生物,所有背道
而驰的东西或许都是源自同一个地方,连光和暗也一样,在混沌未明的时期,两者相安
无事地并存着。
    神和恶魔也是一样,堕落的神被人称为恶魔,其实两者是同源的。而男人和女人原
本是雌雄同体,像蚯蚓和蛞蝓一样,同时拥有雌性性器官和雄性性器官。你不觉得这样
才是最佳力与美的象征吗?”
    龙司笑着说道:“嘿嘿!这样一来也可以省去做爱的时间,多轻松啊!”
    浅川不禁看着他的脸,心中纳闷着:(这有什么好笑的?同时具有雌性性器官和雄
性性器官的生物绝对没有美感。)
    “还有其它已经绝迹的病毒吗?”
    “这个嘛……如果你那么有兴趣,回东京之后再好好去查一查吧!”
    “嗯,如果回得去的话。”
    “嘿!你不要担心,我们一定回得去的。”
    这时,载着浅川和龙司的高速快艇刚好停在大岛和伊东连结线的中间。
    如果是搭飞机,他们应该可以更快抵达东京;但是两人为了拜访住在热海的长尾城
太郎,因此刻意搭船回去。
    高速快艇按照预定时间在十点五十分抵达热海,浅川冲下扶梯,跑向停着出租汽车
的停车场,前方可以看到热海后乐园的观光览车。
    “喂,别这么急嘛!”
    龙司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长尾城太郎的医院位在伊东线来宫车站的附近,浅川焦急地等龙司上了车,便驱车
往坡道和单行道特多的热海市区飞驰而去。
    “喂,这个诡异事件的幕后黑手搞不好是恶魔。”
    一坐上车,龙司立刻正经地说道。
    浅川忙着看道路标志,没有时间回答他。
    龙司继续说:“恶魔总是以不同的形貌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你知道十四世纪后半侵
袭全欧洲的瘟疫吗?当时全部人口约有一半死于那场浩劫,你能相信吗?死一半的
话…………等于将日本的人口减到六千万。
    那时的艺术家称瘟疫为恶魔。换成现代,难道不能把爱滋病称为现代的恶魔吗?
    可是,恶魔绝对不会将人类全数灭绝,因为……一旦没有人类,它们也活不下去。
    至于病毒嘛……如果宿主的细胞绝迹,它们也活不了了。我怀疑人类是否真的将天
花病毒灭绝了?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从前人们对于凶猛无比、具有高死亡率的天花病毒感到极度恐慌,这是现代人难以
想象的;日本有不少因此而产生的迷信,他们相信引发这种疾病的,是一种叫做天花神
的瘟神。
    人类究竟有没有办法将神完全扑杀、灭绝呢?这就是龙司的疑问。
    浅川没有把龙司的话听进去,他集中全部精神开车,一心只想赶快到达长尾医院。
                                     第11节

    当车子驶进来宫车站前的小巷子,随即看见一栋小平房,它的玄关处挂着“长尾医
院内科小儿科”的招牌。
    浅川和龙司站在门前仰望着招牌。
    如果没有办法从长尾身上打听到任何情报,那他们的时间就到此结束,没有时间再
去寻找新的线索了。
    (到底能打听出什么呢?长尾有可能这么凑巧记住将近三十年前跟山村贞子有关的
事情吗?)
    事实上,浅川和龙司无法确认南箱根疗养院跟山村贞子有任何关联。原本在南箱根
疗养院共事的几位医生中,除了田中洋三之外,其它人都已经安享天年,他们实在没有
其它线索可以找了。
    浅川看见手表指着十一点半,距离“死亡期限”还有十个小时左右。
    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浅川推开门的手反而有些迟疑。
    “你在犹豫什么?赶快进去呀!”
    龙司推了推浅川的背。
    其实龙司了解飞车赶来的浅川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犹豫不前,因为他害怕最后的一
线希望被切断,完全失去生存的希望。于是龙司率先走在前头,打开大门。
    门内狭窄的候诊室墙边放着一张三人座长椅,这时刚好没有待诊的病患。
    龙司缩起身体,透过柜台的小窗;对一个肥胖的中年护士说道:“对不起,我们想
见医生。”
    护士专心看着杂志,头也不抬,悠闲地说:“是要看诊吗?”
    “不是,我们有事情想请教医生。”
    护士阖上杂志,慢慢抬起头来,戴上眼镜问道:“请问有什么事?”
    “不是跟你说我们有事要请教医生吗?”
    浅川站在龙司背后探出头来问道:“医生在吗?”
    护士用两只手压住镜框,交互看着这两个男人的脸。
    “请告诉我,你们找医生有什么事?”
    她的气势凌人,龙司和浅川不禁挺直身躯而入。
    “有这种护士坐在柜台,难怪没有病人来挂号。”
    龙司故意大声挖苦道。
    “你说什么?”
    (在这个时候惹恼对方就完蛋了!)
    浅川一想到这里,正想低头道歉之际,诊疗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只见穿着白衣的长
尾城太郎出现在他们眼前。
    “发生什么事了?”
    长尾城太郎虽然秃头,但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五十七岁来得年轻。
    他一脸不悦地皱起眉头,望着站在玄关的两个男人。
    浅川和龙司听到长尾城太郎的声音,同时回过头去。在他们看到长尾城太郎的一瞬
间,两人不禁同时“啊!”了一声,并马上断定:长尾城太郎知道有关山村贞子的情报。
    浅川感到一阵电流窜过脑部,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的画面快速地苏醒过来。
    一个喘着粗气的男人……他那张满是汗水的脸迫近眼前,双眼充血,裸露的肩头上
有一个洞开的伤口,从伤口流出来的血落在“眼睛”上,网膜霎时像是罩上一片乌
云…………那个具有强烈压迫感、隐含着杀意的男人,正是他们现在看到的长尾城太郎。
虽然他已经有一把年纪,但录像带里出现的男人绝对是他!
    浅川和龙司对望了一眼之后,龙司指着长尾城太郎笑道:“哈哈哈!这么一来,游
戏就更有趣了,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你。”
    面对两个陌生男人的奇怪反应,长尾城太郎心中起了一阵反感,接着提高声音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龙司毫不理会他的询问,跨大步走向长尾城太郎,一把揪住他的胸口。
    长尾城太郎比龙司高个十公分左右,但龙司依然用惊人的臂力将他的耳朵拉到自己
的嘴边,然后柔声问道:“大约三十年前,你在南箱根疗养院对山村贞子做了什么事?”
    长尾城太郎双眼骨碌碌地转动着,极力搜寻过去的影像;忽然他整个人像泄了气的
皮球,差点就失去意识,龙司眼明手快地撑住他的身体,让他靠在墙上。
    长尾城太郎并非因为过去的记忆复苏而受到冲击,而是对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三十
岁左右的男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感到讶异。
    剎那间,一股莫名的恐惧流窜他的全身。
    “医生!”
    护士──藤村一脸担心地叫唤道。
    “我看你还是提早午休吧!嗯?”
    龙司说完,以眼神示意浅川该怎么做。
    浅川将玄关的窗帘拉上,避免有其它患者突然闯进来。
    “医生……”
    藤村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战战兢兢地等待长尾城太郎下指示。此刻的长尾城
太郎十分紧张,他知道“那件事情”绝对不能让长舌的藤村知道,只好佯装镇静地说:
“藤村小姐,就提前休息吧!你可以去吃饭了。”
    “医生……”
    “没有关系的,你先走,不用为我担心。”
    藤村不明就里地呆立在原地好一会儿,直到长尾城太郎发生声怒吼:“还不快去!”
她才迅速跑到外头。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谈了吗?”
    龙司直接走进诊疗室,长尾城太郎则像被医生宣告患癌症的病患一样,颓丧地跟在
他后面。
    “我要先提醒医生,请你千万不要撒谎,因为我跟这个人可是‘亲眼’看到所有的
经过哦!”
    龙司伸手指了指浅川,然后又指着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有这种事?”
    (不可能会有人目击到现场的情况,当时那片茂密的树林中没有其它人在。更教人
不可思议的是,这两个男人的年龄……当时……)
    “虽然你不相信,不过我们两人对你这张脸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龙司的语气突然变了。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要不要我们说出你身上的特征?你的右肩上还留有伤痕,对
不对?”
    长尾城太郎一听到龙司的指证,双眼旋即瞪得老大,下巴不停地颤抖。
    龙司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需要我们说出你的肩上为什么会有那个伤口吗?”
    龙司把头往前一伸,嘴巴凑近长尾城太郎的肩头说:“是被山村贞子咬的吧!就像
这样……”
    说完,他张开嘴巴,作势要往长尾城太郎的白衣服咬下去。
    长尾城太郎的下巴抖得更厉害了,他拚命想张开嘴巴说话,但两排牙齿始终没办法
顺利咬合,迟迟说不出话来。
    “现在你懂了吧!你听好,我们绝对不会把你所说的话告诉任何人,可是我要知道
山村贞子发生的所有事情。”
    尽管长尾城太郎已经无力思考,但他仍感觉出事情不太寻常。
    (如果他们亲眼目睹那件事的话,现在又何必要我说出实情呢?
    更何况,这两个男人当时不知道生下来了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到底看
到了什么?)
    长尾城太郎怎么想都觉得前后矛盾,他突然觉得头痛欲裂。
    “嘿嘿嘿……”
    龙司一边笑,一边看着浅川。
    浅川觉得他的眼神彷佛在传达一个讯息:“嘿嘿嘿!只要这样吓吓他,保证他一定
会老老实实说出来。”
    龙司说的果然没错,长尾城太郎开始说了。
    他对自己连细节都记得这么清楚感到很不可思议,说着说着,就连身上的感觉器官
也忆起当时的兴奋感。
    (当时的情景、热气、碰触、肌肤的光泽、蝉叫声、汗水和草的味道,以及那口古
井……)
    “当时的感觉很奇怪,我想大概是因为发烧和头痛,使我失去正常的判断力;那些
症状正是天花的初期症状,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染上那种病……还好疗养院那边没有任
何人受到感染,如果结核病患者同时遭到‘天花’侵袭,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我在一个新住院患者的胸部断层扫描照片中看到一个一圆硬
币大小的洞,我告诉他顶多只能活一年。写好诊断书之后,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于是
走到外面去。
    我呼吸了外头的清新空气之后,头痛的感觉一点都没有减轻,于是走下病房大楼旁
边的楼梯,想要逃到庭院前面的绿荫处。就在这时候,我看到一个年轻女子靠在树干上,
俯视着底下的风景。
    她并不是疗养院的患者,而是在我到任之前就住院的下大副教授伊熊平八郎的女儿,
名叫山村贞子。他们虽然是父女,但却不同姓,所以我对他们的印象非常深刻。
    不到一个月期间,山村贞子到南箱根疗养院的次数非常频繁,可是她又不常待在父
亲的身边,也很少向医生打探父亲的病况,彷佛是来享受风光明媚的高原景色。
    我在她旁边坐下来,对她笑了笑,问她父亲的情况怎么样了,她却表现出一副不想
知道父亲情况的样子。从山村贞子的模样看来,她似乎非常了解父亲的生命即将走到尽
头,而且能比任何一位医生更准确地预知父亲死亡的日子。
    当我坐在她的身边,听她述说她的人生和家人的事情时,原先令人无法忍受的头痛
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奇怪的兴奋感,好象有某种活力不知从何处
涌出,让体内的温度升高了。
    我仔细观察山村贞子的脸,不相信这个世上竟会有一个女人的脸孔长得这么端整。
    我不清楚审美的标准为何,可是,比我大二十几岁的田中医生也说他从来没有见过
比山村贞子更漂亮的女人。
    那时候,我极力压抑住被体热呛住的呼吸,轻轻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说道:‘我们
到一个比较阴凉的地方去聊聊吧!’山村贞子不疑有他,点点头就要站起来。
    当她弯着背、正要站起来时,我看到她隐藏在白色罩衫下、形状完美的娇小乳房,
乳房的色泽是那么地白皙。
    霎时,我的脑中一片空白,体内升起一股猛烈的冲击。山村贞子并没有发现到我的
悸动,神情自然地用手拂掉沾在长裙上的灰尘,她的一举一动看在我眼里都是那么的天
真、可爱。
    在萦绕不去的蝉声中,我们慢慢走到树木茂密的森林中;当时我们并没有明确的目
的地,可是我的脚却不知不觉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进。没多久,汗水濡湿我的背部,我脱
下衬衫,身上只穿着一件背心。
    一走进兽道,往前方开展的山谷斜坡上有一户老旧民房。这间房子大概已经十几年
没人住了,墙上有许多腐朽的地方,屋顶随时都有可能塌下来。
    民房的对面有一口古井,山村贞子看到古井的时候,说了一声:‘啊!口好渴哦!
    ’就跑了过去,并弯身看向古井。我也跟着走近古井,但是我的目的不是要看古井,
而是要看山村贞子弯腰时露出的胸口。
    我把两手支在古井边,近距离看她;一阵湿冷的空气登时从漆黑的士里窜升上来,
轻抚着我的脸庞,却仍旧无法消弭我内心的火热与冲动。我不知道这股冲动是从何处而
来,所有的控制能力都被天花的热度夺走了……我发誓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被这种感
官诱惑驱策过。
    就在下一秒钟,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触摸她那涨起的乳房,山村贞子大吃一惊地
抬起头来,我的脑海里好象有什么东西弹跳起来一般,接下来的记忆变得非常模糊,只
能想起片断的影像。
    当我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将山村贞子压在地上,她的罩衫被我翻到胸口,然
后……她猛烈地抵抗着,甚至用力咬住我的右肩,一阵强烈的痛楚让我恢复理智,我看
到自己肩头上流出来的鲜血滴在山村贞子的脸上,血水流进她的眼中,她露出厌恶的表
情擦拭着……紧接着,我随着她身体摆动的节奏,将身体压了上去。
    当时我到底有着一张怎样的脸?山村贞子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我?在她眼里,我
一定像一头畜牲……我一边想,一边达到目的。
    事情结束后,山村贞子一脸愤恨地瞅着我,她仰躺着曲起双膝,利用手肘撑着地面
慢慢往后退去。
    我再度看着她的身体,突然觉得有些怪异。她身上那件已经变皱的灰色裙子缠卷到
腰部,但她丝毫无意遮掩裸露出来的胸部,只是慢慢地往后退……阳光倏地洒向她的大
腿深处,将那小小的黑色块状物清楚地照了出来。
    我抬眼看着她的胸部,确定她有一对形状美好的乳房;然后再把视线往下移,却发
现那个被阴毛覆盖住的耻丘内部有一对发育完全的睪丸……如果我不是医生,可能早就
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屁滚尿流了。
    我曾经在外国文献上看过‘睪丸性女性化症候群’这种病例,那是一种极为罕见的
症候群,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在医学文献之外,而且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亲眼见到。
    ‘睪丸性女性化症候群’是半阴阳人的症状之一,从外观上看起来是不折不扣的女
性身体,有乳房、外阴部、阴道等构造,但是多半没有子宫,性染色体是XY男性型。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具有这种症候群的通常都是美女。
    山村贞子依旧定定地看着我,这恐怕是她第一次被家人以外的人知道自己身体的秘
密。几分钟以前她仍是个处女,但今后她如果要以女人的身分活下去,必须经过一番考
验才行。我一面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一面意识到有个念头窜进我的脑中。
    “我要杀了你!”
    我直觉认为这是山村贞子传达给我的讯息,如果我不先下手的话,铁定会先被她杀
死。
    因此我再度压在她的身体上,双手掐住她细瘦的脖子,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上去。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这次她并没有像先前那么强烈地抵抗,反而瞇起眼睛,全身变
得软绵绵的。
    我不确定她是否已经没了气息,只知道抱起她的身体走近古井。这时,我觉得自己
的行动依然抢在意志之前;也就是说,我并非企图把她丢进古井中,才抱起她的身体,
而是在我抱起她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漆黑的洞口,因而产生那种意念。
    事情好象完全依照某种安排在进行,而且是被一种外在的意念所影响。在模糊的意
识中我了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耳畔还有一种声音告诉我这是梦。
    从古井上方往下看,里面十分漆黑,深不见底;但是井中窜上一股泥土的味道,因
此我知道井底积了浅浅的水。
    接着我松开手,让山村贞子的身体顺着古井的壁面滑下去,直到井底传出一记碰撞
声……尽管如此,我仍然无法释怀,开始朝井底丢下石头和泥土,试图让她的身体永远
被掩埋在井底。
    我用双手捧起一抔土,连同五、六个拳头般大小的石头一起丢下去;石头落在山村
贞子的身上,自井底传出沉重的声响,不断地刺激着我的想象力。
    一想到那具充满‘病态美’的肉体被泥土和石头砸坏,我实在难以自持……我非常
清楚自己矛盾的心态,一方面希望毁灭她的肉体,另一方面却又为她的肉体受到伤害感
到惋惜不已。”
    长尾城太郎一说完,浅川便把一张传真纸递到他的面前,那是南箱根太平洋乐园的
配置图。
    “那口古井位在地图上的哪个地方?”
    浅川气势凌人地问道。
    长尾城大郎花了一些时间才看懂地图上标示的位置,浅川还告诉他以前疗养院的位
置现在是一间餐厅。
    “我想就在这一带。”
    他指出一个位置说道。
    “错不了,别墅小木屋就在那里。”
    浅川站起来说:“走吧!”
    可是龙司却一副老神在在地说:“哎呀!你别这么急嘛!我们还有事情没问这位老
伯伯。喂,你刚才说那是什么症候群?”
    “睪丸性女性化症候群。”
    “那么这个女人会生小孩吗?”
    长尾城太郎摇摇头回答:“不、不行。”
    “我还要确认另外一件事。当你强暴山村贞子的时候,你已经染上天花了吗?”
    只见长尾城太郎点点头。
    “这么说来,日本最后一个感染上天花的人应该是山村贞子,是不是?”
    山村贞子在临死前,天花病毒一定已经侵入她的身体。
    不过在感染上天花之后,她马上就死了……一旦宿主死亡,病毒自然就存活不了,
因此也不能说她有受到感染吧!
    长尾城太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垂下眼睑逃避龙司灼人的目光,没有给他一个明
确的答复。
    “喂,你搞什么?赶快走呀!”
    浅川站在玄关催促着龙司。
    “哼!你的回忆可真美呀!”
    龙司用食指弹了弹长尾城太郎的鼻头,然后追在浅川的后面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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