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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我的东大回忆(转载)
发信人: lly()
整理人: lly(2000-09-19 00:24:35), 站内信件
  大一的Campus在浦口,这让我很不满意。因为我家住得很近,大约20KM,感觉就象读中
学。高三的时候,一直想考清华,清华那张“工程师的摇篮”的招生广告,深深打动了我。
但一来考清华心里没底,二来害怕北方的干燥和面食,还是放弃了。

  报到的第一天是Sep.3rd,地点在“成贤院”。(后来我才明白出自校本部地址成贤街〔?BR>“无线电工程系”的巨大条幅在风里飘摇。手续很快办完了,妈妈回家去,我开始练习离
开家一个人的生活。

  五点钟吃饭的时候,空着手就去了。下了楼才想起该带钱包,又吭吃吭吃爬到五楼;亏
得屋里有人,否则我进不了门了。带上钥匙和钱下楼,才发现没带饭盆;再爬上楼,下来
又发现该带上水瓶--这样我反复了三趟。

   第一顿晚饭是稀饭和花卷。(这种搭配成了我的favorite,一直延续到硕士毕业。舍友
写了打油诗笑话说:清清白白稀饭稠,红红绿绿花卷香〕。那时候稀饭是二两饭票,花卷
大概是一两饭票一分钱。新区的馒头很好,大的二两饭票两分钱,小的是一两饭票一分钱。

  接着是为期一个月的军训。那时候的征文里面充满了“橄榄绿”这个词。那首歌词记不
清了,好象有“我们是新时代的大学生,国防后备军,称号多荣光”。准备文艺会演的时
候,女兵连的“鸭子连长”问大家,“谁来教大家唱这首歌?”一个女生说“我来试试吧”

她就是TANGKEYING,她的独唱是四系演出的保留节目。12月新区电台还放过她唱的“橄榄
树”。不知谁唱起“世上只有妈妈好”,一群17,8岁的孩子(少年班跟我们一起军训,
他们更小了〔,哭得稀里哗啦。

 很快军训结束了,开始了紧张的学习生活。大学的新鲜很快过去,剩下每天重复的上课
和作业。记忆里的背景色是一片淡淡的午后阳光的昏黄,偶尔几个师长和同学的掌故,象
几点鲜红,跳跃出来。

  91年,Zou求真去了Stanford,他的名字如雷贯耳。有谣言说乃父是Harvard毕业,“有其
父必有其子”。更有人从校报上看来消息,形容他如何少年老成,如何醉心学业不修边幅。

  91年,高等数学老师是操一口浓重苏南口音的普通话。有一回讲到“只有一个面
的莫比乌斯带”,他说这是Toplogy的内容,并且“我是当今世界少数几个研究Toplogy”,
说到这,顿了顿,接着说“追随者之一”。底下哄堂大笑。

  91年,教机械制图的老师,最爱用的字眼是“当年我在东大的时候”,每次都不厌其烦
地解释“东京大学也叫东大”。是啊,当年的东大,还有几个人知道,当年的东大招分也
很高,91级四系的江苏均分是595。

  那年冬天特别冷,校园堆起了无数雪人。好象就是在圣诞节下的雪,操场上的雪仗打得
特别欢。大约在一舍到主干道的一段下坡成了滑坡,很多男生端着饭盆滑回去。好象有个
不幸的家伙摔了门牙,他的朋友给他的贺年片,都祝福他“笑口常开”。

  还有什么可回忆的?--那年我初次离开家,虽然很近,还是会想得掉眼泪。我生活在
自己的Corner里面,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风花雪月。后来大家聊起新区,许多浪漫的故
事我都不知道。例如女生宿舍前某个夏天夜晚的烛光Party,我一点概念都没有。

  那年我是个懵懂的孩子,在每个夕阳下踯躅独行,梧桐叶绿了,油菜花谢了,池塘的蛙
声一片片地在半夜滑过我的梦境。新区有一座小山坡,我喜欢在温暖的午后的阳光下读书。
我象在等待什么,象在思考什么。大一的日记扉页上写这笛卡耳的名言“我思故我在”。

  可是,那年我到底在等待什么呢?等待生命中的爱人,还是生命中的奇迹?当我坐在
计算机前,一个字一个字整理自己的思绪,七年前的往事一幕幕演来,我还是不明白,那
年,我到底在等待什么。

  短学期开学了,我们搬家去校本部。第一天晚上下着雨,南京的八月象初秋。还没有
正式开学,人很少。图书馆,老图书馆,体育馆,中心楼,大礼堂,江南院,中大院,
前工院,中山院和东南院--昏黄的路灯,淅沥的小雨,浓密的梧桐叶遮住了他们,只有
大礼堂的尖顶隐隐的露出轮廓。突然间,我觉得大礼堂象一个坟墓。这圆顶总让我想起泰
姬陵,尤其在月光下,在厚厚的梧桐树荫里面。

 兰园,文昌桥,四牌楼,和平商场--生活换了空间和名字。相比于新区的黄土地和蓝
天,这儿真象是花花世界。

 大二最大的收获是交了一个好朋友。我们一起上课,一起做作业,形影不离。每天晚上
我们把书包放在中山院二楼或三楼的某个小教室,然后下楼,径直走到中山院和中大院之
间的小花坛,左拐,走道“林荫大道”上,往前,到大礼堂,穿过大礼堂和江南院之间的
小树林,再往下走到中心楼,沿着操场走到体育馆,(偶尔会绕个弯,去瞧一眼专家楼,
六朝松和留学生宿舍〕,再下去到南高院,转过老图书馆,回到中山院。

 一般是半个小时,若走得慢呢,就是一个小时。记得那些秋天凉爽的空气,记得晚春的
燥热,记得十月的桂花香,记得五月的杜鹃,也记得年轻才有的梦想。她想大学毕业就工

作,留在南京,照顾父母,有个爱人,有个家。我说,我不知道,也许会读研吧。读研为
什么呢,不知道,只想拖延毕业的期限,避开选择而已。

 有了一个好朋友,生活是不一样的,不再那么孤独。 我们也去逛逛街,那时候还没有
金鹰,金陵百货,新百也是没装修的。最常去的地方是:坐3路或者2路到新百,再到中
央,最后是华联。还记得华联的广告:“穿在华联,只领风骚一百年。”

 大二换了一个班主任,大约在开学的时候见过一面。他Very Strongly鼓励我们好好学
英语,考过六级。他说过要考TOEFL 和GRE吗,我不记得了,可我记得他说“我有一个师
兄在德国柏林大学,还有一个师兄在英国皇家帝国学院。”在18岁的心里,听到这样的字
眼,会有什么样的感触!

 短学期几乎没有什么课,每天都很空闲。我记得每个下午4,5点钟的时候,报着书包,
懒懒地走回宿舍。东大商场卖的酸奶,广播站旁边的小小店,二食堂门口的小吃#宿舍区
后面的兰园菜场。紧靠着大门有一家卖水果的,姑娘常削菠萝,我们套用鲁讯的说服,管
她叫“菠萝西施”。

 好象没什么好写的?我似乎总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象沉在河流底层的沙子,任凭河上
波涛汹涌。

 大二最大的爱好是读“红楼梦”,这个爱好一直沿袭到如今。每当翻开她,心就会沉静
下来,仿佛也身着罗衫,湘裙垂地,推开潇湘馆的竹门,听到咿呀的关门声。

 仿佛是在大二的春天,我选了王步高教授的“唐宋词鉴赏”。我醉心于诗词,醉心于
红楼梦,醉心于我自己莫名的梦想。我幻想“今夕何夕,遇此良人”,我愿意“执子之
手,与子携老”。在风轻云淡的下午,我从老图书馆的Reading Room抬起头来,窗外的
梧桐绿荫摇曳,窗外的芭蕉细语昵喃,我写到“惆怅还依旧”,我写到人间若有象宝黛
那样的爱情,我愿意落发为僧。

 我几乎不上课,从来不做作业,上课也只是睡觉和背诗词。回想大一时候把那本用于考
研的数学参考书题全作了,真是不敢相象。还好,糊里糊涂过了四级和六级。

 梧桐的绿荫越来越浓,杜鹃花谢了,在幻想有一个大观园让我做梦的夏天,我上完
了大二。

  光阴似剑,即便是在回忆,我都听到了它嗖嗖的飞驰声。

  大三,我继续作着自己的梦。我努力回忆,仿佛那年的秋天就是什么也没有。很快期末
考试来了,知道了第一门课:模拟电路(下〕的成绩。尽管我有准备考得不好,可是结果
还是Astonishing. 我一下子承受不了。

  第二天是要考:数字计算机原理,可是我还是一点心思都没有。我的好朋友陪了我一个
中午,下午她去看书了。我也去看书,可是当我把书包放在东南院的101教室,我还是觉
得受不了,所以我仍然出去了。我在校园里一遍又一遍慢无目的地走,我只在想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要读书。我想不通,当我终于明白,因为我成长的环境不好,我渴望一种完全
不同的生活,所以我选择读书以求改变,我又问自己,那我为什么活着,我不想要我父母
的生活,那我想要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我想要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我为什么活着?--我反复地想,反复的想。

  “生又何所乐,死又何所苦?”我反复咀嚼这句话的含义,如老僧入定般呆坐着。如果
生活不能给予我想要的,我是不是还要继续努力?如果我这一生都得不到我想要的,我是
不是现在就该退却?如果现在我退却,我降低生活的要求,那又怎么样?那么,生活的最
低要求又是什么样的呢?

 生活的最低要求,是什么样的呢?我有一份工作,如果我没有学位,哪来工作?那我
去打工,可那样活着,我读书又为什么?可我读书,我又并不Enjoy,那我为什么还要
去读?--那里可以逃避?

 感谢我的朋友们,Esp.一个14系的女孩,我们并不是知心的好友,可是在她看见我这样
颓废的时候,放下了自己的功课,无私地陪伴我。她整整陪了我一个下午,在北极阁山
上的某个小亭子里面,我们一直做到天黑。当晚上我走在天桥上的时候,看到桥下滚滚的
车流,星星的灯火‖我趴在栏杆上,一月的寒风吹来,这就是温柔的红尘,(其实那一刻
很冷,可是透过窗玻璃的氤氲的厨房的油烟,和走动的女人做菜的身影,触动了心中温柔
的感动〕,这就是冷漠的红尘,我的眼泪不能自已。

 我从必死的颓废里走了出来,虽则那一个寒假我都在思考,我到底想要一种什么样的生
活。
  大三寒假最后的一个星期,狂看“模拟通信原理”,准备自学考试。居然发现原来不是
很讨厌这些公式和推导,在复杂的数学演算里面,我发现了乐趣。这种乐趣在于:You
thought you could never finger out, but then you find you can follow, and you
can really understand something. 最后只有四个人考,有一个同学没过,但我过了。

 转眼的江南,又是杨柳依依。珍珠和畔,夹杂种了桃和柳,当柳枝如低垂的秀发轻拂河
面,当粉色的桃花如霞云般绽放,我知道春天来了,我知道春天又要过了。鸡鸣寺有一段
樱花,花期总是很短,碰上下雨的日子,只消一夜,地上满是花瓣。又有谁是“忍蹋落
花来复去?”“红消香断有谁怜?”

 94年的春天,一首“同桌的你”唱遍校园的每个角落。90的同学在准备毕业,电台每天
都在放“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 一个四月的黄昏,我一个人坐
在大礼堂前面的花坛,天空还有瑰丽的晚霞,耳畔是流连的歌声,我忽然发现,我还很
怀念学校生活,舍不得就这样挥一挥衣袖别离。所以,我决定考研。

 暑假本打算留校看书,可是天气太热,还是回家了。家里没有空调,也好不到那去。

 一开学,我用四天的时间准备了“通信原理”的考试,居然考了最高分,这大概是我大
学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了。考研的时候,总觉得通信学的不好,(两次都是免修的),选
了“逻辑电路”。后来真是大呼上当!王美玉的通信题目,怎么会有那么简单!

 两个半月时间准备考研。因为通信免修掉了,课程很松。我几乎天天泡在图书馆里。三
楼的外文阅览室,几乎是考研的专部。那里很安静,登记的老太太爱穿粉红色的毛衣和呢
裙子,带着金丝边的眼镜,很是文雅和善。墙上还有一幅巨型大礼堂的水磨画。

 我的好朋友有男朋友了,我又忙着考研。好象没发生什么事。

 选择专业和导师的时候,真是很有趣。通信太热了,保送的名额几乎已经把它占满,我
可没有胆量去挤了;想去上DSP,去了礼西两趟,那个可爱的满面笑容的教授就是不肯收
我,他说没经费,没法 support 我。怎么办呢?

 (虽然是大四下,可是我已经进实验室了,归在研究生的生活里面吧。)

  通信进不去,DSP 也没人肯收我。我只有选择电路或者微波了。电路领域没有象样的
实验室,也没有特别有名的教授--看来,我只有去微波了。象所有的同学一样,我也
对微波怀有偏见,总觉得很吓人。可是吓人在何处,却也不知道。

  通信之热是因为工作的缘故,DSP之热是因为剩下三个方向它是名声最好的。若论基础
的重要性,电磁场是EE的基础。--KCL and KVL 是从电磁场理论导出的。何况,微波
还有作硬件的Group,较之于DSP的纯理论,象混沌,模糊,分形,还是实用得多。那为
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学EM(ElectroMagnetic),我也不知道。

  寒假前,考完试我就知道我能考上。所以忙忙的联系导师和本科毕业设计的去处。东大
最有名的EM教授是作“计算电磁场”的,据说开过本科的“新技术和科学”讲座,讲稿是
用英文写的。当时忙着考研,讲座也漏掉了。翻开电话簿,一串电话,“随便打一个吧”,
我想即便打错了,他们会告诉我正确的号码的。随手拨了一个号码,一个男生说,“请等
一下”,随后传来教授的声音。我说我想考他的研究生,想过去作毕业设计,他当即同意
了。--这也许是缘分吧,当时他若是不在,或者犹豫,我已经打算去水声专业,投靠陆
诘人教授了。Who knows?

 我不想再写了,在东大我有太多的师弟和师妹,写研究生的生活,光写研究,寡而无趣
若写感情,会牵涉我们都认识的人。我固然不以为异,某些人未免会觉得我有寡廉鲜耻
的味道,将自己的感情生活公之于众,而且未免对号入坐,有伤风雅。

 Anyway, 我怀念东大的研究生生活,怀念那些朝夕相处的人们。

--
                         .--.           
                       ." 
 o \__      你若是那含泪的射手
                    _.-"    ,(  `
                _.-"      ,;;|        我就是  那一只
           _.-=" _,"    ,,;;;'
       .-"`_.-"``-..,,;;;;:'          决心不再躲闪的白鸟 

※ 来源:.网易 BBS bbs.netease.com.[FROM: bbs.zhuhai.gd.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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