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eifs()
整理人: lly(2000-08-30 01:49:1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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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三年，每到这时节腰包总会被掏得空空的，送喜礼啦，添行头啦。芹于是也
发觉可以一起疯疯癫癫的朋友越来越少了，更不要说掏心掏肺的了，因为她们的
心已经全部给了丈夫和孩子，空不出地来了。
今天是黄道吉日，宜婚嫁，所以佩出嫁了。作为好友和同事，芹当然得效犬
马之劳，但伴娘自然不能再当的了，芹听别人说当伴娘超过三次就有嫁不出去的
危险。那就做司仪或管家吧，芹有的是经验。
和所有的喜宴一样，新郎新娘早早到了现场，站在门口恭迎嘉宾的到来。而
芹则坐在签到台旁，象那对新人一样地微笑，对每位来宾表示感谢。“又是老一
套，可不可以有点新意呢？比方假面舞会，茶话会，恳谈会形式的，要么索性舍
去这繁文缛节，两个人把东西搬到一块过就得了。“芹边向来客点头，边胡思乱
想着。
“这是雯，是我初中同学……”
“这是二舅二舅妈……”
“这位是李伯伯，特意远到而来。”
“摄影师，再帮我们照一张吧。”
“小孩，不要乱跑，马上就开席了。”
“请签个到吧，给新人留个纪念。”
类似的话语，闪光灯的跳动，来来往往的客人，到处乱撞的气球，还有不停
的握手，不停的招呼，不停的夸赞夹杂在一起。芹看着龙飞凤舞的各色签名，替
新人担心起来，他们能辨认谁是谁吗？芹觉得很乏味，想自己以后一定得想方设
法跳过这个步骤，可回头一想不觉又失笑了――那个能托付终生的人还不知在哪
儿呢？
通常喜贴上的开宴时间是五点半，可但凡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开席会在六点
以后。佩的婚宴当然也不例外。在六点半的时候，站得腿脚酸痛，笑得肌肉僵硬
的新郎新娘终于和最后一位姗姗来迟的嘉宾合好了影，典礼正式开始了。芹也舒
了口气，坐到了席上。和着婚礼进行曲和一个个安排好的议程，芹也好象复习着
什么。她心里念叨着：
“接下来是父母发言，再是新人发言，还有证婚人发言，要交换结婚戒指，
要开香槟，切蛋糕，要拥吻。”
每个人的肚子都咕咕叫的时候，典礼终于结束。芹看见佩好象很饿的样子就
说，“多吃点，否则呆会儿没力气应付。”芹很好笑自己为什么象个过来人，而
佩有她在就好象踏实了许多。环顾四周，芹发现和以往的经验相同，同坐主桌的
几乎没有同龄人，都是些稚嫩的脸孔。“这样挺好，和年轻人在一起，我也会年
轻。”芹这样想，边往碗里夹菜。其他的熟人坐得太远，芹就和邻座的女孩攀谈
，得知她的男友有事没来，他们年底也要摆喜宴了。
“好麻烦噢，可也没办法，总得经历的。”那女孩满脸甜蜜的样子说，芹想
大概她这样的说话方式就是书中常说的“娇嗔”吧。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同学还是同事？”芹实际对这并不感兴趣，只是没
人可说话，就随便问问。
“哎，是别人介绍的。”那女孩似乎有点泄气地说。
“那不是挺好的。”芹看出她的失落，安慰说。其实，芹以前也总是认为，
认识男孩子要在浪漫的环境里，比如月光下的沙滩，悠扬着音乐的舞会，弥漫着
花香的乡间小道……后来芹渐渐知道那都是中了言情小说的毒，现实生活中乏有
。就算有，也轮不到自己来当女主角，因为自己身材不够高挑，眼睛不够大，皮
肤不够白，头发也不够长。于是她想现实一点也不错，比如同学同事也可以从革
命同志变成革命夫妻的嘛。但最后芹发现这种可能性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自己竟
是屡屡地被作为推销的对象，相了好多次的亲。每次芹总想起钱老先生在《围城
》中说的，“还不是打扮好了让男人去挑，一不中意就没了下文。”虽然有好多
次都是芹先拒绝别人，可她总感到自己怪失败的。
热菜刚上了一两道，位子还没坐热，新娘就不得不去换行头了，芹当然也得
照顾着。通常新娘会有四套装：白婚纱，西式晚礼服，中装和套装。芹当然也很
知道什么服装配什么妆容。替佩换礼服的时候，芹想如果那件白婚纱穿在自己身
上应该也挺妩媚的吧！是啊，据说再难看的女子披上婚纱都是美丽的。换过行头
，就应该开始敬酒，新人接受考验的时刻也就开始了，喜宴的高潮也到来了。
芹看着各种各样的“恶作剧”跟着开心，甚至还跃跃欲试，佩后来竟是用哀
求的眼光在看着她了。
“好了，小姐，别太过分了，你可是在佩后面结婚的，不怕她报仇吗？”伴
娘打圆场说。
“我大不了不结婚了。”芹想，跟谁结婚去，老公还在他老妈的肚子里呢。
经过这两三年，芹的心已被磨练得非常坚强，能毫不迟疑地回答类似的问题。比
如有老人问为什么还不结婚，她会说我太忙，没时间考虑这问题；如果有朋友问
什么时候带男朋友出来展示展示，她会说我的那位还在天上飞呢；如果有人问什
么时候吃你的喜酒，她会说我会第一个通知你的，或者索性把皮球踢回去说，当
然先吃你的喜酒啰。
九点钟的时候，闹腾得最凶的那几位决定中场休息，把更好的节目放到新房
里去，于是早已不耐烦的服务生们赶紧开始收拾狼籍。芹也觉得有点累了，没有
护花使者还是早点回家的好。告别了新人，芹走出酒店的大门，突然感觉肚子还
是空空的。“为什么选带四星的酒店呢？真不如老饭店来得实惠，菜式好味道棒
量也足。“芹心里嘀咕着。为这她还和许多人争论过，别人说她笨，酒店气派大
，又有房间送，新娘有地方换装，还可免去新居受蹂躏的厄运。
“算了，正好减肥吧。”芹顺手拦了辆车。外面正是华灯高照，
打开车窗，有风扑面而来。“今天好象是周末。”芹有点如梦初醒的感觉。
是啊！正是双双对对，恩恩爱爱，浓情蜜意暖人间的时候啊！
出租司机有点唠叨，芹理解他的无聊，所以也不冷不热地答理几句。
收音机里正播着莫文蔚的《阴天》，
“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当所有思绪都一点一点沉淀。
爱情究竟是精神鸦片，还是世纪末的无聊消遣。
香烟，氲成一滩光圈，和他的照片就摆在手边，傻傻两个人，笑得多甜……
”
芹很喜欢这首歌，此刻听来，好象又多了分意思。车行过繁华的商业街，驶
上了高架，芹把窗开得更大些，那种被风吹乱头发的感觉很好，况且又是暖暖的
春风。可芹竟发觉窗外已飘起了细雨，那就让细雨也吻到脸上来吧。望着车灯前
密密的雨丝，芹的思绪也好象被什么东西牵着变得不受控制起来。她记起曾有一
个男孩子在大雨将起的夜里把她送到家门口，后来芹在家里听着沙沙的雨声老惦
记着那人是否淋着雨了。第二天，芹收到了男孩子的邮件说他没被雨淋着，只是
在家里听见雨声，想到了两句诗就写来送给她：“何当共翦西窗烛，却话巴山夜
雨时。”芹当然明白这诗的意思，她当时真是天真地认为那人就可以嫁了。可是
后来好象因为一个根本性的原因，他们各分东西了。
“小姐，怎么开啊？”司机的发问把芹的思绪拉了回来。
“过了桥右拐。”芹答到。她的胃又有空空的感觉，于是打开手边惟一能充
饥的东西，她递了一颗喜糖给司机，自己含了一颗在嘴里。
“是喜糖啊，小姐，是谁结婚啊？”司机开心地问。
“朋友。”阿尔卑斯的甜甜奶香在芹嘴里化开了。
“小姐，你还没结婚吧。看来也快了。”司机继续唠叨。
“嗯，嗯，不知道。”芹敷衍地答到，接着便不去理他。
车到目的地的时候，雨也停了，芹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错。路过信箱的时候
，芹习惯性地查看了一下，发现一个红色的信封，拆开知是大学同窗敏的喜贴。
芹进门第一件事便是拨通敏的电话。
“恭喜恭喜，怎么不早告诉我呢？保密工作做得真好啊！”
“同喜同喜，上周才忙完，累死了。”敏的声音也有娇嗔的味道，
“到时可准时来哦！我把你安排在主桌，能坐主桌的人可越来越少了。你一
个人来还是两个人呢？要不要我加个位子？”敏有点邪邪地说。
“别假惺惺的了，你喜贴上可只有一个名额。”芹不想再和敏闹了，“好了
，再次恭喜你，还有你先生，见面再谈。”双方收了线。
芹把附着新人照片的喜贴放在醒目的地方，然后在日历上记下了喜宴的日期
。这时，不知哪儿又传来了莫文蔚的歌声：
“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当所有思绪都一点一点沉淀。”
爱恨情欲里的疑点，盲点，呼之欲出，那么明显。
女孩，通通让到一边，这歌里的细微末节就算都体验，若想真明白，真要好
几年。
回想那一天，喧闹的喜宴，耳边响起的究竟是序曲，或完结篇？
“感情不就是你情我愿，最好爱恨扯平两不相欠，感情说穿了，一人挣脱的
，一人去捡。
男人大可不必百口莫辩，女人实在无须楚楚可怜，总之那几年， 你们两个没
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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