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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supraboyqd(2003-02-15 18:38:2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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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7月24日 同时
孙弈赶到新海工地的时候,虽然离14点还有2分钟,却看到那可恶的投资方代表‘张大炮’闪烁的小眼睛就在会议室门口放着恶毒的光芒,“小孙,昨晚去哪耍了,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啊!”孙弈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冲进会议室在项目经理身后找把椅子坐下,开始准备今天的议程。
作为一个预算员,孙弈本来是不必经常到工地现场的,可三建这个破单位的领导一身兼具旧社会老地主的残酷无情和新社会资本家的惟利是图,于是三建的员工都是一人数任,经常自讥为救火队员。孙弈的预算员身份并不能保证他的屁股可以经常放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更多的时间,孙弈作为一名质检人员“活跃”在工地上。
会议结束,孙弈逃出连他这经常吸烟的人都无法忍受的的会议室(烟雾太大),想起还要跟10号楼的分包商测算楼顶防水面积,就向那边走去。
在那声惊呼响起之前,孙弈完全没有意识到死亡就距离自己一肩之隔!
孙弈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前面塔吊上正提升的一捆钢管在自己的头顶上突然绳索蹦断,垂直的砸下来。他下意识的往后一闪,逃离了死神对他的亲密接触。而走在他前面的四个民工,却被钢管结实的砸在下面,血迹直喷出来,溅在孙弈的身上,他感到一阵恶心,盯着眼前迸裂的脑浆,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差点把中午的“康师傅”都吐出来。
第三章
不是生者是死者
在末日般的殷红里
结伴而行
———————《悼亡》
一
7月24日 19:10 建东区警署
孙弈疲倦的坐在长条椅上,下午的那一幕仍然在他的脑子里旋转,四处喷溅的血,骨头清脆的断裂声,肢体奇怪的扭曲角度,令人呕吐的血腥味。虽然以前也见过死人和阴魂,但活生生的四个人就在眼前被砸成肉泥,还是让他感觉大受刺激。
他被随后赶到现场的警察带到这里了解情况,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没人解释为什么他不能离开。门外不时有人走过,大都脚步匆匆,间或的低语声稍起即逝。孙弈用手机联系林旭钢,却总也不能拨通,他茫然的看看窗外,已是黄昏,却更加闷热,蝉都不叫了。
他决定出去找人问问,别是这帮警察把自己忘了吧?
走廊里静悄悄的,和下午进来时的热闹景象大不一样,两边办公室的门都开着,天花板上的风扇忽忽的转,桌子上的书页被风吹的哗哗乱响。太阳刚刚落山,光线还好,可房间里空无一人。
隐约的,他听到后面有哭声传过来,是那些民工的家属来了?可能那些警察都在那边忙吧?他的猜测和结论同时浮现在脑海里,决定过去看看。
循着哭声走到后院,一路没有碰到任何人。哭声象是从小院尽头的房间里传出来,高高低低的号哭更加清晰。他慢慢的朝那房间走过去,心里暗自戒备,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安静的反常。除了闷热,他感觉不到任何妖气和鬼魂的气息,而这更难解释目前的一切。
他在房间门口停住脚步,不能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
房间里是临时的停尸房,四张床上躺着被白布蒙住的躯体,渗出的血迹把白布染的斑斑斓斓。靠门的地方,一个农村打扮的妇女扯着嗓子号哭着,嘶哑的声音无力而坚持,象是这样就可以唤醒床上的人。两个女警站在她身后,神情无助。
门的另一侧,靠墙站着一个年轻的长发女子,孙弈仅凭感觉就知道那是谁。能把一身普通的白衣黑裙穿的如此多资,在孙弈认识的人里面,除了闵若雨没有第二个。
如果非要给孙弈找几个在陵南三建呆这么长时间的理由,闵若雨绝对是最重要的一个。虽然仅是公司里一个小小的财务,但闵若雨自在芳华的气质,清颦浅笑的低语,在第一个0.03秒就征服了孙弈那还没经过多少社会熏陶的心。相比于社会中的人,他以前碰到的妖真是太直接、太天真了。
孙弈头轰轰的响,嘴里发干,走路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姿势:被林旭钢讥笑的“闵若雨综合症”无可挽回的爆发,瞬间孙弈的智力与反应都呈几何级数下降。
“你怎么在这里?”第一句话好歹还不失水准。
“公司让我陪家属来看看,你呢?他们问完了?”
“哦,……早完了,我。。。你什么时候走?”孙弈此刻痛恨林旭钢,因为他在漂亮女孩面前的表现远胜自己。
“我。。。要等一下吧。”她幽幽的说。
是的,这样的场合,实在不是闵若雨应该发挥贡献的地方。
“那。。。我陪你等好了!”机会不容易啊,孙弈提醒自己,上次林旭钢说什么来着,稳准狠?还是快、抢、前?
“孙弈,我真觉得,人真是太脆弱了,一转眼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闵若雨的语气非常低沉,若有若无的馨香随着她轻柔的声音飘过来。淡淡的眉头轻皱,显出一抹哀愁,孙弈突然有冲动想用手为她化开。他心神激荡,闵若雨从来没有这样对他细说感怀。他心里乱糟糟的,等重新聚起乱飞的思绪,好几句话就没听到。
“。。。。我们每天都忙,从一个工地到另一个,从公司到银行,可等写工作日记时,却每天都是短短的几行,我们在做什么?难道生命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吗?你。。。你在看什么啊!”一丝绯红难以觉察的浮现在那张无暇的脸上。
孙弈登时一头细汗,尴尬的说道:“哦。。。你说的。。。也有道理。。。其实。。。”
头脑混乱的同时,多年苦修后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在这种地方谈人生,就算有多大的感慨也不适合展开讨论,可还有什么问题?
天渐渐黑下来,灯光也次第点亮,两个女警俯身安慰那女人,可那悲痛欲绝的女人死死抱住床腿,本已渐弱的哭声又响起来。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痛苦扭曲了原本的脸庞。
孙弈突然没头脑的问了一句“你洒了什么香水?好香啊!”,此句的呆头呆脑倒是与平时孙弈在闵若雨面前的表现如出一辙。
闵若雨的脸更红了,轻声的说道:“我哪洒香水了,是这房间里为放这。。。。这些人。。洒的吧。”
孙弈突然伸出“禄山之爪”,一把扣住闵若雨的手腕,略一停顿,还没等闵若雨的那声“啊~~~”叫出来,猛的把她拉出了停尸房。左手连挥,弹出几个小小的纸团打向那两个女警和中年村妇。
“波、波”的几声轻响,几团褐色的烟雾爆开,四散飞舞。
“哈哈哈,就差一点了!小子果然有两下子,酸与那老东西说的没错啊!”
话音犀利,烟雾散去,女警和村妇消失不见,出现在孙弈和闵若雨眼前的,是一个神情冷傲的青年。他一身中山装,短短的平头整整齐齐,相貌俊郎,两手背在身后,笔直的站在门前,如果不是此前的交手,孙弈会以为眼前是一怀旧的青年才俊。
孙弈把闵若雨拢在身后,苦涩的笑了笑道:“不敢,请教尊号?”
那青年无声的笑笑,“能觉察我的‘翎音暗香’,却不知道我是谁吗?”
“狐生双翼,翎音暗香”。孙弈猛的反应过来,拽着闵若雨连退三步,低声的道:“你是狐敝!五冥将里的‘军将’!”
那青年叹了一口气,象是不太满意这个回答,他用手拂了一下中山装的前襟,象是那干干净净的衣服上有什么灰尘,举止潇洒,湛然若神。
“既然知道了我是谁,还用我动手取你的性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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