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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supraboyqd(2003-02-15 18:38:0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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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大地棋盘上的残局
已搁置了多年
一个逃避规则的男孩
越过界河去送信
那是诗,或死亡的邀请
-------《多事之秋》
1967年7月19日 武汉市汉口体育场 21:33
“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汉口体育场内的大喇叭此起彼伏的放着雄壮的革命歌曲,体育场内的灯全部开着,雪白的灯光被盛夏的热力和场内的气氛双重烘托,一眼看去仿佛是活物,烟蕴浮动。在歌声的衬托下,“坚决捍卫中央文革的一切决定!”“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捍卫百万雄师,打倒钢工总!”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场内数十万人群情激奋,无数手臂紧握拳头伸向天空,如林的钢矛映着灯光反射出杀气的光芒。
武汉“百万雄师”20万人的集会正进行到最高潮,主席台上,一个工人打扮的人正在声嘶力竭的念着一份大字报“。。。大搞武斗,大流血,大混乱,大破坏,工厂停工,这是为什么?王力是不是挑动群众的罪魁祸首?把王力揪住,交给湖北3200万人民,与各兄弟省革命组织一道,进行斗争,挖出这颗埋在毛主席身边的定时炸弹。打倒王力!王力从中央文革滚出去!”台下的群众如痴如醉,“王力滚出去!”的怒吼犹如低沈的闷雷在体育场上空此去彼来的滚动。
体育场旁的体委大院空旷无人,仅有的一盏路灯在体育场的灯火通明对比下更显暗淡,体委大楼挡住了大部分的灯光,把整个大院几乎都笼在黑暗之中。所有的人都去参加集会了,连看门的老马也被吸引到大院与体育场的边门处。
此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沿着墙边,躲避着灯光,悄悄的潜到了大院西边的体育器材仓库一侧的窗下。他看看周围,紧张的向上摸索着,果然!白天他来送东西时偷偷打开的窗销还开着。他压住内心的兴奋和恐惧,无声的将窗户打开一条仅可过人的缝,攀住窗台敏捷的翻进了仓库,回身把窗户又轻轻的关上。
现在的仓库已经没有一件体育器材,里面堆满的是红卫兵抄家抄来的财产。从城市各个角落抄来的“封、资、修”物品全部被拉到这里,略做分类就散乱的堆在一起,旧日里价值连城的书画、古玩、器皿、衣物此刻都象垃圾一样被弃如弊履。红卫兵们送来的时候都是一丢就走,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巨大侮辱。
当然也有例外!
那个身影渐渐的适应了仓库内的黑暗,开始凭记忆寻找着白天特意放在一个大木箱后的匕首。他第一眼看到那匕首后,脑子里就没再想过别的;那是一把长约30公分的匕首,暗棕色的皮鞘已经被磨得看不出原来的花纹,把手上嵌着的一枚绿玉也混浊无光。但匕首出鞘时,锋刃犀利,寒气逼人,阳光下的刃面仿佛有光的精灵游来游去。
有这样一把匕首,打架时还用怕三中那帮小子?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绕过几大堆衣服和纸箱,终于找到了那把匕首。
他揣起匕首,准备沿原路返回。突然,黑暗象被划开了一条缝,又迅速复合,他猛回头,刚才有光闪过的地方现在一片漆黑。他脊背一阵发麻,脑袋里翁翁的响。
还有别人在这里?
被恐惧占据的心一阵阵扭曲!四周没有别的声响,只有窗外飘来的口号声回荡在仓库里。他一把握住刚刚温热的匕首,紧弓着背向那曾闪光的地方摸过去。没有人,四处查看后,再次确认了这一点。他松了一口气,可突然微弱的荧光又疾闪,这下看清楚了,是从放在一架歪在地上的三角架钢琴上的东西中发出来的。
他又看了看背后,几步跨过去。钢琴上是一堆皮衣胡乱兜在一堆化妆盒上,他把皮衣掀到地上,很快就翻出了还发出淡淡荧光的东西 —— 一个黑木匣,宽扁如一本字典。
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吧,管他有什么,老子一起拿走!
他又无声的跳出窗来,可刚把窗合上,就听到一声断喝:“谁?!干什么的?”。他如受惊的兔子一样从黑影里窜出来,几步抢过一个小水池。前面一根柳木棍迎头打下,他往边上一扑,就势一个跟头站起来,手里已经握着那把匕首。老马挥着柳木棍一边大声喊人,一边搂头盖脸的打过去。那个身影听到边门处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心一狠,避过又一棍后蹂身而上,忽然老马一趔趄倒在地上,那人利索的翻上墙头,消失在院外的小巷里。
十几个工人挺着钢矛跑过来时,只看到昏暗的路灯下,老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有人带了手电,刚把灯光照在老马身上,所有的人“啊”的一声就往后退。
灯光下,老马小腹上的皮肉沿刀口外翻,血随着肠子还在往外涌,带着一股难闻的腥臭。
第一章
鸥群进行着神秘的运算
结果永远是那受伤的一只
风吹起它耷拉的羽毛
夸大了这一垂死的事实
------《夏季指南》
一
2002年 7月23日 陵南市山阳南路 大众小吃店 19:30
从闷热的马路上乍一走进开足了空调的小餐馆,林旭钢的坏心情也连同高温丢在了门外。小吃店的老板姓程,和林旭钢是同乡,早隔着窗户看见他进来,赶紧上前招呼着:“旭钢,一个人?小周呢?来这边坐,这边离空调近。”“程哥,我一同学,他马上过来。小周出差了,”。说着解开衬衣的扣子,坐在靠窗的一张小桌子旁。“程哥,老规矩,先来6瓶啤酒,冰的,菜看着办。”
这是一个身体结实的年轻人,板寸头,一张脸晒得发黑,刮的发青的下巴,显示出坚强的性格。脚上的一双“强人”军品皮鞋,或多或少泄露了他的身份。
林旭钢刚把杯子倒满,一个人就走进了小吃店。他个头170CM左右,留了个平头,一张脸还残留着些学生气,穿一件白色短袖衬衫,前胸后背出汗湿了一大片。损益走到桌旁一屁股坐下,张口就骂:
“就知道你小子没人性有狗性不等我,肯定先喝!”
“呸,等你,你以为你美女啊!”
林旭钢和孙奕是高中同学,虽然不是一个班,两人却关系极好,工作后隔三差五在一起聚聚,照林旭钢的女朋友周蕾的说法,“旭钢的私人财产里面,除了我,其它的都能和孙奕共用。”毕业后,两人都没考上大学,林旭钢凭老爸的一个老战友的关系,进了警校,毕业后分配到山南派出所,二年后借调到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今天刚满一个月。因为一个抢劫案子迟迟没有线索,被副队长数落了几句,心情恶劣。女朋友又出差在外,下班后就抓了孙奕来喝酒消暑。孙奕高中毕业待业了两年,后来进了陵南第三建筑工程公司做预算员,到现在既没发财,也没有女朋友。
两人边吃边聊,跟孙奕在一起,林旭钢把白天的郁闷扔在一边,尽情说笑。
“。。。对,就是四班那爱穿红衣服的女的,叫什么兰的,当年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扯淡,对你才有意思呢!谁不知道‘徐陈洪李,一中四丑’,那洪爱兰可排名第三,送给我都不要!”
林旭钢一仰脖,又灌下一杯啤酒,“得了吧,就你这穷鬼!。。。。喝,喝快点,我他妈都第四瓶了!”
“我就爱喝慢酒,都跟你酒鬼一样?对了,今儿上午我去工地,路过你们局门口,远远看门边围了一群人,听我们公司老刘说,这几天,一老太太天天到你们那告状啊?”
“唉!” 林旭钢叹了口气,放下喝了一半的杯子,“别提了,那老太太是附近小李庄的,儿子媳妇死得早,只剩下一个孙子,宠得不行。这小子也不学好,20好几整天在城里跟开发区的一帮地痞瞎混。两个礼拜前因为涉嫌盗窃让开发区派出所给抓了进去,没想到当天晚上就死了。老太太差不多急疯了,让派出所还她孙子,天天来告状!我见过那老太太,一把年纪了,够可怜的。”
孙奕的同情心和好奇心无可抑制的增长出来,说道:“你是干这个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旭钢道:“纪律!知道吗?不能随便说!”跟着一声坏笑,“不过。。。,你把那杯喝了,我到可以考虑告诉你点什么。。。”。
“KAO!流氓!”
林旭钢看着孙奕无可奈何的把杯中的啤酒喝了个底朝天,把笑容一收,说道:“你的嘴严,但这事真不能乱说!你可记着了?出事那天我也出任务到了现场。。。。”
2002年 7月10日 陵南市高新技术开发区派出所 09:13
林旭钢跟着刑警队副队长柳成一进派出所大门,和迎上来的派 出所所长胡双林寒暄了几句,就直奔出事的治安科办公室。一进门,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轻微的酸臭味。死者卷躯着躺在地上,头朝门,两只胳膊向后扭着,双腿屈膝,一看就知道昨晚肯定是被铐在暖气片上了,等发现人死了才放下来。
柳队吩咐随行的法医检查尸体,接着向胡所长了解情况,“老胡,说说看,什么时候发现的?”。胡双林是个大胖子,警服绷在身上,一头一脸的汗,回头冲着门外喊“叫张建平和杜涛进来”,回头向柳队解释:“张建平管治安科,你认识的,上个月咱们在局里开会,晚上还一起在天赐酒店吃的饭。杜涛昨晚值班,赵全福是他们的案子。”说话间,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前面的人一张麻子脸,瘦高个,后面的人身材不高,但非常结实,一张国字脸到生的相貌堂堂。
“报告!”
“好了,老张,上次喝酒还说哪天你做东请客,没想到你就这么请我?”
张建平一看柳队上来就说笑,不由得一阵宽心。“柳队,看您说的,我也没想到出这事。这赵全福是五进宫了,身体壮得很,抓他的时候,我们三个人才摁住他。现在居然死了,这。。。,小杜,你把情况跟柳队汇报一下。”
杜涛往前走了一步,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说道:“报告柳队长,胡所、张科,昨天晚上9点,我和小陈他们接到群众报警说有一伙人在丽丽歌舞厅打架,等我们赶到时,打架的人已经跑了,到是在看热闹的人里发现了这个赵全福”说着他手向下一指,法医正在检查尸体的眼睛,“我们早就想抓他了,因为好几件盗窃案子怀疑是他们团伙干的。当时他看到我们发现他,转身就跑,结果被我们三个人在和平影院前面逮住了。带到这里,我们把他铐在暖气片上,准备今天早上审他。小陈他们说肚子饿,出去买吃的,我就到所里办公室看报纸等他们。后来大家在办公室打牌,中间我还来看了他一次,他蹲在地上打呼噜呢。可没想到天亮的时候,我们再过来就发现,他已经死了。”
柳队看了看还在忙碌的法医,把胡双林拉到一边,低声道:“老胡你说实话,昨天晚上有没有开审?下面那些招,咱们都清楚,真要是他们失手,我只能秉公办事。”
胡双林看了张建平一眼,摇头道:“我敢保证昨晚没审,这帮小子平时打人是有,不过都有数,再说象赵全福这么壮的,没那么容易被打死。”
这时,法医站起来招呼柳队过去,说道:“死者身上没有明显伤痕,手腕和胳膊上的几处软组织挫伤不是致命的,可能是死者在拒捕时反抗所致。死亡时间推测在子夜前后,具体的死因要等到解剖后才能确定。不过。。。”法医说着,把尸体翻了一下,指着尸体的背说道:“很奇怪,这里有一个不太明显的青色图案,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的文身是这样。”
“孙奕,别看你平时净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我敢说那个图案你从没见到过!” 林旭钢边讲边喝,舌头有点变大,手势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是个什么样的图案?”孙奕好奇的问。
“我给你画画。。” 林旭钢用筷子沾了菜汤,(酒他是不肯浪费的!)把盘子往边上推了推,在桌子上涂来描去,“对了,就是这个样子,怎么样?”
孙奕起先微笑着看林旭钢“鬼画符”,可等他看清了桌上的图案,突然脸色变得雪白,猛的站起来,啤酒杯被碰翻在一边,他眼睛直盯着林旭钢,颤声道:“你看清楚了,真是这个样子?”
林旭钢不耐烦的道:“KAO,我最讨厌人浪费酒,你的杯子倒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就是这样子的,我画得还是蛮象的!” 林旭钢有点洋洋得意。
孙奕咽了一口唾沫,艰难的说道:“真的来了!。。。。。。旭钢。。。。我说了你可能不信。。。。这根本不是什么文身,这个图案是。。。。是被厉鬼索命的标志!这个赵全福,是个被选中的人!!!”
林旭钢似乎感到背后的空调突然功率加大,他看着啤酒液在桌上四溢,慢慢的把那个奇怪的图案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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