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gd-ldh(李杜韩)
整理人: ulrikeyan(2004-08-18 20:42:4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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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基督教的自我反省和调节能力
对于人类而言,记住别人的残暴不仁,总比记住自己的罪行,要容易得多。到现在这止,无神者对其自身的反醒,远远没有基督教对中世纪的自我批判来得严厉、真诚和深刻。在无神论那里,还未能产生出一个象马丁.路德式的人物,对自己的历史来一番彻底的清算,进行严肃的批判,然后宣布重新确立自己。福柯倒是近似,不过,福柯反醒的不仅是无神论,而是整个西方文明的理性主义独裁原则,包括无神论与有神论在内。
无神论对基督教的批判有许多精到精妙和深刻之处,例如我一直对马克思的历史理论、尼采的学说、萨特的存在主义,抱有很大的敬意。我觉得其中对基督教的批判的确不少是说到点子上的,正确的。
不过,反观无神论内部,却没有产生这样的对无神论本自身的强有力反思,倒是基督教等宗教这几十年来产生了一批回应无神论质疑、同时揭露了无神论的有限性、扯下其“我代表科学代表真理”的外衣”的高水平神学著作,例如卡尔巴特、马克斯.舍勒、保罗.蒂利希、布尔特曼、尼布尔还有奥托,还有俄罗斯东正教神学与哲学的兴起,等等,数不胜数,他们都没有回避无神论的质问,而是迎上去,进行积极的回应。他们的思想影响了一代的基督教徒。二十世纪的基督教面貌是新的,尽管它在社会上的作用又比以前间接了许多。
岭兄和其他的无神论朋友,不妨把托马斯.阿昆那的著作与卡尔.巴特的著作对读一下,只要是稍有客观评判心态的人,都会看出其中的差异!如果看看今天的教会,与中古时期的教会的气质和取向作出对比,也会发现其中的差别是什么程度。我还未有发现第二个象基督教那样,既有两千年历史,又能紧随时代、不断与时代对话、回应、反思和调节自我的宗教。基督教的“与时俱进”,是世界公认的,比其他宗教有更强烈的现实感,社会意识和历史感,包括中国的宗教学研究者、宗教信仰者,都普遍承认这一点。到现在为止,基督教的自我调节,是成功的,因为它跟得上时代,并没有成为一股强大的阻力,它是全面的,其主流是真诚、善良的。
如果无神论者看不到这一点,只能说,无神论的心胸过于狭隘了。岭兄您以为呢?
八、“祖先”问题
您举的那位基督教肢体的话,我个人持保留态度。我认为挪亚与炎黄子孙之间的关系,不适宜作历史实际的解读,我认为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是成立的。
说中国人是挪亚后代中的一支,作为一个受过历史教育的人,我持保留态度。这种态度,在我的信仰上仍然有效。这里,宗教信仰与实际的历史认证是要分开理解的,这就是理性与信仰的分野所在了。在对历史的认证中,我只相信科学的有证据的事实,而信仰是另一回事。
在人类祖先的由来问题上,我对宗教的记载,有所保留,暂时不把它作为实际发生的历史看待。在这方面,我暂时认同汤因比的观点:“希伯莱—叙利亚”文明与中国文明的起源不同。中国文化有独立的起源,这是我目前的想法。我知道,我这些观点,对于肢体们来说是难于理解和赞成的态度,但是我的知识构成告诉我:人类的文明起源,可能不止一个源头。
反过来,退一步说,即使我们完全相信《圣经》上的记载就是百分百的历史,我还是提出质疑:经上没有表示,整个宇宙与人类只有几千年的历史光阴,一个说法我在肢体中也是公开反对的:以圣经上的人物系谱来推断世界历史的时间,我认为这样做,与科学的结论不符,世界显然古老得还不能精确推算,而人类文明的成熟,说几千年间的事还可以,但是物种的变化繁衍,则肯定是一个几千年以上的概念,也不好说就是这个样子。我这个观点,并不是独出心裁、叛教的,在教会中,还是有肢体的支持,同情和理解,从来没有因此而有人站出来指我是不信神的恶毒之言。我知道,我这样说,完全不可能代表教会,也没有这个必要与教会扯上。
我相信上帝创天造地,我相信万物的繁衍中有神意,我相信末日,相信拯救,相信世界的性质确如《圣经》上说的,我相信耶稣是基督,他为世界而死而活。
但是,即使我不赞成这位肢体所说的观点,她的观点也并不代表普遍的中国基督徒的观点。再退一步,即使有不少的基督徒在心里认同,也不构成对自己国籍和文化问题上的虚无主义或不尊重的问题,显然这两者之间不能划等号。中国大陆的基督教对中国文化是抱有敬意和家园感的,中国基督教的发展史印证了这一点(参看《中国基督史》,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8年),在中国基督教史上,爱国运动发生了好几次,新中国成立,“爱国”“爱教”并提,这意味着什么呢。中国基督教徒为祖国的独立、为新中国的建立,同样作出了宝贵贡献。
相信挪亚是祖先,完全可以作“精神性”的解读,这种“精神解读”就是我们这些中国的基督徒,在精神信仰上是与挪亚一脉相承的。这样理解,难道是错的吗?
而另一方面,在精神气质上,我认为中国基督徒与西方有明显的差别,这种差别是文化根源的不同造成了作为个体的人都带上的生活品质所造成的,在这里,即使是台湾和香港的基督徒,都是属于中国质的人群,这一点我认为深刻体现了炎黄子孙的特征,而且,他们中的自觉者也从不否认(参看许志伟、赵敦华主编《冲突与互补:基督教哲学在中国》,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年)。这个问题,我认为在中国基督教中,不成问题。
如果岭兄要客观地看,应该看主流。中国的基督徒就这样令中国人不放心吗?所以,我仍然认为,兄的想法,严格来说,是多余的。而由此看,兄对基督教的了解非常有限。当然,我这里完全没有责备兄的意思,这是多种客观原因造成,也绝非兄一人如此。
我说您的想法,毫无道理,语气重了,向您致歉。
我认为,网上的朋友,对基督教的了解,大多限于对圣经的片言只语、网上基督教肢体的片言只语、普通的历史教材和史料中的观点,而缺少深入的亲身的接触和深层的体会。同时,网上的肢体,也多有缺乏对现实与历史的深刻体验,所以,一些过激偏失的言论,我以为对基督教的传播并无好处。我这样说也许甚是狂妄,但这是我的真心话有得罪处,先行致歉。
九、信仰自由的问题
我认为,在中国,这个问题还可以做得更好些。当然,我对此有信心。
信仰自由,就是允许与国家、民族的传统上或现实中的主流观念不同的、甚至相反的信仰存在。而且要对他们给予同等的待遇。这不仅是国家机器的问题,而更重要的是每一个中国人的民主自由思想的水平问题。在这个层面上,我以为,中国人的修养还要提高。民间的中国,有不少把信仰基督教看成是对祖先的背叛而受到极大的压力,这种情况说明什么问题呢?
民间的祖先崇拜的确是中华文化的组成部分,不过我不认为是根本的部分,更不认为于现代是优秀文化的表现。它与基督教崇拜上帝一样,只是一种崇拜而己,没有“谁最本家,谁是外道”的问题。把信基督教当成是背叛祖宗,在中国民间,并非少有的观念,而是一种较普遍的心态和境遇,我认为我这样说,不是在“上纲上线”。
十、关于中国清政府的30%
在鸦片战争时,中国人表现出来的茫然不知所措,证明它对世界是多么的陌生,证明它的文明的封闭到了什么程度。百年屈辱,唤醒了国人的世界意识,打破了“千古唯我中土”的美梦,在某种客观意义上说是给中国人上了一课,关于世界发展和游戏规则的一课,其实中国一直是老师,只是他的学生一直相对于他是太没有优势而已,而鸦片战争,把这个老师的资格给颠覆了:中国在世界面前,变成了“学生”,而他的“老师”就是他的敌人,这是再惨痛不过的事情。列强在中国的暴行,是无法遮掩的,也不应遮掩的。同样无法遮掩的是,中国的反应,是那样的无奈。这里头,把所有的罪恶,百分百算在洋人身上,对我们反思历史有好处吗?清政府和我们的文化体系的陈旧保守、自我自大,应不应该负上一定的责任?这一点,连中国官方的讲法都是明确的!
岭兄此论是不是有点为清延唱哀歌的味道?我们能因为那时我们就已经是30%了,就意味着如果不是洋鬼,清朝也是好的嘛?
十一、基督教在侵华战争中
这个问题,我曾经写过一些从“晚清教案到义和团”文字,收在精华区,虽然未有写完,但是主观点还是有所体现,这就是:基督教在中国的起步阶段,在鸦片战争之前是和平,与中国观念的冲突也是正常范畴内的事情;鸦片战争客观上帮助了基督教在中国的传播,但是来华的基督徒绝大部分并不与战争的目标相关。基督教在民间的起引了仇恨,从深层上说仍然与战争之前一样,属于与中国民间传统观念、行为和要求上的冲突,只是因为洋人的炮火,加深了中国人的误解、不快和怨恨,而且基督教来华教士的传道方法和途径,还不成熟,很长时间没有较好地把握好中国人的心理和需求,传教的功效不大。
在来华教士中,直接为战争服务的、残害中国人民的是极少数,极个别。义和团运动,并非仅仅是一场民间反洋人洋教的活动,其正义性被其愚昧性、被清政府中最不得民心的人利用的性质,所大大地减低,形如闹剧。这方面,中国史学界有了一些很深的研究成果。华人学界谈到义和团,评价并不高。只是我们的早期教课书,因为意识形态和历史研究的局限,而大加表彰,几乎是国人的自豪。但,我不这样看,这头只要对其历史的细节和事实原诿,作过深入了解和思考的,都不会作出这样的评价。
基督教在中国近代的作用被夸大了,无论在过去的基督教内部,还是在政治上的评价,无论是作为正面的,和特别作为负面的,都被夸大了。
在二十世纪最早的二十年之前,中国的基督教,其影响相对于整个中国,真是微乎其微。
以上仅答岭兄,我的想法一样。这个论题我想大家已经清楚彼此的立场和理据了,除非是探讨历史上的具体事实,否则没有必要再继续,谢谢岭兄。再祝新春进步,万事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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