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xuan00gd(小玄)
整理人: supraboyqd(2003-02-13 02:59:3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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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医院大门外面,我们依然惊魂未定。
我忽然想了什么,抓起小奇的衣领:‘你为什么不不回答我?为什么一走进去就装作没有听见我?你TMD到底想干什么?’
他嘟嚷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恼了,将他按在墙上吼道:‘那是真的是不是?你上回讲的那个事情?’
原来,表面上是他陪我去找所谓的灵感,其实是我陪他去找他上一回丢的摄影机。如果你刚开始听我们的节目,如果你漏掉了上个星期四的节目,你可能就听不明白了。简单点说,小奇上一回就独自一人去过了那家医院,并在我们后来又去的那间废弃的手术室里撞见了可以自己走路的衣架子。
好了,今天小涛鬼话上半段的节目结束了,下面是广告时间。我们广告之后再见。”
心惊肉跳的讲完上个周末的经历,我关掉话筒,常舒一口气。这件可怕的事情让我自己都不敢怎么回忆。每回忆一次,就象又重新经历一次一样,让我不寒而栗。但我还是硬着头皮将这件事讲完了,因为这是我的工作,我还得吃饭。
因为这件事我和小奇生疏了很多,事情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跟他联系了。现在回想起来,我大概是有点怪罪牵怒于他。不过说实话,他其实也是受害者,不过是想找回丢失的公家财物——就是那个摄影机,一个人又不敢,只好找个人壮胆。那天他一言不发,甚至还骗我说是假的,肯定是怕我知道了实情之后因为害怕而逃之夭夭,不陪他进去了。不过他这种哄骗利用我的手法让我很难受,虽然我早就了解他。
我没有跟听众讲那个牌子的事,有血渍就够了。那个有“仇红”名字的木头牌子到现在我都还不敢相信当时自己是否看清楚了,也许那是我的幻想?
不,不是幻想,我甚至现在还记得那个名字下面的日期:“1992年8月7日”。从常理推测,这个牌子应该是个尸牌,而这个日期则是死亡时间。我不敢把这个讲出来,因为怕引起骚动。我隐隐感到,那个叫仇红的女人和这个牌子有莫大的联系。但我拒绝深想下去,毕竟,她是我的一个听众。天下同名同姓的人有很多,我用这句话安慰自己。
我也有想过上回仇红的电话。事实上,她没有只字半语直接提到要我亲自去那家医院。她只是在讲自己的经历,顺便开个玩笑。虽然有可能她是在暗示我,这种说法在逻辑上行得通,但在现实中未免太荒诞可笑。就算她能准确的知道我心里的感受——我认为这是碰巧——她是一个不了解我的人,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按她的话去做?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跟着小奇去那家医院?
这些都是我当时的想法,现在看来,其实一切都很简单。
到热线时间了。我接进来第一个热线电话。
“喂,你好。”
“喂。”
“喂,不知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哦……”
“好的,看来这位朋友是不愿意透露自己姓名的。没关系。不知道这位不想透露姓名的朋友想跟大家说点什么?”
“我,只想问问你。那家医院到底是哪家?我以后绝对不去了。”
“哦,那很抱歉。这家医院名字我是绝对不会透露的。在这里我也向所有想打听这家医院名称的听众朋友提个醒,我们节目的宗旨是娱乐大众,所以我们最好就事论事,不要牵扯到现实生活当中去。这位朋友还想说什么吗?”
“没,没什么了。”
“好的,让我们来听听下一个朋友的感想。喂,你好——”
“¥#@$%^*&……”一阵刺耳的交流声。难道是……
“喂,嘿嘿 ,你好。”是仇红!仇红又打电话来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心里想说一千万句话,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喂,我是仇红,你还记不记得?”她居然开始自我介绍起来。还问我记不记得,当然记得!
“我想说一句,你刚才的故事很动听啊,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好象忘了讲样东西。”
“什么东西?”我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那个牌子。嘿嘿嘿嘿。”
“你怎么知道的?”我尽量镇定自己的神经,几乎都忘了这里还是直播室,我在做全市成千上万人收听的直播节目。
“……嘿嘿,我还以为你忘了。来,告诉你吧,打开你面前的抽屉,它就在里面,哈哈哈哈……”她刺耳的大笑几声。我盯着面前的抽屉,良久,打开。
尸牌!尸牌在里面!
我“腾”地跳了起来,夺门冲出直播室,全然没有看见十二个线路上无数热线电话的信号灯在密密麻麻闪烁不停
和卫薇薇在一起,心里不再那么厌烦。也许人就是这样,如果生活中只有一种情绪,那么久而久之就会厌倦。只有不断地增添新的元素新的感觉,生活才能继续。
我开始在想,自己以前的那种恐惧和接踵而来的厌倦,也许都是工作的压力造成的。上个星期和卫薇薇一起的可怕经历被后来两人的浓情蜜意悄悄地侵蚀抵消了。但在这件事上,我和她都心照不宣,平时谈笑只涉及到进我家门之后,对于之前电梯里的事两人绝对都守口如瓶,甚至在只有两人相处的时候也决不提及。
也许,那是因为两人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秘密的私下交往,因而在压力下面而共同产生的幻觉?
虽然在我看来和卫薇薇发展快得有点出乎意料,但在众人眼里却似乎是理所当然。不管怎样,我和卫薇薇已经是台上公开的秘密,虽然现在知道的人还不算多,但迟早都有天下大白的那一天。但我已经不再惧怕被人知道,卫薇薇也是一样的态度。天下大白又怎样?反正知道的人已经够多了,总不能要我们分手吧?
开玩笑,我们俩可是台上的两大支柱,大地台的收听率全在我们俩身上。惹毛了老子甩手不干走人就是,带着卫薇薇去写恐怖故事赚钱不也一样?再说以我们俩的实力,到哪个电台不一样?山不转水转,到时候看谁受得了。
走进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邻桌就捧张报纸摇头晃脑起来:“小涛鬼话鬼话成真,主持人小涛再次亲身遇鬼,不是冤家不聚头,今日恩爱哪知当日势同水火……”
靠,这是哪门子报?我一把夺过来,一看:“中共中央主席胡锦涛会见津巴布韦总统”,翻一面:“小布什下定决心,波斯湾剑拔弩张。”再翻一面:“姚明赢了,NBA疯了,巴克利傻了……”下面一张巴克利亲吻驴屁股的照片。
吓我一跳,TMD,原来是蒙我的。罢了罢了,让你们去闹,闹得习惯了也就不闹了。真TMD少见多怪。咦?小涛再次亲身遇鬼?再次?他怎么知道我又遇见怪事了的?这事除了卫薇薇可没别人知道。我将报纸扔还给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两句,就看见卫薇薇从台长办公室里出来,“头儿找……”她指指身后台长办公室的门冲我使了个眼色。
“头儿,找我?”
“恩,坐下坐下,坐下说。”
“什么事?”我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去。
“恩,这么说吧。”台长打住官腔,“我是先听别的同事说过这事,刚才又跟卫薇薇了解了一下,你,在和卫薇薇处朋友是不?”
我耸耸肩:“是哦。”
“别,你也别这态度,”头儿看出我明显的抵触情绪,“都是成年人,恋爱婚姻是个人自由,我也不是反对。只是,我们搞的行业特殊,是传媒业,消息传播得快,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是从我们这里传出去的。我是说,你们处朋友,我没有任何个人意见,但是,绝对不能带到单位上来。如果影响了工作,这样的影响绝对是负面的,而且,不仅对同事对工作,还要面向大众。”
“明白。”一通屁话。
“恩,在工作中,还是得一切照旧,公事公办。”
“这个自然。”
“另外,我会尽力安排好你们的工作时间,毕竟,这不是个坏事。你们俩都是我们大地娱乐台的当红主持人,你们俩关系好了,对大家其实都是有好处的。你们都还年轻,前途无量。最近市上统计了一下全市十二家电台所有栏目的收听率。”头儿拿出一叠纸,慢吞吞地打开:“小涛鬼话是名列全市第二,排在交通台的信息频道栏目后面。”
这倒很出乎我的意料。尽管从这几个星期以来的收听率来看,我对小涛鬼话的收听率很有信心。我心里清楚就算在全市排小涛鬼话的收听率也决不算低,但万万没有想到会高到这种程度。
不管怎么样,这倒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一时间我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看头儿又翻了一张纸:“音乐宝典也榜上有名,排名第十一。进入前十的栏目,不是新闻栏目就是经济信息之类的。娱乐栏目就你一个,另外卫薇薇的音乐宝典排名也是相当高的。当然,我们是娱乐电台,娱乐节目当然是我们的强项。但是能在众多好手中脱颖而出,不能不说,你,还有卫薇薇,都是非常优秀的主持人,按照你们年轻人的说法叫NJ。当然,在感情方面,都是人,都有感情上的需要。但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感情而荒废了蒸蒸日上才起步的事业。”
这叫软硬兼施?我站起身来:“是,多谢台长理解和支持。请放心,我一定尽力做好本质工作的。”
“恩。”头儿点点胖脑袋,又道:“对了,别忙走。最近市上还搞了个评选优秀新闻工作者的活动,我已经把你和卫薇薇报上去了。你们俩,可别让我失望。”
“是。”
“行了,没事了。哦?对了,听下面有些人说什么你撞鬼了?”正事说完,头儿放下拉长的脸。我连忙道:“哪有的事。你别听他们胡扯。最近我和卫薇薇都要被他们吵疯了。”
“呵呵,那就好了。”
头儿就是头儿,一手棒子一手帕子,连哄带骗又敲打,让人不服不行。只是,那事儿……居然连头儿都知道了?
“……喂,这位听众你好。”
“¥#@$%^*&……”又是怪异地交流声!我知道,仇红来了!她又来了!我已经逐渐可以分清楚,仇红打电话进来时的交流声和其它那种把电话放在收音机旁边那种共振的声音并不一样。
每次她打电话进来时的声音,好象……是一个人歇斯底里地尖叫声。在黑暗之中,我只感到一阵阴寒渗进我的心里,让我全身汗毛全部竖立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阴沉沉的笑声,“喂,嘿嘿嘿嘿……”不用多听我也知道,那是我最怕的一个人,一个我的听众。
“……知道我是谁吧?”
“仇……红?”我一惊,胆囊一阵抽搐。
“嘿嘿,不错。”
“仇红小姐……今天又要给大家带来什么?”
“那是一个漆黑的下着大雨的夜晚,我在省大三教上面的自习室里面。雨下得好大,打得教学楼旁的树叶哗哗的响。”
象上一回一样,她直截了当的自顾自地开讲了。这是她的风格?不过听她一起头,我心里惊惧之心慢慢放下,既然她已经来了,不管会发生什么都在所难免了,还是先听听她说什么吧。
“忽然之间灯全部灭了,不知道为什么灭的。因为三教自习室从来都是通宵开门的。”
“于是同学们都站起来收拾书包,准备离开。”
“我也跟着大家一起下楼,但走到门口我就不走了,因为外面的雨实在下得太大了,雨水溅在地上弹出的水花都已经渗到三教里面来了。”咦?听到这里我不仅不再害怕,竟然还差点笑出声来,因为我记得省大三教的故事是我遍的。这家伙居然搬到这里来讲,她不知道原创作者就是我么?我苦笑着摇摇头,好好,让你讲让你讲。
“我在那里等啊等啊,等着雨小,但是偏偏雨就是不小,而且还象要越下越大。”
“有雨具的人都走了,只剩七八个没有雨具,跟我一样的还在大门口徘徊。有几个男生终于忍不住了,冒着雨跑了出去。”
“又隔了一会儿,那几个女生也有朋友或者男朋友送雨具来。于是,就只剩我一个人在那里等。”
“后来我站累了,就摸黑找了间自习室坐下。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
“是有人在外面说话!谁这么晚了还在这里?我吓的簌簌发抖。”
“脚步声越来越近,是朝我这间教室走来的!我钻到墙角,将书包抱在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忽然我听到一阵笑声,是一个女人‘咯咯咯咯’的笑声,我被吓得差点叫出来,连忙用手捂住嘴,因为我听说,如果遇见鬼的话,一定要藏起来,不能让它找到你。
“脚步越来越近了,我这才听清楚原来还不止一个,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原来外面是一对男女恋人,我松了一口气,真是自己吓自己。”
“那个女孩子忽然说道要去上厕所,于是他们就往楼上走。”
听到这里,我打开台灯不由得摸出支烟点上,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会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仇红的讲述让我彻底回忆起了这个故事。这个故事是我讲的,但是——我瞟了眼才装上的镜子,镜子里面的我面无人色,额头上的汗珠应着台灯灯光闪闪。我被自己吓了一跳,这是我么?仇红略带沙哑的声音还在继续:
“对了,我忘了说明一下。三教是幢很大的教学楼,一共四楼,男厕所在一三楼,女厕所在二四楼。三教是一个回字型的建筑,中间有个小花园。而楼梯在回字的一个角上面。”
“我听见他们朝厕所走去,那个男的说:‘就在这层解决好了。’那个女的撒娇道:‘不要,万一有人呢?’于是他们便朝楼梯的那个角走去。”
“我忽然有个恶作剧的念头,他们刚才吓得我这么惨,我小小的报复一下也没有什么的,我想。嘿嘿嘿。”
仇红又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但这一次我没有惊讶了,我已经隐隐预感到她要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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