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mmxin(小夕)
整理人: amongstar(2003-02-11 12:53:4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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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并不古老，但是很旧。
楼房只建了五年就呈现灰蒙蒙的古旧状，街道及其周围的建筑都是一派暗淡，店铺都小小的，一些零散的摊子支在路旁卖着瓜子和花生。出租车总是停在身边，其实我只不过想走过马路回到对面的家。这个小城只有在下雪时让我感觉一点美，可是如今冬天雪也下的少了。
去南方不过两年，家乡没有变陌生依然是镶嵌在骨子里的熟悉，可我已经觉得自己是不属于这里了，同样的，这里也不属于我。爸爸妈妈去上班的时候，我还在睡觉，他们睡觉了，我开始上网。
我只是回来过年的，半个月后，我要回到那个南方的城市，那里有我的工作，那里还有明。
据说今天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于是我决定要出门走走。
果然很冷，五分钟就觉得鼻子要结冰了，脸已经开始疼，停止四下张望，丢盔卸甲的逃回家，再过五分钟我就要大喊救命了。
回到家抱着一杯热水接明的电话，明两天打一次电话给我，告诉我他的生活很好想念我过了年早点回来，并没有什么新鲜的内容。
而我告诉他晚上一个已婚男子要来看我，不带老婆，我在电话这边嘿嘿的坏笑，明说我知道，是那个结婚三年孩子都两岁了还整天惦记着你那个人吧？我的笑由嘿嘿变成嘻嘻。
其实我和宇新并没有什么暧昧，从小到大都以好朋友相称，他一本正经的上学工作结婚生孩子，我永远不安分的不停出走，在不同的城市落脚，宇新一直知道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每年我回家他总是匆忙的从他的城市来看我，互相从不觉得陌生，看到宇新我会忘记了自己曾经在不同的城市漂泊，在他的眼中，我也没什么改变，也许一直都不会改变。我知道我霸占着宇新心里一个最柔软的地方，对此我只是感到心安理得。
小海鲜扎到了我的嘴，于是这盘菜失宠了，我集中精力对付火锅里的土豆。
宇新挂上电话：“小夕，桌子回来了。”
我抬走看一眼宇新，不动声色，“嗯，我知道。”
“你们有几年没见了？”
“五年。”
我回答得如此快速，只能慢慢撂下筷子，宇新就转过头叫服务员：“嘿，再拿盘青菜过来。”
十八岁那年桌子和宇新打了那场架以后，我和宇新关于桌子的话题最多深入到桌子这样的外号从何而来，这挺好。
现在还是可以看到宇新额头上那块疤，在左眼眉上方，圆圆的。
我盯着那块疤，看见桌子突然拿起玻璃镇纸仍向宇新，血就缓慢地流下来，桌子是那么聪明而理性的人，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他情绪失控。
我并没有因为两个男生为我打架而感到得意，只是说不出来的惊恐，我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叫喊，我看到血流出来，也看到属于三个人的无忧时光支离破碎。
桌子在半个月后去了英国读大学，我还在生他的气，甚至没有说声再见。
我和桌子都是骄傲的，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受到伤害，我不会主动打电话给一个惹了我生气的男生，哪怕是桌子。
十八岁时以为最完美的男生在远方，在一些绚烂之处等我，错过的风景又有什么可惜。五年之中在不同城市游荡，遇到的每个身影都让我想起桌子，他的坏笑，他的聪明，他偶然专注看我的眼神，他是我十五岁时一眼就喜欢的人。
我们有默契却从不说破，五年后的冬天想起桌子，他还是住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永远不会陌生，他的一切在记忆的幻影下呈现一种完美，在除他之外所有人的身上，都找不到。
可是又怎么样呢？桌子只在三年前的冬天打过一次电话给我，声音低沉柔软，那天他喝醉了……
那天他说：“还记得我家门口的杨树吗？你一直喜欢的那棵，我家搬家了，不知道那棵树还在不在。小夕，如果我现在回家，走在街上一定会不停的四处张望，希望突然我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你，小夕……。”
以后每个春节，走在家乡的街上我都会四下张望，可是没有一次看见桌子，那棵树已经消失了没有踪影，和桌子一样。
我总会笑着慢慢收回目光，桌子三年前说，他在那里已经有了女朋友，是不想回来了的。
回忆里那些盘旋不去的细碎枝桠，蔓延着结成了灰尘的模样，一吹动都是蒙昧的光晕，早已是铭刻而浅淡了的，可是桌子，你怎么又回来了呢？
去亲戚家或上街的间隙，我总是在街上慢慢走，四下张望，穿着漂亮衣服带着微笑，明总是说你笑才好看不笑的时候傻呼呼的。
明在电话里说，幸好还有三天你就回来了，再晚我就要去你家把你绑回来了。
那个下午不冷，下着小雪，雪花飘散在风中很美，我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想在雪中走走。我穿着白色衣裳，看着前方，看着一个人影走过来，越来越近，那么熟悉，我睁大眼睛仔细看，好象是桌子，他也疑惑的看着我，他站在我面前那么清晰，他对我笑，然后说：“小夕……”
可惜这一切不过是我的想象，下着小雪的城市只有陌生的影子来来往往，我迎着风的方向，什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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