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fengqiaoyepo()
整理人: xiaobd(2000-09-18 16:19:1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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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老爷，看来心怡是不能留在家里了？”云琅一回到房中，就对欣望说。
“为什么？”欣望不解。
“你没看出来吗？刚才在饭厅里，她和天翼一看见，两人四目相对，那种说
不出的感情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晶莹为什么突然之间脸色发白，就是这个呀，
我的好老爷！”
欣望才咂摸出，恍然大悟：“我说这孩子怎么啦？原来如此？哎，让竹卿和
心怡就这么搬走，我总觉得有赶她们的嫌疑，心里不是个滋味。”
“我也是没法子啊，心怡不走，天翼和晶莹小两口就没法过到一块儿，也只
有下狠心了！”
欣望叹了一口气：“你看着办吧。”
“心怡，你听娘说，这一次是一定要搬出舅舅家了。”竹卿边整理行装边对
女儿说。
心怡微蹙双眉：“娘，我知道我们不适合留在这里了，可是新嫂嫂一过门，
我们就搬走，不是自己承认了流言吗？”
竹卿暂时停了手，怜爱地望着女儿：“心怡，我知道，你心中放不下你表哥
，可是这都是命啊。”
心怡垂头道：“我没有。”眼泪却下来了。
“孩子，娘知道你心里苦，咱门先出去找个地方住下，等日子久了，你表哥
的影子渐渐淡了，娘再给你找个好人家。”
心怡小声的，确是带着刚烈说：“不，心怡不嫁，心怡陪娘一辈子。”
竹卿温柔地揽过心怡：“心怡，快别说傻话，娘会老，会比你先走，娘不能
照顾你一辈子，这世间一定会有一个人疼你、爱你、怜惜你，与你同风共雨。”
心怡带着哭音说：“还会有这样一个人吗？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竹卿也流泪了：“会有的，一定会有的。孩子，娘悔不该当时带你进舅舅家
的门，这个地方不吉利呀。”
心怡听娘这么说，觉得好奇怪，收了眼泪，疑惑地说：“娘，您为什么这么
说，我是觉得您一直有心事，为什么您见到舅母就噤若寒蝉，她看来是一个通情
达理的人啊。”
“孩子，别瞎猜了，我们明天就搬，娘要带你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和程
家永远没有联系，永远，”
那一夜，凄风苦雨，程府里谁都没睡着。
第二天，竹卿和心怡雇的马车来了，心怡再看了一眼她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
，带着复杂的、哀怨的心情。
她来程府，才五岁，穿着宝蓝的小棉袄，乌黑的头发扎成两个朝天辫，怯生
生地拉住娘的手，谁都不愿理，只把头埋在娘的怀中。她小小的心灵知道家中起
了变故，那个清秀斯文的、把自己抱在膝上，教自己念“门前青杏小”的爹不见
了，再也闻不见好闻的药香味了，再也不会有人把她搂在怀中，慈爱地说：“怡
儿，知道吗？将来女子也可上大学，等你长大了，爹送你去北平念书好吗？”
人生的悲欢和别离让她这么小的年纪就懂得了，也许她生来就有一颗多愁的
心，春天的离开是如此的迅速，她到程府的时候，是深秋，黄叶扫了一片，院里
的梧桐树都凋谢了，她不要看，这景色有多凄凉，她已经知道了人生的大悲苦，
为什么还要看这样悲凉的景色？任舅舅舅母百般唤她，她也不离开娘的怀抱。
天翼来了，天翼刮着脸：“羞羞羞。”她回过头来，天翼惊呆了，这是他看
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姑娘！玉样细致柔嫩的肌肤，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含着多少
人间的故事，小嘴象花瓣儿似的，微微的撅起，带着些许儿矜持，些许儿天真。
天翼的任性在心怡面前全收敛了，他拿着刚捉到的小鸟儿，送到心怡面前：“给
你。”
心怡看见挣扎的小鸟儿，吓得只往后退，终于忍不住地哭了。
“怎么啦？”天翼看见她哭，急得不知所措：“怎么啦？你不喜欢小鸟儿吗
？它可好玩了，会在你房间里扑愣愣地飞，还会唱歌，好清脆的哥，我可喜欢了
，送给你好吗？”
心怡泪水盈盈地问：“它爹娘呢？它找不到它爹娘，该多着急啊，它爹娘找
不到它，也该多急啊，就象我，我找不到我爹了，我，我……。”
这个我说不下去了，因为她把竹卿惹哭了，天翼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笨，惹
哭了表妹，又惹哭了姑妈，他傻呆呆地站着……。
心怡想到这儿，泪水又一次地掉了出来，哦，天翼，他一向是莽撞的，却又
是热情地、天真的，他对自己的一颗心，那么热、那么真，可是有情人为何成不
了眷属？天意弄人，天意弄人！
“心怡，走吧。”竹卿又一次的催促。
心怡默默地低下头，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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