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fengqiaoyepo()
整理人: smileyue(2000-04-15 02:29:0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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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心方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以往母亲在世，总要让小荷添些酒菜，
三人和和融融团坐，饮酒谈笑，如沐春风，哪象今天，小荷挨了耳光，自己又听
了几句刻薄话，冷冷清清，悲悲切切，心里一阵凄凉，眼内泪儿又要落下，但舅
舅苦心良意，不要辜负了才好，当下敛泪含悲，勉强笑道：“舅舅费心了，莲心
心里一百个感激，只是，这金凤钗实在贵重，莲心薄命，担当不起。”
“不，莲心，这凤钗你一定要收下，你知道，舅舅为人懦弱无能，累你和你
娘受了不少闲气。你从小到大，就没有一件象样首饰，这次我到京城，特意托人
到卷荷轩为你定制了这根凤钗，凤嘴内含的明珠，是你外祖母最心爱的，舅舅能
给你的，也只有这一样了，你不要嫌弃了才好！”说到这儿，沈慕陶留下了两滴
老泪。
莲心忙道：“莲心在舅舅家，吃的穿的，那样不是舅舅安排得周周到到？舅
舅待莲心，恩重如山。今天莲心生日，咱们好好乐一乐，房里还有一坛茉莉酒，
让小荷吩咐书童去买些好菜，莲心好孝敬舅舅。”
小荷到底是小孩脾气，听说有酒有菜，又破涕为笑，拿了几钱银子让小厮买
了一盆烧鸡，一盆卤鸭，一尾鲤鱼，并些时鲜蔬菜。莲心重匀粉面，略整云鬓，
为沈慕陶倒了一小钟茉莉花酒，款款敬上。
那茉莉花是每逢初夏，莲心总让小荷捡洁白肥厚的茉莉花上百朵，用上好清
酒酿制而成，清冽甘甜，酒香扑鼻。沈慕陶是好酒之人，平日木讷无语，一见好
酒，先自醉了，话也多了起来。
他见外甥女一身湖绿衫子，神情飘逸，恍如神仙般人物，心中大慰：“莲心
，我真以为回到了十八年前，你娘做闺女的时候。她生性淡雅，爱穿浅色衣服，
喜食素食花餐，当年花园里有一个“爱莲轩”的莲花是专供你娘作花餐之用，没
想到你也颇有你娘之风，这茉莉花酒酿得着实好呀！“
莲心好奇地问：“舅舅，我娘会做什么花餐呢？我从小到大，可从未见我娘
做过一只啊？”
沈慕陶捋须笑道：“你娘会做的花餐可多呢！有荷香飘曳，是用刚开的嫩荷
花瓣，和珍珠大的糯米圆子揉在一起，再加上荷叶染成的碧绿香料，还没端上来
，已让人垂涎三尺，作为醒酒的最好不过了。还有茉莉鸽子，把鸽子的内脏挖尽
，全用茉莉花瓣填满，用干净的布条紧紧扎住，放在蒸笼里蒸三个小时，吃的时
候，满嘴都是鸽子的鲜美和茉莉的清香，逢年过节，这只菜是必备的。你娘自己
最喜欢的是桂花露，把桂花用上好的蜂蜜，晨起的荷花清露，第一场的白雪一起
酿制，放在雪窟里，制成的桂花清露异香扑鼻，清雅绝妙！”
莲心道：“怪道我娘身上，一直有股好闻的香味。”
小荷插嘴道：“小姐，你身上也有呀，好好闻的，象兰花，可比兰花清雅，
象桂花，可比桂花淡丽，是百花的香吧。”
沈慕陶笑道：“这是秉承了你娘身上的异香。你娘呀，就是太美丽了，所以
什么都和别人不一样。当初已经许给了七王爷的第三个儿子，荣华富贵是垂手可
得，谁不妨有了你爹……，平百惹出一场祸，连我沈家世代的功名也给割掉了，
孽缘啊，孽缘，放着贵族小姐不做，一生孤苦寂寞。”
莲心没有说话，半晌，才幽幽地说：“可娘从没怨过我爹，她说我爹是大英
雄，大豪杰，她这一生，什么都给了他，青春给了他，快乐给了他，但还没有缚
住我爹的心，没有人能够缚住我爹，他是草原上的一只雄鹰，是雪域的一头苍狼
。可我娘一点也不后悔，我爹让她尝到了太多的激情，太多的快乐，她的一生就
如天上的烟花，曾经璀璨过，即使暗淡，即使寂寞，她也无怨无悔。她所愧疚地
，就是没有让舅舅您世袭功名，她说，她最对不起的就是您。”
沈慕陶长叹一声：“真正是往事如流水，想当初，沈家的房子比现在多上几
十进，文武百官，到这儿不是下马，就是下轿，你娘十八岁的生日，戏文唱了三
天三夜，酒席从厅里摆到花园里，你娘那种风华绝代，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我新娶了你舅母，你舅母那时温柔娟秀，哪象今天……，哎，莲心你也多但待
些吧，她现成的三品夫人就这样生生丢掉了。”
莲心黯然道：“舅舅，我不怪，我谁都不怨，我知道，我的出生是沈家最不
吉利的事。莲心感激舅舅舅母，抚养我一十八年。只是，莲心求求舅舅，告诉莲
心，我的生身父亲到底是谁？”说完，莲心对沈慕陶盈盈下拜。
沈慕陶忙扶起莲心，惊道：“你娘没告诉你吗？”
莲心泪水夺眶而出：“我娘说，到我十八岁生日时才告诉我。可是，我十六
岁那年，我娘已经卧床不起，她没料到自己的病会这样重，到后来，连说话的力
气都没有了。她给我的，只是这只翡翠镯。”
莲心从床里的抽屉拉出一样首饰，揭去白绫层层包裹，展开一只晶莹剔透、
碧绿无瑕的翡翠镯：“这是我爹送给我娘的，是祖母的随身之物，也是爹娘的定
亲之物。”
沈慕陶仔细地拿在手上细细观看，他是大家出生，什么样的宝物没见过？但
还是感叹于翡翠镯的贵重：“如此看来，你爹也是有身份的人家出生。不瞒你说
，莲心，我也不知道你爹是谁。当年，你外祖父什么样的方法没试过，可你娘死
都不肯说。府里有个老妈妈，人很是忠心，也见过一些世面，她又一种方法，让
你娘把你打下，小王爷又看不出端的，可你娘竟以自杀相挟，依你外公的心思，
玉石俱焚算了，但你外婆以命相护，才留下了你一条根。后来审问你娘的贴身丫
鬟紫薇，才知道你爹是被人追杀无路可去，躲在你娘房中一月，情意暗生。哎，
就一个月，一个月，竟让你娘苦了一世。我一直弄不明白，一个月，能有多深的
感情呢？”
一个月能有多深的感情呢？可莲心的耳畔响起了娘的话：“莲心，，你将来
凭翡翠镯相认你爹时，你对你爹说，有一个人生生世世都在等他，这世等完了，
下一世还在等。这个人的心中，从没怨过他，只是想他，只是等他，只是爱他，
这个人的一生虽然很苦，但是一想到他，心中就无限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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