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fengqiaoyepo()
整理人: smileyue(2000-04-15 02:06:2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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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博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姐姐不会明白，只有听见过莲心说话的人才会
明白，什么是一朵花开在月光中，那无限的娇柔。
可是宇文博不会知道，他朝思暮想的莲心正受着煎熬之苦。
莲心是个美丽的女孩，小小的清秀的瓜子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水般清澈
，端丽的鼻子下是可爱的菱角嘴。她性格温柔，心灵手巧，针指女工，诗词百家
，无不精通。
按说这样的好女孩，家里人心疼还来不及，可莲心却身世堪怜。
她根本不知道生父是谁，母亲带着她傍依舅家，因为有了那段不名誉的情缘
，母亲一生郁郁寡欢，终于在前年撒手而去。
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莲心，临终前，死死地看着莲心，千言万语欲说还休，那
双手紧紧地拉住不放，莲心哭得昏天暗地，几次昏倒在小荷怀里。
从此莲心的日子就更不堪了。母亲虽然柔弱，但疼她爱她，赛过生命。母亲
在世时，她也时常受舅母的气，但终究有母亲护着怜着。现在呢，泪水没有干的
时候。
那天刚从西湖赏荷回来，兴高采烈的，只见舅母王氏板着一张冷脸，坐在堂
屋里：“大小姐人大心大，家里留不住了，大姑娘家，黑灯瞎火的才知道回来。
知道我们大小姐心性的，自然不会怪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长辈的不管教，
真正是难做人呢！”
莲心皎白的脸飞红，不敢说话。小荷嘴快：“舅太太，如果不是下雨，外面
可亮堂呢！再说我们出去，可是舅老爷准了的呀！”
莲心忙去拉小荷，让她别顶嘴，舅母的一个巴掌已打了上来，小荷粉嫩的脸
上顿时红肿起来，莲心又是心痛又是气苦，又不敢当着舅母的面哭，只是脸色煞
白，手足冰凉。
小荷倒不怕舅太太的淫威，但看到小姐的脸色，便忍泪含悲，陪了不是。
王氏又冷笑道：“翅膀硬了就想张狂，没那么容易的事，信不信，你这一生
别想出沈家门！”
莲心怎能不信？外祖母在世，生怕莲心母女受委屈，白底黑字写下，将来家
产归莲心一半，没想到这成了舅母再三阻饶莲心出嫁的心计，因为只要莲心不出
沈家门，将来的财产不都是两个表哥的？
到了闺房，莲心急忙用棉花蘸着伤药，轻轻敷在小荷脸上：“小荷，还痛不
痛？”
小荷摇了摇头：“小姐，一点儿都不痛。你还没吃饭呢，我去厨房下点面。
”
莲心轻轻拉住了小荷：“小荷，又要经过她的房间，没的惹些闲气，我一点
也不饿，你饿了吧，我这儿有些点心，你将就吃点吧。”
说着，就去开花梨橱的门，上次大表嫂回娘家，捎来一盒绿豆糕还没动过，
端端正正用细绢包着呢。莲心拿了几块，回头却看见小荷正在灯下悄悄抹眼泪。
莲心一阵心酸，刚刚憋了半天的眼泪倾泻而出。小荷四岁卖到沈府，也是倒
霉，指给了她，从此在下人之间，也是低一等的。别人有花翠戴，她没有；别人
逢年过节赏新衣服穿，她也没有；别人的父母来看女儿，做主人的总赏些银两，
而小荷的父亲来看她，连厨房间也是狗眼看人，热茶没有一杯不说，中午饭也是
残羹冷饭。至于挨打受骂，更是家常便饭，小荷虽然天真随和，但毕竟是女孩子
，眼泪也流了几筐几箩。还好她们亲如姐妹，莲心教小荷识文断字，小荷给莲心
驱烦解闷，日子总算不是太难过。
莲心拉住小荷的手，眼泪簌簌而下：“小荷，我知道，你是为我挨的打，你
怎么这么命苦，偏指给了我这个苦命人！”
小荷也哭了：“小姐，我不是为自己哭，我受点委屈一点都没什么，可是小
姐，今后的日子还长得很，舅太太对你一天到晚冷嘲热讽，你娇怯怯的身子怎经
得起她这样折磨？小姐，我好担心你呀！”
两个女孩泪眼相对，终于抱在一起相拥而泣。
沈慕陶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两个女孩凄惨的哭声。他在楼梯上立了片刻，
待到哭声稍停，方才进去。
“ 莲心，小荷，吃点东西吧。”沈慕陶用福建漆的盘子托了两碗白粥，一碟
乳瓜，一碟肉松，一碟炒鸡蛋，放在桌子上。又取了两副乌木镶银筷，递给莲心
小荷。
莲心泪眼盈盈的接了：“谢谢舅舅。”
沈慕陶见外甥女哭得云鬓蓬松，香腮泪重，一双眼睛桃子似的红肿，心中十
分不忍。莲心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乖巧伶俐，谁见了都爱，偏自己老婆见了
她如同眼中钉、肉中刺，横挑鼻子竖挑眼，荤话淡话不断。莲心的性格最温和，
也最聪慧，是个水晶玻璃的心肝，句句都听在耳中，气在心里，日子长了，便病
病歪歪地，三天两头请大夫，老婆又不满意了，说她要把这个家变成药罐子。莲
心这下连大夫都不敢看了，有什么病痛都自己忍着，可是那柔柔弱弱的模样风都
能吹到。
莲心的母亲慕雅，是杭州城有名的美人。当年，慕雅小姐传出要嫁娶的消息
，王孙公子挤破门楷，千挑万选为她择了夫君，谁知会珠胎暗结，问她骂她，死
都不说，这一下让他们家门风大败，父亲就气死在这上头。慕雅妹子又是负疚，
又是神伤，终于在前年冬天香消玉殒。临终前殷殷相托：“大哥，千万替莲心找
个好人家！”
这件事情是最让沈慕陶操心的了，莲心德貌双全，也到了十八妙龄，早该择
个婆家，可王氏就是拦着不让找，说什么舍不得，再陪几年，姑娘家的青春可是
耽搁得起的？沈慕陶明里不敢跟王氏作对，暗里却在偷偷留意。
他见莲心一边抽噎一边吃饭，便温言道：“莲心，粥是不是太清淡了？我让
厨房下点馄饨，用火腿鸡汤作料，你好歹吃一点，不要再哭了，小心身体，你舅
母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舅舅歇歇吧，刚从京城进货回来，还为莲心操心，莲心真是过意不去。”
莲心见舅舅脸上还是风尘之色，知道舅舅旅途劳顿，忙放下饭碗，泡了杯雀舌茶
。她知道舅舅是个好人，但生性懦弱，凡事做不得主。
“你吃饭，吃饭。”沈慕陶坐在一边，慈祥地看着莲心。
待莲心吃完饭，沈慕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盒，递给莲心。
深蓝色的锦盒上绣满“寿”字，华丽灿烂，打开一看，是一只赤金凤钗，手
工精细异常，凤嘴里含着一颗指头大的明珠，光泽莹润，价值不菲。莲心又惊又
喜：“舅舅，为什么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莲心，你可记得，今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十八年前，西湖中莲花开得正
盛，连沈家门最深的房间都能闻到莲香幽幽，说来也怪，那时你妈妈肚子痛了三
天三夜，你还不肯出生，这莲香一到你就呱呱坠地，好一颗粉妆玉琢、玲珑晶莹
的小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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