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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ufangting(彩翎悠落) 整理人: byebye(2003-02-04 18:48:06), 站内信件 |
| （1）了了篇
他，呆呆的坐在冰凝木雕成的木桌前，沉默的看着自己以变的苍老的手指，许多年前，它们也曾像冰凝木那样晶莹剔透，那样富有生机的。但那究竟是多少年前了呢？五千年，一万年还是两万年？他无不苍茫的一笑，真的记不得了。虽然他现在是花妖王国里最智慧，最年长的，也是权利最大的一位长老，但是依旧换不回他年轻的记忆，他可以对人仙魔三界无所不知，但是就是没有他年轻的记忆。一切的一切，都像有人刻意抹去一般，只剩一片空白。不，还剩了一样东西，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绣帕，把它平展的放在桌上，看着上面绣着的一丛桃花。这种绣帕是凡间的女子才会用的，可是为什么会在他身上呢？他知道自己是想不明白了，他已经想过好多年了，依旧没有答案。但是有一点是他知道的，就是不能丢掉这枚绣帕，为一个不知名的原因，不能丢掉这枚绣帕。 突然，他心中一震。他知道是出事了，他闭目一算，自语道：“好啊，终于让翎子这个小花妖逮到机会跑去人间了。以她的道行在人间并定为情所困，可能就在不会回这里了。但是为什么我不想阻止她呢？”他充满智慧的眼神，回到了那一枚绣帕上，那绣帕似乎在回答着什么。 有一点没有错，那枚绣帕确实是在回答什么，因为它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肯讲那个故事的人了，可是，没有人听的懂它讲的故事…………… 许多年以前，我们这位长老还只是众多桃花妖中的一员。那个时候他还是有名字的，他叫了了。他自己认为他是普通的，但是他没有发现，他所走过的土地上盛开的桃花是最鲜艳，最婀娜，最芳香的。他也没有发现，在跟他一样道行的人里，他的法术却远远高出别人。但是这一切逃不过长老的眼睛，那长老知道，他就是自己未来的接班人，也知道，他要经过一场深入骨髓的历练之后，他要么接他的班，要么失去他，让百花谷没有人打点。 又是一年春来到，河畔翎春花以开。翎春花的开放，就是告诉花妖国的人们。人间的春天已经到了，是桃花该盛开的季节了，所有道行满两万年的桃花妖才可以出谷去人间。了了早就满了这个界限，已经跟大家出去过不知道有多少个春天了。他们每回出谷的时候都要把跟着他们偷混出去的小花妖们轰回去，因为他们知道，道行未满出谷，必定会受伤，也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界。 当他让他所有管辖的地方都盛开桃花之后，他总是喜欢回到长安城外的这片桃花林，因为他总是觉得这里的桃花格外的有活力，也具有一些仙气。还有在去年的时候，他在这里的桃花树下，曾经捡到了一块绣帕，上面绣了一丛桃花。这绣帕上，仿佛有着百花谷的气味，这一点更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当然不会知道，在一百个轮回之前，这个绣帕的主人，也是百花谷的一名花妖，当年，她居然找了四五个道行未满的小花妖一起出谷，结果把百花谷闹个天翻地覆。那个时候的他，正在人间。他只是知道最后她被罚在人间做二十年的哑巴，还被没收了所有的法术和道行。可是她却因为一次意外死在了她爱的人怀里。这点是长老们没有料到的，所以最后决定，让她在人间修炼一百个轮回，如果在这一百个轮回里不再犯天条，就可以重回百花谷。今生，也正是她最后的一个轮回了，虽然她也曾喝下过梦婆汤。对所有花妖的记忆早就不存在了。但是她发现自己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因为百花谷在等着她回去。 每年，她都会在这片桃花林里绣花或是做画，她喜欢这里的氛围，她不知道这里也是因为她的出现变的更富有生机。 “小姐，所有人的生人已经都赶走了，在林外也布置了咱们相国府的家将。您可以在这里踏踏实实的写这些小梅我怎么看也看不懂的东西了。” “恩，小梅，我知道了，你也退下吧。”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有人在桃花林的深处吟出了一首诗：“ 尘事俗情皆了了，灰飞烟灭又年年。 踏雪披荆心已倦，星月帘下暗藏身。 曾批沧海三千月，俯首依然字里行。 笔底求骚不自笑，纸间泣血倩谁吟？ 仰头天外看挪云，何似人间我辈人？ 怅惜龙岁去如川，检点琴书觉惘然。 胸中慨有千千诘，竖笔无踪黯对笺。 叹道平生不入世，大隐于市沽酒闲。 梦魂欲把千山越，秦岭阻断南疆月。 危搂高处霞如血，清光冷照夜伤缺。” 她很好奇，因为刚才小梅说过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这个人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呢。还有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吟出了这首诗呢？ 她轻提绣裙，走进桃花深处，她发现有一名少年斜倚在树旁，手里不经意的玩着一块女子用的绣帕。而这绣帕不是别人的，就是她去年怎么找也找不见的那块绣帕。她真的更加的吃惊了。 “这位公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个绣帕是怎么得来的？” 他终于回过神来，看见了现在站在身边的这名女子，她的容貌，不逊于任何一名百花谷里的仙子。而且，她身上真的有一种百花谷的气息。他知道，她一定就是绣帕的主人了。但是见到她的面，似乎依旧没有解开他心中的疑问。反而在他心底升起了一种感觉，他不知道这感觉代表什么，因为两万年以上道行的花妖们已经是没有情的了。 “公子，公子，你为什么又发呆啊，我在问你话啊？” “啊？您问我什么？” “我问你你这个绣帕是怎么来的？” “这个。”当他正在犹豫该怎么回答的时候，林外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声，他知道，这是招桃花妖们回百花谷的铃声。“这个，你闭上眼睛，我就告诉你。”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他让自己闭上眼睛，她就闭上了。可是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桃花林中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发现，自己心中的什么东西已经跟着那个男子走了。 他回到百花谷后，变的沉默了，那个女子的影象经常浮现在他的脑海，他一遍遍的抚摸这绣帕，从它上面，品位着它主人的香气。 她回到家里，变的忧伤了，她总是反反复复的念着那男子留下的诗，一遍遍的从诗里面品位着这个人的性格。 就这样，一年的时间过去了，翎春花又开了，他和花妖们又来到了人间，在所有的地方又盛开起桃花之后，他又回到了长安城外。在这里他又看见了她，她告诉他，当桃花开后，她每一天都来这里，因为她觉得会在看见他。她还告诉他，她写了一首诗，要念给他听： “提笔时难掷亦难， 愁思不断诗意残。 晓窗只恨东方白， 夜吟忽觉五更寒。 阅尽千篇胸有墨， 期得佳句梦难圆。 扫去尘劳心常静， 斩灭猿马神自还。” 他听了之后马上还诗一首： “兴废长江万古流， 何时涤尽指间愁？ 翻书似入盘丝困， 洗墨如临北极游。 坐井实难明李杜， 望洋谁与说庄周。 平生不解灵均恨， 一斗文章一斗羞。” 就在这个时候，铃声又响了。她呆呆的望着他，眼角已经有了泪水：“你是不是又要走了，是不是又让我闭上眼睛？？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得，也不知道你要去哪里，可是我受不了要还有一年才能在见到你了。因为我知道，这个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当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已经身为人妻，作为别人的妻子我是不能在见你的，你懂不懂？” 他懂，他知道，当他看见她的时候她就知道，明年的这个时候，她就是别人的妻子了，可是他能给她什么，离开百花谷，他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惩罚等着他，跟凡人成亲，他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灾难降临在她的身上。但是一想到她将成为别人的妻子，他似乎觉得一切的惩罚都是他能承受的，他不能承受的是再次跟她分别，是人家用什么马夫人来称呼她，是她的眼泪，是她的肝肠寸断。 “如果我只能跟你私守几天，你会不会就后悔了，我根本就是不能跟你在一起的，可是我知道了，我心底那种升起的感觉叫做情，即使我在回到百花谷情这个东西也不会消失的，可是当你成为别人的妻子，这个情将成为痛。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叫做痛。但是我知道，那个不是好东西。” “你说的话，我不能全部的理解，但是我知道，只要让我和你在一起，即使明天就是我生命的尽头我也不会后悔。和自己爱的人私守总比嫁给自己不爱的人过一辈子好。” “如果你真的不后悔，我就可以带你走，但是我不知道你我会承担些什么，我只是觉得不会是好事的。” “不管什么，只要我能跟你在一起，只要我能跟你分享一切，我不在乎任何的东西。” 就这样，他没有回百花谷。就这样，她没有回家。他们离开了长安城，远下江南，在四季如春的翎春湖畔搭了个茅草屋住了下来。他们都喜欢这个湖的名字，因为在他们共同的家园百花谷里有一种花叫做翎春花。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着，他的心在一天一天的变的沉重，因为她的身体在一天一天的衰落下去，她脸上的红晕在一天一天的消失，她也在一天一天的消瘦。他明白了，他身上的仙气不但不能使她健康，而反而就是让她虚弱的原因。他身上的仙气，不是这个有着凡人躯体的人可以承受的了的。要不是因为她也曾是名花妖，她可能远远撑不到今日。 她今天一天都没有醒了，这样的昏睡已经越来越频繁了，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他已经彻底的无助了，甚至是彻底的屈服了。他知道了，他终究是对抗不过上天的。他知道，现在唯一可以救她的就是长老了。除了长老还有什么人可以想出办法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狂风卷过，身后想起了苍老的声音：“我很高兴你终于在心里呼唤我了，但是事到如今，就是玉皇大帝也不可能挽回什么了。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她是谁吗？她就是那个被贬落人间的小花妖。今生，是她轮回的最后一生了，在阴间的生死薄上已经注定她要命丧今年的。即使她不遇上你，她也不会活过今年。不过如果不遇上你，她就可以回百花谷继续修炼了。可是她遇上了你，因为你的法力远高过她，在不经意间，你已经把隐藏在她身体深处的道行都吸走了。她现在是彻彻底底的凡人了。凡人是不可能承受和你在一起的。而且，她没有了法力，已经是不能再回百花谷了，她只能永远在人间轮回不休。”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慢慢的跪在长老面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他只是那么跪着跪着。他问自己后悔吗，内心深处似乎有声音在回答，不后悔。 “长老，我不后悔的。其实在我第一生死在我爱的人怀里的时候，我就不想再回百花谷了。我知道我的心已经静不下来了。我也已经不能在适应百花谷的生活了。我不知道我的记忆是怎么回来的，我知道我是喝了梦婆汤的。但是您来的时候我醒了，而且我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之前的九十九世，我都没有在遇上一个可以让我动心的人，我总是一个薄命的人，总是活不过二十岁。但是这生，我遇上了他，虽然依旧就是我不该遇见的人，可是我依旧不后悔，我不在乎再人间轮回，我只在乎我不要影响到他。我知道，他将是百花谷以后的接班人，他将是下一任的长老，我不想让他受到影响，也不想让他痛苦。我要不惜一切代价洗去他所犯的错误，还有他的记忆！！” “不，你没有权利这么做，是我害的你不能再回百花谷，是我让你的一百个轮回成为泡影，我愿意把我所有的道行给她，让她回去，我不稀罕什么长老，我也不要做什么长老，我只在乎你！！” “你错了，没有权利这么做的人是你，我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让百花谷没有了长老，不能让那里没有了人管理，你是上天定下的人选，但是我不是。你不能因为我，让百花谷里的花草凋谢，不能因为我，看着那众多的花妖们死去，那样到了那个时候我依旧是会死的，你懂吗？” “我不懂，我不要懂！！！” “了了，我知道你懂的，我真的喜欢这么称呼你，因为你成了长老之后就不会再有名字了。一个绝无仅有的长老是不需要名字的。再送我一程吧，送我去阴间，我要用我的血肉做一碗梦婆汤让你喝下。让你忘了我！” “我不要，那样的话，你根本就不能在轮回了，你只能永远的留在阴间！！” “没关系的，我不想在轮回了，再轮回不依旧是这个样子吗？我到宁愿在阴间，在那里我肯定可以找到事情做的，长老也不会让我在那里吃苦的，你怎么知道，我不轮回就一定不快乐了呢？” “了了，你难道真的不明白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吗？送她去阴间吧，我会和阎王商量给她找个工作的，也只有这样，你才能洗刷你所有的错误，从新回到百花谷接我的班。”苍老的声音再次想起，那声音中带着悲伤！ 他抬起头，呆呆的看着长老，他发现长老真的老了，真的该休息了。他咬着牙站了起来，扶着身体虚弱的她去了阴间。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百花谷了，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他只是记得，他今天就要正式接任长老的位置了。他只记得作为一个长老该做些什么，而忘记了作为了了做过了什么。只是，他总是愿意看着不知怎么到他怀里的那枚凡间女子用的绣帕，看见它了，就可以不让他在紧张。 他永远不可能知道它的主人，至今依旧在无奈河上划着那一叶孤舟载着那些生灵过河去投胎。 PS：本文诗词部分均为了了同志原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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