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lee2552(三月里的眼睛)
整理人: flying_rose000(2003-02-14 08:38:0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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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里的眼睛——草长莺飞
从地域上看,那片草原象躺着的羊羔,三月里,蚊虫长大了,在海蓝色的湖泊飞行着,我拨开长得如同老人胡子的草,观测来自宁静的黄昏的阳光
老人踏过一个水坑,水开始浑浊,我跟了过去——我一直跟着他,已经有好几年了吧,自从哪个南方的城市变成火,变成我眼睛里的痛楚,我就跟着他了,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天气,潮湿,充满生气
我知道这片草原,我数着老鼠,羊群,以及姑娘的笑声,我已经记下了她们的容颜——尽管她们并不记得我,这里很长的时间都是这样,老人的狗都已老去,可是我仍然看见他——在早上跨过矮的山冈,我轻轻的跟了过去,事实上谁都没有发觉,我也没有——谁能计较在午后的一次睡眠中的意识呢,我看见他在湖边,静默着,看着天边
我知道他在怀念了,我在他身后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等他慢慢的把生命的气息耗尽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三月哩,草长莺飞
三月里的眼睛——南方之痛
我从迷糊的状态中醒来,车已经开了好长时间了,窗外闪过芒果树的影子,我看见充满水气的道路上,仍然象我浑浊的眼睛
哪栋楼已经走过很多次了,我可以记得蜘蛛网的形状,就象草原上的影子,在月光铺满了旧路,看得见伤痕一直延续
那个女人在车上等了很久了,玻璃窗上的水珠很多,可是仍然可以看见她洁净的脸,偶尔她唱着一首歌,我没能听清楚她在唱什么,象是英文的,我看到了她眼里的茫然
她到这城市来干吗?我只知道我来找我的幸福,我已经用了三年了,等的只是这个三月,雨开始下了
到达南方的旧车站里,已经是晚上了
我的眼睛在风里模糊了一下,还看见哪个女人,在车里,茫然的看着外边。三月哩,雨还在轻轻的下
三月里的眼睛——重生
天已经灰暗下来,我刻意的留在了这片草原上,和腐烂的水草一起,月亮还没升起来,还有一点余光在湖边,安静啊,我看着那个赶羊的姑娘从湖边经过,踏过了我曾经睡着的地方
我已经看不清那是什么地方了,湖水的对面也是草,没有了路,我拍拍身边的马儿——从昨夜到今天,它就一直陪着我,反正我也很久没有说话了,就趁着我要游过湖泊之前,告诉它一些往事吧
它很长时间没有主人了,整个三月,它在雨中穿行,天气还很冷,我靠近了点它,我流浪的生活快要结束了,就象它——发烧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火在眼里,从对面的山岗开始燃烧,一直烧过了村庄
月光慢慢开始铺开,在我原来的身体上,在湖水里,透明的,象姑娘的眼睛,我拉了一下我的马儿,它非常安静,我忍不住抖了一下,天气很冷哩,这只是个三月
对面的岸上是什么呢?
三月里的眼睛——水的颜色
我的思维开始变得浑浊,我没法确定我的方位,在雨水充足的三月,河水开始多起来,浸过羊群死去的石滩,在漫长的时间里,时常能看漂流下来的牲口的尸体。在三月冰凉的河水里,它们将一直完好,使我很长时间都相信河水是红色的
好多年了吧,我还记的那个少年 阳光下发红的脸,我是在上回天空最近的时候跟着他的,那时我放弃了南方里的幸福,走上这孤独的路程,我知道少年的过去,他有平静的生活,在上一年里,他和老去的人们一样,开始来到这河边
我就在他的不远——河水的上游,那里水很纯净,象天空的清澈,水草疯狂生长,南方的鸟儿的羽毛充满天空
三月了,水仍然很冷,少年开始走进河水,清洗灵魂
三月里的眼睛——牧人的路
我从梦里转醒过来已经看不到天边了,长长的草一直挡住了视线,上个秋天时还看不到它们,松软的土地上仅有几点月光,我伴随着羊群睡到天亮,在往南方的路上
阿吉的马不安的踏着马蹄,冬天没有来临之前,它已经感觉到了背后的风,呼呼的响着,在草原的晚上嘈动的不只是我们几个微弱的灵魂,我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月光是银白色的,撒在踩成泥浆的泥土上,我将在它的怀里度过冬天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北边的路
我仍然不知方向,就算在我继续睡去的时候,天已经很亮,马粪上菌类正在生长,地上很湿,或者以前曾是牛马遍地的好地方吧,我看不出太多的痕迹,也不去想,由着草没过胸膛。
马蹄的印子已经远去,我看过了姑娘们的舞蹈,听过了帐篷里的摇铃声,只是我仍没能跟上牧人的路
三月里的眼睛——灰暗的影子
候鸟已经飞过扎拉的眉毛,在天的另一边划过,天空还有一点躁动过的痕迹,视线由水的一边收回,我轻轻的跟着这个青年,我在远离梦境的时候常常听不到声音,听不到羊群踩过水洼的声音,听不到年轻的姑娘美丽的歌声,一切很安静。
扎拉在坐在满是水的草地里,春天已经早来了,花的眼睛遍布,我知道他在等待黄昏,其实我这样和他在这痛苦的草原上等待很久了,自从我没能醒来开始,我就在这片草原上游荡,整整几年了,我看过生命的苦难,听过落日的声音,躺过蚊虫飞扬的马群,可是现在不同了,三月了,我却没有太多的耐心了。
山开始变的模糊,影子慢慢淹没人的身体,淹过了扎拉黑色的眼睛,天空很低,扎拉没有想念他的女人,在一年半前他就和我一样,在湖边游荡,一直等到夜的时候,山变得惨白,他开始在他女人离去的地方,坐着。
三月,花已经很多了,在河流边上,夜凉如水。
三月里的眼睛——回忆之门
黄昏还没有来临,在从东到北的土地上,黄色的尘埃在马的铃声中渐渐平静,仅仅看见了几棵大树,很高,象在天空中飞翔。
离那个黄砖砌成的城市还有一段距离,在上一年的三月里,老人和他的孙子在路旁等到他蹒跚的脚步——那个城市很古旧,里边只有巷子,看不到方向,也看不到整个天空,只是偶尔有鸟飞过,落下几根黑色的羽毛。
我知道天很快就会暗下来,这段时间就象候鸟的眼睛,在一眨眼间失去踪影,我看着他坐下来,生起了火,用一跟沾满尘土的树枝搅拌起奶茶,我看见他的眼睛,缓慢正如他的魂。
他的马渐渐安静了,在他的前边,黄色的城市变得灰暗,偶尔有几声狗叫,在夜色里布满四周,和他的篝火一起,点燃了他在老人走后的孤寂
天气在慢慢变冷,三月里,夜仍如回忆,逐渐冷淡起来
三月里的眼睛——厄而多斯
风是从这里开始的,整个内蒙由这里看不到远方的天空,我从这里的沟沟堑堑踏过去的时候,春天仍然没有来,地上是发黄的土地,一如那个悲呛的黄土高原,过去的一个多世纪中,我盼望的雨水还没有来,我知道这里——和那个燃烧的南方城市不同,和你眼睛里灰蒙的水气不同
我看惯了这里的颜色,看惯了羊群里姑娘扬起的马鞭,看惯了这里低矮的草,我只能在这里停驻了,停驻在这片老去的高原上,几年来,阳光还是宁静如昔,曾经有成群的牛羊在这里死亡,曾经有女人开始领着她的狗一直到等黄昏时分
今年的春天来得太迟了吧,我看到那个女人仍在那里,风掠过她宁静的脸颊,她的头发象鸟儿一样飘动,影子一直绕过那片苦难的土地,就象当年她男人的脊背,已经变成小山的弯曲
在这片草原,风吹乱的候鸟迷茫的眼睛,整个三月,厄而多斯的人们都能看到女人宁静的身影,还有象泪珠一样的河流
三月里的眼睛——背水的玛尼堆
依旧是那无法引领的色彩,象儿时的梦,轻轻的飞过草原,飞过了我曾经以为无法逃脱的寂寞,风一直从湖面吹过,我只在黄昏里找到了这里,找到了许多人膜拜的地方,
老人在如同天空的水边,我能听到他沉重的脚步声,如同这湖,从它的泪珠里已经看到它老去的痕迹
我又想起了这靛蓝的湖,飞过的鸟从空中扎下来的时候很轻快,象极了在空中飘过的少女的丝带,那回老人的儿子也从空中扎到水里,荡起了很多的波纹,皱得象老人如今的脸
老人静默的很久,终于摇动手里的转经轮,开始在这背水而立的玛尼堆前缓慢围走
天仍静如往昔,树林已经在睁开眼睛,在灰暗的黄昏,一直看到了我的内心,三月了,它们正在走向年轻
三月里的眼睛——黑夜将临
依然象曾经流过帕米的河水,在流过潮湿的草地时仍有轻轻的声音,我从南方回来就一直在这,有着许多的浑浊从地里生长,透过了清澈的天空,我看到了帕米的山,看到了沐浴的湖水,看到了年轻的声音,从晒得红通通的少女的脸上一直飘荡到了老去的牧人,我有些许的迷糊了,转过了几十座的草旬子,那个象影子的魂在今天仍如往昔,固执的跟在我跌坐的地方。
我看着老人在远山里模糊,他的气息渐渐在空气里被吹散,象在夜色中的少年一样,在河水里一直飘向远方。
我轻轻的叹息了,四周已经寂静,暗如黑夜将临,象老人没有醒来的日子,经过了几十年的孤寂,在他孙女的眼睛里,依然延续着他曾经迷茫的夜色,一如吹乱思绪的暖风。
我平静的呼吸着,三月了,夜如同明亮的眼睛,黑得透彻,我开始想念南方,开始回忆起我曾经冰凉的目光。
三月里的眼睛——沉沦的梦
没有去想,没有感觉到些许的寂寞的颜色,时间在南方里融化成水,那次的雨凌乱得象姑娘的头发,一点一点,我静悄悄的,看着沉沉的夜,一晃就是几年。
把我从那个破旧的树林里拉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看不到一切了,象我坐在她的身边,恍惚如同水珠。
那就不象是一场梦了,上次风掠过眼眸的时候已经是上一个生命了,我还不能习惯潮湿,远得如同三月里飞起的花粉,曾经在这里的灰暗的石块依然干燥,我很轻的,走过没有遗言的草地。
三月很长哩,我数着我活过的日子,又开始迷蒙了,那曾经满是笑声的山岗呢?那沉沦了半个世纪的牧人呢?
我依旧无法入眠
三月里的眼睛——逝去前夜
那段日子下的阳光象过去不可昭示的谜语,在一天天衰老的年轻人眼里幻化成雾,从地里走过来的时候老人已经在述说了,还象以往那么漫长,我静静的听着,耳朵里充满了年轻时候姑娘的笑声
我睡了两天了,开始和结束都是同样的漫长,我一开始迷蒙就无止无休,老人双手合什的时候我依旧听到了身体的燥热,在生的尽头让血融化
天空有一点红色的云,象几年前的时候我在老人消失时看到的太阳,我想它会一直继续下去,我没有遗言
从这里,我就象曾经离开的人,看到了很遥远的前生,我又开始无恶不作,在爱上我的女人眼里,挖掘出成串的泪珠
这个城市没有我想像的温柔,我活了很久,很久都是在——看到我的女人在我面前穿上最漂亮的衣服,跳舞
恐怕这是最漫长的一个月份了,我离开南方的时候,仍然有一点生命的气息,雨的声音还在继续,流过我肮脏的前生
三月里的眼睛——火的城市
我依旧象不可追溯的过往,年复一年,在潮湿将要把厄而多斯看到尽头的时候,那一队象僧侣的人们开始踏过我死亡的路
我没有说过要离开,那匹马曾跟我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直到看到了神圣的雪山,我在最终的晚上到达那里,那种轻柔的湖水就象我前生的记忆,我的欲望就在这里消融,今天的湖水仍然蓝得象天空的眼睛
在走之前的夜,火也是一样,燃尽了那个女人的鲜血,我只记的她的眼睛,柔弱而坚定,一直到我看不到整个卡吉城,我消失在噩梦的边缘,那些没有记得我的文字的人,依然在等我回到那个火的城市
南方一直下雨,即使是我离开时的三月,也不过是风把雨的腥味布满天空,鸟也只是影子,飞不到过去也飞不过未来
我没能忘记那些没有气息的人们,在几年以后,我已经被雨淋湿,而那个老人,我已经感觉不到他,尽管他在最后,依然没能放弃他的女人——放在一个已经破裂的盒子,我再也没有见到他,但是,我想,他已经原谅我了
三月里的眼睛——逃亡
那一刻如同现在茫然不知所踪,直到河的尽头,水也将化为冰凉,淡淡的,象我在膜拜时看到天空的洁净,那半个世纪就这么过去了,姑娘的眼睛开始看不到乌然的花在空中寂寞成冰的样子,也看不到灰暗的巨人厚实的肩膀。
寂静就象是这样了,我活在那个前生的梦里已经很久了,整个蒙胧的记忆一直结束到我沉睡的地方,我找不到逃难时的痕迹了,风从三月一直刮到了现在,九月了,我仍然等不到血流成河的消息
就那么一直在湖边的坐着,生命很久之前就围着这个湖转了两年,那几个年轻的僧侣从湖边汲水而归,太阳依然温暖,在平静的湖水里,看不到任何岁月留下的痕迹,仿佛我这一走才从昨天开始。
我开始不去想念南方,那个城市满是水流过的痕迹,我不相信在伤痕的背后,还能看清你迷蒙的眼睛
三月里的眼睛——长远的路
我依然在想着那段时间了,象寂静中守候的日子,漫长的,从旧的城市看不到鸽子飞过的天空
又是这样了,我没有理由的让思绪流动,那栋旧日里的楼象遥不可及的创口,我没有去理会,也不需要了
感觉里就象光,上次在坐车的时候阳光照进来,在少女白净的皮肤上,蒙蒙的,我竟觉得泛着一层美丽的光晕
我安静了,丝毫没有象走了很远的路
那我的回忆呢?风很轻了,羊毛和蒲公英在天空里张扬,我甚至就象坐在草丛里,那个海,就象我的女人,淹没了我想逃离的眼睛
我不在回去了,真的,我喃喃的,就这样把湖边的树林忘记了
三月里的眼睛——短暂的相会
在离开北方的那段时间长如泉水,我细细的品味潮湿的茶里困倦的味道,安静得如同我在陪伴在病房里的病人。
我在走的时候依然听不到声音,她在轻轻的和我道别了,我的女人,我却没有吻她一下。从她的头发里飘过那段时间的痕迹,我该是开始恨自己了,我没有给到她幸福,我象在痴痴的回忆前生——那段只有魂的时间
我踩上落叶的时候依然感觉到它的生命,我记得我的恶梦里的边缘,那或者是很长的时间,我无所事事
我没有看到老人好转的迹象,我看到他轻轻的笑,在浑浊的时间里,他或者已经看到那圣湖里平静的水纹,或者在他们的思想里,每过去很长的时间才值得去思考
或者吧,我那次的魂已经留在山的一端,我望见的那几次城市,也许还在潮湿的中央。
我想不到流转了很多次的语句了,当思绪再一次蒙胧,我想,要好长时间吧,我跟着你从寒冷的剧院出来的情形,或者,会再来一次
三月里的眼睛——离开
那段音乐如同春天,我开始感觉不到生命,其实在很长的时间里沉沦我不觉得是件坏事,就象老人在病床上看到窗外,天空依然晴朗,成群的鸟停到了南方
阳光也能堕落不见,我在上一次看到那没有失去生命的眼睛时仿佛已经遥不可及,那整整一个冬季啊,你能看到火吗?
我甚至想不起来雨的样子,在这几年前,我被林湿的街头,我听着我的女人困倦的睡去的声音,我心痛极了
我不再去理会了,或者以前也象现在,故事一直没有改编,我从这个三月一直等到现在,从北方里的冰,从那闭起眼睛的安详起,我开始决定沉沦
正如潮湿的春天,我膜拜了很久,我没有选择了,背叛不了我的魂
从这一刻,离开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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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不去想念南方,那个城市满是水流过的痕迹,我不相信在伤痕的背后,还能看清你迷蒙的眼睛
有空到那时花开版
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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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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