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gst2170865(跋涉者)
整理人: weiniduge(2003-01-24 10:01:24), 站内信件
|
[根据(gst2170865跋涉者)口述整理]
半年前,也是在这条通往住院区的小路上,县委书记平措和刚刚从内地学习回来的巴桑边走边谈。
“巴桑兄弟,我在这里住了几天,发现不少问题呀。”
“说嘛。”巴桑院长认真地望着县委书记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小心翼翼地附和着。
“院风不正!穿上白大褂就六亲不认了?特别是对牧区来的病人,待搭不理的,好象怕传染上致命的瘟疫。当然了,对我照顾得可是‘无微不至’。星期六晚上搞舞会,民族的传统舞不跳了,说什么‘老土’!年青人啊,不能忘掉民族的传统。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民族的传统不能丢。对了。还有你那小女儿央金,该好好管一管,整天打扮得象个洋娃娃。爱美是年青人的天性,这不假,但不能太出格嘛,前几天,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达赖喇叭的头像别在胸前,脖子上还套了个十字架。我一看就上火了,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唉!有些忘本哟。”
对于县委书记平措的这些话,巴桑院长是有耳闻的,他从内地回来的当天,就有几个老医生向他汇报了这些情况,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女儿竟有了如此大的变化,这使他感到震惊,他知道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可眼下又拿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突然,他的脑海中闪出一个人的身影,一个他曾非常熟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又逐渐陌生的身影:“对,应该请她来,因为女儿对她是尊重的。”
一连几天过去了,央金自然还在她的化验室里,摆弄着病人的血样、尿样。当然,在院长阿爸的命令下,她也不得不在工作之余,去水房劈了几次木柴。
中午的时候,措姆去县供销社买了些糖块,在返回的路上,遇到了巴桑院长。
“巴桑院长啦,你们这是到哪里去呀?”措姆热情地和院长打着招呼,因为她觉得巴桑院长是瞧得起她的好人。
“我去送个客人”巴桑院长一边回答措姆的话,一边用手指了指和他一起走的一位汉族女同志。“这位阿甲啦叫李桦,是位军医,认识已经二十多年了”。措姆向那位女同志吐了吐舌头(藏族礼仪:表示礼貌和尊敬),刹那间,她发现那位女同志是那样的面熟,好象在哪里见过。那位叫李桦的女同志也同时注视着措姆。
措姆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张清淅的脸:弯弯的眉毛向横卧的月牙儿,长长的睫毛下面藏着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翘鼻子、薄嘴唇,两道眉之间有个漂亮的美人痣……
“是您?二十多年了,在巡回医疗队的病房里……”那位女同志猛然抓住措姆的双肩,激动对巴桑院长说:“认出来了!不错,一点也不错,就是她呀!”
巴桑在一边楞住了:“怎么?你们认识?”
“她,她就是央金的生身母亲呀!”
“央金?我的小央金?”措姆只觉得天旋地转,昏倒在地上。
原来,在措姆逃走后,解放军的医疗队的队长李桦,便主动担起了抚养央金的义务。后来,医疗队解散了,李桦被调到一个部队医院当医生。临行前,她把小央金托给了曾在医疗队帮助工作的巴桑夫妇。二十多年来,李桦一直与巴桑夫妇保持着联系,而巴桑夫妇在为央金寻找亲生父母的同时,把央金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在巴桑夫妇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下,小央金一天天长大了。
夜幕降临了,月亮升起来了。央金独自一人在洒满月光的院子里散步,她的内心十分繁乱,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又脏又黑的烧水女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阿妈。她曾骂过措姆是下贱的黑骨头女人,现如今,自己却成了黑骨头女人的亲生女儿,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简直使她无法忍受。
“我、我的骨头难道也是黑的?”央金呆呆地望着月光下的身影,自言自语地说:“我不信!打死我也不信!”
高原的夜是优美而沉静的。“卡嚓、卡嚓”,从水房里传出来劈木柴的声音,央金无力地靠在树杆上,任声音撞击着一颗不平静的心。声音越来越响,她忍不住向水房那边瞥了一眼,微弱的灯光,在窗户上印出一个消瘦的身影,她知道那个身影就是她的亲生阿妈。哦,她正在用手擦着眼睛,但不知擦得是汗水还是泪水。
(全文完)
----
跋涉者
欢迎光临 上海社区 《朝花夕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