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xuan00gd(小玄)
整理人: supraboyqd(2002-12-20 14:01:5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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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一个我之前让他帮我准备东西的朋友电话,他却说我没有叫他准备过东西,我想了想,原来是我在幻境中打给他的,于是我重新列出东西,叫他尽快准备好之后,把东西送到大学的武装部旧址门口,并吩咐他千万不能进去。
到这座大学的路上,一路无话。
在见到了铜人阵之后,走在我前面的冲虚回首向我竖起了大拇指。因为没有谁可以无休止的维持一个幻境,如同网络主机也要在一定的时间后重新启动一次一样。而由于第二天将是可预见的一场对决,所以,我料想,今夜也许就是它“重启和整理磁盘碎片”的时间,果然料中。
校园的夜色,是从来不会孤寂的,四海的学子,总会用夜色来书写这四年中,真正属于他们的色彩。X芳堂,自然也是穷学生们谈天说地、谈情说爱的好地方。我很想停下笔来,描绘一下,在这片绿茵边上,有多少人的初恋记忆驻留在此。但我想,我没有法子去算准“重启”所需要的时间,所以,我只好继续向他们走去。
这时冲虚还在向我遥遥拱手表示佩服,我就一边走,一边用食指在空中画了个太极图,又打了个X,再指了指天上的星星,又用食指在空中写了“八一”两个汉字,陈文礴见了,拉了拉正摸不着头脑的冲虚,说:“不要理他。”
我正好走近了,冲虚问我什么意思,我说你问陈文礴,陈文礴“哼”了一声道:“他不就是说这招兵行险着不关术法的事,是当丘八的经历教给他。”
冲虚点头说:“噢,原来这样。”但又问我道:“但如果你错了呢?”
我哈哈大笑道:“那个将军不想打狙击战?包围战?如果打不成,可以不打就跑,不能跑的,就只能打遭遇战了,总好过明天它来狙击我们!”
冲虚哑然失笑,想了想道:“那也是,呵,不管因为什么,总之能料敌先机,总是好事。”
月光下,树影斑驳,走近之后,我放眼望去,和幻境中一样的绿瓦红砖,飞檐翘角,围墙上的铁丝网,在月下少了几分戾气,但多了许多在幻境中没有的东西,一圈圈着围墙没有通电的日光灯,还有一小段距离就有一个摄影头。我拉了拉陈文礴,低声道:“10000?不是吧?这种货色,没几百块下不来一个的啊。”陈文礴得意的不出声笑着,拉住冲虚,压低声音道:“我说这些东西不到一万块他不信哟。”冲虚笑着伸头过来和我说:“如果是海关没收的呢?我早说了现在贵党并不是个个都是兰考焦同志。”
我讨了个没趣。不说话向前走,却见到我让他帮我准备东西的朋友,我查收了东西没问题,给了钱让他走后,把笔,墨,刻刀,印石,装进一个小袋子背着,没有穿道袍的冲虚也拿了他所要的东西,然后抬头低声对我说:“英雄好汉神鬼版?”我拼命忍住不笑出来,给了陈文礴一本道德经,一本金刚经,一箱矿泉水,一袋面包,一排电池,二支电筒。叫陈文礴把袋子里其他东西挂在身上。就在这里读经,一本读完接一本。不管谁叫他,就算是冲虚还是我,只要没有撤开他身边的布置,都不要回答也不要动。冲虚又把几道符放进陈文礴的内衣袋里。然后在他前、后、左、右都做了一些布置。
进房以后,我们走过一截通道,这里除了多了一面镜子,幻境里是没有的,其他的都和幻境中一样。我开了电源,走到陈文礴房门口,冲虚对这样的格局已在摇头了,我苦笑着,进了陈文礴的房间,摆设也一样,冲虚忍不住说:“谁教他这样布置的?”我说谁教我就不知,不过这些时间他说我介绍给他的朋友不太行,自己请了不少风水师是真的。不过摆设不对我在幻境中已说过一次,我就把我之前提出的一些观点和冲虚说了,冲虚摆头道:“老弟,你不知道,这个风水先生,他也并不是不知道是错,他是以沈氏元空学用山水方位零正颠倒,谓之阴阳相见。却不知,先天体卦为主,后天用卦为客,体卦千古不变阴阳相乘,求福而召祸!”
我尴尬的道:“这些我可不懂了。”
冲虚说:“不懂才好!否则和布这个格局的风水师一样,如同痴人说梦,到头来,想助人倒成害人!”
他走到桌前,见办公桌右方插了两边小旗子,东南角挂了个不知是仿古的还真是古物的铜镜,更是火冒三丈! 冲虚把桌上小旗连座一起扔进垃圾筒,边道:“不邪才怪!” 我想如果这个风水师在这里,冲虚此时的眼神足已杀死他不下十次。
月亮慢慢的升高了,银辉渐渐射入房里,冲虚又道:“东面好好的雕花窗格,装什么铁枝吗?金克木,他能长命才怪!”
我说:“你瞧这边有两个保险柜,可能防盗吧。”
这时门口也有月光慢慢照了进来,想必是进门处的镜子反射进来的,两道月光慢慢的向东南移动,突然间,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我想起来了,当时在幻境中,是没有这面小铜境的!我离得较远,而冲虚就在边上,我大叫道:“快扔了那面铜镜!”冲虚不解的回头望向我,我冲了过去,要伸手摘这面铜镜子,谁知冲虚一把把我的手捉住,对我笑道:“老弟,这你就不懂了,东南属木,镜属水,水生木啊。”这时两道月光已移了镜子上,我下意识的合上眼转过头,耳边只听到冲虚“啊!”的一声惨叫!
抬起头来,我没有见到冲虚,没有见到镜子,也许这没有什么,但如果连墙壁都没有了,那就。。。。。有些时候,人类语言很难去表达那一瞬间的刺激。
可是,我很不走运的是,真的找不到墙壁了。
我后悔我张开眼睛,也许我不张开眼睛,我将会触摸到死亡,要知道,在令人感到恐惧的事中,排名第一的,并不是死亡。
恐惧和月光一起把我笼罩,我定了定心神,却突然见到前方有熟悉的火光亮起,我马上就地一滚,此时响起一串熟悉的、急促的声音!只见方才我立身的地方,多了一排12.7高射机枪的弹孔!天!高射机机枪平射!我知道这是那里了,这里是老山。
这时我听到我身后的坑道响起“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的声音在回答刚才的高射机枪的问候,在枪口的亮光下,我见到了他的面孔,是异样的熟悉。我知道,在我身后的,是这场还击战的正义一方。此时前面莫名的出现了四五个火力点,我可以分辨出有二支7.62口径的半自动步枪之外,还有三支12.7口径的高射机枪在回敬我身后的枪声。
在我身后又有两个人,悄然跃出坑道,做着各种动作,在这支正义的一方称为冲锋枪而国际上称为自动步枪的火力掩护下,不为人知的向前一点点的挪动。不,天啊!我居然来到了战争的前期!在这场边境的自卫还击战中,只有在前期的战斗中,才会出现正义的一方要用人命去抢回尸体的行为,而在后期,做这种事的,只有敌方!因为后期的对垒中,正义的一方已从国内一场人为浩劫中回复了国力,而军工业也上了轨道,从而取得了炮火上的绝对优势。
但这不是我害怕的原因,而是方才我借枪口的火光,所见到的脸,我已在我的回忆中找到他。而接下来的,我曾从他口中听他述说过,而这是我最不愿意听的、最不愿意见到的经历。但是,时间在流逝,当年听到的事,终于我一点点的亲历!随着坑道后面两支半自动步枪的两响,我再也没有见到前面高射机枪的火光了。
两个方才出去抢尸体的战士回来了,其中一个挂了彩,他们抢回来了两具尸体,我用低姿匍匐,爬到坑道边上,只见他们用布包着手电,在查看抢回来的烈士尸体。其中一具是死亡时间最多一天的,另一具,瞧得出起码死了几天以上的,不是抬或拖回来的,而是用包背包的塑料雨布兜回来的。
他的腰部,明显给二颗以上的12.7弹头穿过,几乎已经和下肢要断开了,一滩酱红色的肠子挂在身外,而他的上身、如果那个地方还算上身的话,我实在很难用文字形容。因为上面爬满了蛆虫!坑道里的人,除了警戒位置的,都脱了帽,几个战士在无声的抽泣,有一个湖北口音低声抽泣道:“班长他如果不是为了掩护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广东口音道:“兄弟,我们一起到大队报名,一块去公社体检,一起入伍,一起入党,一起提班长,一起上火线,你不是答应我一起上军校么?怎么就去了?”他用手拂去了尸体头部的蛆,谁知出现的只有一个血迹斑斑的、上面还残存些皮肉的骷髅头!但他却一点也不觉得恶心,一把抱住头骨,低声的咽泣。
我的眼泪已经挂在腮上,我轻轻的翻了个身,不想再瞧下去了!我也不想再听下去了!因为我从二十年前就知道这位班长是谁了!
此时只听见湖北口音边哭边又道:“七班长,轻点,不然,会弄断我们班长的头的。”
却又听见了一个四川口音,我知道就是我刚借了枪口下的火光见到的人,泣咽着道:“八班长说过,打完回去,他答应过给他在城里的最喜欢的小侄子一个用子弹壳做的坦克车。”七班长低声断喝道:“这里有谁还能回得去的,记得帮他这个忙!”
我的泪水已迷茫了我的视线,是的,这具八班长的尸体,就是我的五叔,最疼爱我的五叔,我当然在二十年前就收到过由方才这个四川口音的叔叔送来的一辆他答应过的坦克车,还有两枚一等功的功章,一枚是我叔叔的,一枚是七班长的,因为七班长是个孤儿。
此时,几把枪对准了我的脑袋,把我拖下了坑道,我惊叫道:“张叔叔,我就是七班长的侄儿啊!”话一出口,我就知道错了,因为他没有见到我,也不可能见过我。他们用手捂住我的口,狠狠的用枪托打我,低声骂我是越南特工,甚至我听到了不止一声用掌缘砍开保险、大拇指拉枪栓的声音。枪响了,我见到子弹穿过我的身体。但这时,我在最后的挣扎中,一手扯到一个人的衣领,我发觉有些不对,我用力咬了捂住我嘴巴的人的手,他手上的血流到我口中,这时,我却从头到脚都清醒了,因为,我前面的两个牙是假的,根本没法用力咬东西,而现在,我发现,它居然可以咬破别人的手。
我再也不挣扎了,我开始唱歌,唱一支我熟悉的歌,一支浩气冲天的歌,唱一支这个幻境中不能容纳的歌。不管这个幻境如何利害,道行如何高深,他用这个场景来勾兑我的伤感和让我着相是如何的高明,我知道,他不能挡得住这一首歌,因为,这是用碧血铸成的旋律,假如有人不认为它是浩然正气,那么它就暴戾冲天,它所附带的戾气,就算坑杀四十万降卒的白起也不能挡其锋芒。。。。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
歌声末了,我就见到了墙壁,然后是陈文礴的桌子,窗上的铁枝,还有东南方的铜镜,还有口嘴溢着血面对空气不停挥剑的冲虚,他每一剑最后的落点,都砍在他自己的身上,他每一条符,都贴在他自己的额头。我不敢望向铜镜,我怕敢回忆刚才的幻境,去执行枪决犯人,到墓地宿营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当年为了执行寻找目标的任务,就是翻开坟墓,把里面的森森白骨抛出来,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但这次不同!为什么不同,我实在一时无法用言语表达,我的心里很乱,我心里有一种从所末有的恐惧。我叫了声快跑,已疾奔到门口,见到在用手电筒读经的陈文礴,我呆呆地望着门口,这里如同虎狼的口,我是抛下无亲无故的冲虚自己全身而退,还是进去救他呢?
我有这个能力吗?
我又不是张天师的传人,为什么要再进去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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