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twsb(威特)
整理人: mmxin(2002-12-13 15:51:0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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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的风很小,我仰起头努力地朝天空的方向看去,云朵飘摇。
拉朗山耸进蔚蓝的深处,四周空旷得只剩下绿色。
父亲说拉比亚是怒族人的传承,高斯特云海里的梵音。只传给男丁的。
矮羊低着头嚼着青草,森林里传来渺渺的声响。
父亲又坐在爷爷的坟头唱歌了。
燃起篝火围着坐,看看天光下的月亮河。
桑克里树多繁盛,煮起酒钵唱着歌。
拉比亚已经没有往日那么风光了,乡里的人都开始跑出大山去城市里。
没有人愿意击打着竹筒听那些旋律。
爷爷说土地总是根的。从土里来,又回土里去。就这样一代代。
我摘下一束鹅黄的雏菊,不知道该送给谁。
那些在黄昏里站在我门外唱情歌的小伙子,还是村外潺流的小溪。
山颠俯视下去是苍茫的白。寒意侵袭而过。
父亲指着一段剥去皮肤的树木,要我抬过家去。
这是爷爷当年植下的,听说用芭布木做成的拉比亚琴,声色会美妙绝伦。
谁搬走了拉比亚师傅砍下的芭布树,就将是拉比亚的传人了。
我疑惑的望着父亲,他背着阳光,我只看得见满面黝黑的轮廓。
拉比亚背上肩膀,一生期许下来,是不能推却的责任。
父亲说拉朗山里住着神仙,有红光灼灼的眼睛,任何人都不敢直视。
可我真的想,看看大山外面,是什么样子。
父亲侧过头去,我看到他眼角晶亮的泪光和深浅盘错的皱纹。
他低低的说,拉比亚,不能没有了。你要搬。
我摇着头退着,岩鹰长长地嘶鸣,风凛冽着纠缠着裙摆。
父亲暴怒着喊着拉比亚,你的名字从出生就是要弹着这琴的。
我是用母亲的生命换来的,父亲注定此生不能有男丁。
可我真想看看,山外的景色。
脚下一枚小小的石子奔跑着向前而去,我看到山崖然后是蓝蓝的天空。
父亲奔过来的眼神惊慌而恐惧,可是我不能看到。
我忘记了,雏菊的边缘,就是绝地。我还没见到,大山外面的样子。
父亲大声地喊我的名字,拉比亚。山谷也在回声,拉比亚,拉比亚……
爷爷的碗是用泥捏的,可他的身体和山一样刚强。
爹爹的刀是木头削的,可他能杀死野猪和豺狼。
朗姆斯的河水哟,亮汪汪,亮汪汪。
父亲的声音嘶哑着传过山川,拉比亚的弦震颤着响起来。
这或许,是拉朗山里最后一支拉比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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