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unken()
整理人: yvonneh(2000-11-04 07:44:5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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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 云
序 曲
众星宿应我的邀请
各自就座。北斗在南，启明
在西，动人的女郎在
餐桌上
嘻笑着，我们戴上假发和
表情凝重的面具
举杯表决──啊鲜艳的酒浆，它的
每一抹腥红的涟漪
对分娩中的事件，都将构成
致命的打击
时间：爱情不再滋润的转盘
干涩，疼痛，在
人群聚散的空隙
她怨恨镜子
地点：可靠的唯有骰子，谣言
与事实，俱不能改变她
（以）天鹅的舞姿
人物：陨落
我们默数剩下的可能
以便相互推诿
未知的责任。当路标
即将沦落的时候
有人适时地建议：为何
不在四周的地平线上构筑一道
可疑的云层
掩盖我们的种种不安呢
1. 那一夜
那一夜，我在冷气开放的
酒廊里枯坐，等待
一陌生的女子带来
好一点的消息
后来我知道，无花果
上市的时节
她在北岭，学习一些旁门的
展示羽翎的技巧
“出于无奈…”她羞涩地
把玩着一个涉世
不深的高脚杯
路标沦落后
翅膀以自身的速度
掉价，政客与商贾将微笑转而
对准那些羽毛花俏的臀部
“事无绝对”
临睡前他们习惯地
咕哝：“…才是…”
“但，好象也挺容易”
茶色的玻璃窗外，车辆
出没，看不清
它们各异的神色
她来以后，夜莫名地兴奋，我
对着她摇晃的杯子
犯困
2. 种 籽
朋友自南方的丛林来
携一袭潮湿燠热的体温和
一粒种籽，黯淡的色泽
狭小的外壳里
匍匐一颗膨胀的心
“不许小看它，”他谨慎地
捧着，仿佛一件
具有文艺或哲学考证价值的
稀罕瓷器。“它可以
轻易攻占整个城市”
他的表情飞扬
扯动房内的温度
我疾步趋向窗沿
挡住一棵白桦的视线
“这里气候相仿，风向
也对，适宜它的生长
最主要的是
有这么多可供攀援的树木”
“春天里种下，一点雨水
入夏它便能隐密而敏捷地
爬上树梢，占据
最有利的地形
响亮地展现它的花朵
继而，覆盖
篡改城市的名字”
我笑笑，眯眼凝视窗口
一只纯种的长尾鹦鹉
笨拙又可笑，偏偏
傲慢没让它从高处
失足
3. 楔 子
作为鱼族，我们
是自然变迁的见证：
在陆地的最高点流浪
种一些化石留念而海的深处
我们严肃对待
婚姻，生育，宗教
与道德的问题
据说，高空里气流善变
云层复杂阻碍个性和触觉
我们得天独厚，在进行曲
低于海平面八度的音符处
向上，逐一穿透脆弱
而敏感的潮流
观察风的
骨骼的构成，分析
血液里金属的浓度
经验告诉我们
挑剔些总是有益
4. 夜 歌
终于来临，夜，荆棘鸟
遗我一把镀银的钥匙，开启
一个可以信赖的神话
盈满了爱情与
纷争的厌倦
阴雨天的脾气执拗
又具极深的偏见
河流因山地蓄谋的倾斜而
迅速泛滥
淹没堤坝以北
以北，是一片低洼
高姿态的承诺
以荆棘鸟的家乡换取
一阵稀落的
价值不明的掌声
终于来临，夜
悲伤的荆棘鸟
洪流在过时的神话里
不安地辗转
考验爱的堤坝
并在盲目的纷争中
沉寂
5. 事 件
温暖，明亮
平淡的下午，一切
都在掌握之中
秩序地开始，发展，高潮
归于平静。这时
她正在轿车闪光的玻璃窗内
向外望，表情仿佛
一枝去刺的蔷薇
左近，一丛纤细的音乐喷泉
在阴影里起伏跌宕
宾馆的侍者礼貌地
躬身开门
父亲（这时）
一个赤脚的淘金者
正卷起沾满泥浆的裤脚
以传说中的方法，在
传说中的位置执意坚持
他半个多世纪来仅有的信念
虽然每一次无望与黑夜交错
袭来，他总是深深地
归咎自己
并且想念异乡的子女
三点过一刻，另一座城市
年轻的男子在跳蚤市场
论斤出售学历证书
6. 角 色
终于忘却了那位女子
“现在好了。”我自得地推窗，窗外
一支杂牌的管弦乐队正卖力地
演奏前年与更前年流行的通俗曲子
屋脊上邻居的灰猫夸张地躺着
盘算一次美妙的罗曼史
再往上，一堆粘稠的云自抬身价
滑稽地在雀斑上
敷了些金粉
街边的帐篷下，小贩
叫卖着未及成熟的西瓜
人力车吃力地上坡，拐角的发廊里
小姐们在黑暗中工作
哈，一顿丰盛的午餐
营养均衡，搭配辩证
手艺也不赖
现在好了，该上的
陆续登场，接受我味蕾
和肠胃的检阅
而那女子，已忘却的女子
仍在某一部位隐隐作痛
7. 续 歌
这一次我们决定迁就你
南飞，穿过秋天尖细的芒梢
在进入另一片天空之前
改变原有的气味
并将前人的影子投向都市，你
脆弱的心脏，仿佛一粒谷子
成熟的饱满的谷子
它比子弹更加致命
所以我们
重新寻找挺进的线路
降低角度与姿态
以平等的语气深入，再深入
到达预期的地点
在炎症暴发之前
我们用缤纷的宝石
镶嵌你流血的创口
失望既是你迷人的躯体，希望
注定要作你俯首的影子
而这一次，我们决定
迁就你，在你死去的那一刻歇足
点燃篝火，焚烧
爱情的信物
在麦梗爆裂的同时
记住你病态的美丽
群雁
南飞
8. DIDADI
血滴落在杉木的地板上
年轻的男子
低头，凝神
看次第绽放的花朵
这一朵
鲜艳，又别致
送予路过的女孩，她
会不会喜欢
这朵呢……则
给夜吧，夜深沉
酒精淋透
更象在伤心
酒吧的音乐
温和，恰好配合
手腕上平静流淌的
节奏
而这一大簇及陆续将
盛开的，就先留着
自己欣赏。年轻的男子
低头，默默地倒数
开始
DiDaDi
9. 暗 示
放任一片急躁的胡子
藉它的硬度，支持
一忧郁的主义
鸽群经过窗口，白
或灰的目的，他（她）的资格
有待验证
精确的图纸
机械地堆砌
监督必须而且首要
大楼被动地垒起
空荡的框架，糊着什么
年代的一张标语
亩产两万斤。天空阴沉
仿佛
雨要下来
10. 现在我们谈谈雨
“酒，无论如何
不能再喝了，你的肝脏
还有…”小护士笑眯眯的
我躺在五楼的病房里
一千种可恶的病菌正
分享我某个纤细的器官
看上去──
它们各自为营,秩序
井然，感情与理智相互交好
“政策显然没给他们
带来麻烦”周刊的头号文章
如是说
我住院的第七天开始下雨
空气返潮，又落入
周刊的算计之内
当小护士冲我微笑
我抓住钉书机，将自己
钉作最厚颜的封底
11. 季节与忧愁
记得是第五次路过丰年
篱笆敞开，农夫
单手叉腰，一手
握住阳光充盈的高度
季节在烟袋上沉沉地发烫
自台阶绕过他的右侧
细节正迅速有效地铺展
到达拥挤的角落
一簇小花认真地学习歌颂
记得是第五次地路过
一个丰收的年景，篱笆敞开
但我们并不进入
在果园的门口围观
讨论各种假设的结果
在汗水以后，忧愁之前
暂且认为花的歌颂是合时的
12. 星 图
如此我们预备一次全新的征程
昨天我们所不屑的那些花朵
在拂晓已被摘采
别在显眼的衣襟上
仿佛忘形的花瓶。出发之前
我们收拾行李，旧的报纸，以及
一卷标识模糊的星图
它是一个守望了半生的妇人
最后的慰籍，伤心的
方向。这一次
她的同胞在异乡遭受凌辱
成为我们讨伐的借口
噩耗陆续传来
刺痛我们揪紧的心脏
如此我们握紧愤怒的行囊
不使消息过早地泄露
并预备一次全新的征程
正午准时出发
13. 疑 云
最后的故事内容
适宜大众，不涉及凶杀、暴力
和香艳的
大腿（你不要失望）
情节也简单，时间
地点都次要
这样的主题
你或许不爱领会
主角相貌平平，艳遇
是有的，但这儿不说
（你不要失望）一口井
不关于什么，只是
一口井。然后
来了一些孩子，土气或
洋气地绕着井沿
走。白而光滑的井沿，他们
怡然自得地。走着
（井水荡漾）
有人失足落入
有意无意的
都在我们主角的
意料里外。新来的便取而
代之
偶尔也有那么一个
两个离开
那绝对是极少的
一小撮（郑重声明）
我们的主人公比你更
厌倦。他
也想离开
去四处逛逛
这不是结局，所以
你不要失望
你想听的我知道，我们
下回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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