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cmf001()
整理人: yvonneh(2000-11-09 22:37:0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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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 蝇
——龙 九 飘
对于一个丹阳人来说，在南京的老乡可谓多如牛毛，因而每逢老乡偶然碰面，倒
也不至于两眼泪汪汪。
一个偶然的机会，在食堂内碰到一位高中校友。在高中久仰这位老兄的鼎鼎大名
，也曾在球场上同步风流。那日得见，自然有一番惊喜。这位老兄已是大三了，
对大学生活自然了解得比我多得多。
“在中学时，我想象大学是天堂；进了大学，觉得大学是监狱。其实本身改变并
不大，只是心大了，与原有期望相比，现实让我很失望，甚至有种无地自容的感
觉。我觉得单调、无聊——不喜欢在公共场合成为众目瞪瞪的目标，也不喜欢参
加群体性的活动，比如跳舞——要不是基础打得好，自制力强，早就整日与洇酒
为伴了。在这时代，物欲横流，人堕落起来比自由落体还快。”这位老兄倒是开
诚布公，象位老先生在给其门生阐述生活的哲理，倒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尽管听多的人会觉得有点罗嗦，“这也是一种文明吧！社会总要经过这么一个时
代的。”
“我本不善言语，基本没有同女同学讲过话。可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人双双对对了
，自己只会越发觉得无聊。 你要知道，在你我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
—不瞒老乡，我这个人脸皮太薄，比女孩子还害羞，可最后还是决定来个精神上
的解放。”
对这位老兄的举动，我很是赞赏。中国人除了苦行僧外，都是希望生活完美的，
而其中真正勇敢吃螃蟹去做的，恐怕只有一半。
老乡人长得挺帅，潇洒得很。我见到他的那天，他西装革履，乌黑的头发四六开
，脸上五官比例适当，分布也尽人意；身材一米七八左右，体形也不臃肿。武打
片中往往是这种人唱主角，而且功夫一般是很了得的。我想，哪位貌美小姐同她
在一起，肯定不会被人议论什么一朵鲜花插哪儿啦，庄稼什么全靠他当家啦，之
类。
“同其它大学一样，到我们这个阶段，早已名花有主。再说，我又没在学生会、
艺术团、广播台之类团体里干过，认识的女孩自然就少——连我们班里的几个女
同学都认不全。
“现在的中国人又不提倡一见钟情，而在公共场所又不敢冒然结识一位素不相识
的女孩；否则，特容易阴沟里翻船。被那女孩拍个耳光，嗲声“流氓”倒是小事
，如果那女孩男朋友在场的话，恐怕骨头里都得按上钢筋——这不是搬起石头砸
自己的脚吗？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在系里找比较合适。其实对我来说，并不想这么早就有什
么爱情，只是觉得一个人太寂寞了，有一个女朋友消遣消遣，把大学充实读完，
以后分道扬镳也罢，永结连理也行。现在人不是说：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
有吗！
“我也知道，现在的女孩很多是姜太公钓鱼，等着男孩去追的。如果一个男孩真
的等着自己中美人计的话，恐怕都得等到花儿也谢了。嘿嘿嘿… …”我嘴角还没
来得及动，他倒先笑了，弄得我穷尴尬，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笑。
谁知，他的笑来得快，去得也快；二秒钟时还正笑得欢，三秒钟一到，那份笑意
便伶伶俐俐地从他脸上消失了，甚至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看看窗外，倒是丽日和风，一个好天气！
老乡挺够意思，又去买了三两猪心，放到我旁边。
“大学里有句话，叫：‘大一的傲，大二的俏，大三的自我推销，大四的没人要
。’有次，我奇迹般发现了上帝对我的垂青，一个据说是黄花闺女的人进入我视
线，长得还过得去。于是我就把猎枪对准她了。
“当然，现在的女生还没有冷酷到同学讲话都置之不理的地步，她们仍然象孩子
一样，希望得到同学之间应有的友谊。我先问她借书，后向她写信——当然不是
情书噢… …”他仍不住又笑了。这次我有了准备，他嘴角一动，我便先“哇哇哇
”地大笑起来，只招得旁边的一些人都向这边投来惊讶的目光，有的似乎还带有
一种内心世界——也搞不清是忌妒还是羡慕。其中有一位注意了很久的长发妹，
五官错位，吓得我差点跌下座椅，真应了那一句：看见背影想犯罪，看见侧面想
撤退，看见正面想自卫。
这一下，他笑了估计有五秒。
“可我周围那些家伙，看见我那举动，马上就开窍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我开
玩笑，弄得我尴尬得一塌糊涂。
“其实，我真得只想找一个朋友。当我感到寂寞时，我会找她玩；当我感到伤心
时，我会告诉她一切；当我感到高兴时，我要让她和我一起开心。真的，我绝不
会伤她的心，只是不停的祝福她。不管她有什么困难，我都会去帮助她。”
他越说越激动，我也不由得心有戚戚焉，觉得自已开始了解这位老兄的内心世界
了，理解他了。但这种理解我竟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只是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是普
普通通的，是非常正常的。
“可她却从没有跟我主动讲过话，也没给我写过任何东西，这不得不使我用心去
揣测她的心境。有时不免就感到空虚……”
我似乎预感到一幕悲剧在上演！
“我也不好意思主动同她打招呼了。每次上课都对她保持着极大的冷漠，就象两
个陌生人一样，她在人群中行走，我只装着没看见，低头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
没打过交道的人陌生是心之陌生，打过交道的人陌生是情之陌生。
“我不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是喜是忧，还是什么都没有。我总以为，有什么事发
生在她身上——可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你为什么不来告诉我？…….”
我吓了一跳，他那最后一声，简直是吼出来的。这位老兄也怪可怜的。如果那位
小姐对他付于爱情的话，我想，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接受。也许会因为爱而改变
一切：每天，带着笑意从睡梦中醒来，满怀热忱地学习生活，然后带着笑意走进
梦乡——这，正是每一位大学生所希望的生活，这种生活才叫幸福，可谁做到了
呢？于是，有人叫嚣：“宁可错爱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和月！
“噢，对不起！”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马上从我的眼睛里明白了一切
——真得好让我佩服！
“有几次上课，我就坐在她后面，一直想对她说些什么，却总开不了口。看着她
轻柔嫩弱的肩，看着她乌流泻月的发，看着她那娇小玲珑的耳……”
“有一个什么东西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本没注意，也不该注意这种眼前的杂物
。再说，为了进大学，我付出了双眼的代价。只是那小东西停在了她的背上——
那是一只苍蝇，一只同样有头有脸的小东西。好几年没看见苍蝇了，黑黑的丑陋
不堪的躯体实在龌龊，而就在这样的身躯居然还用那黑色的翅膀紧紧裹住，生怕
外人看见，象个羞于见人的蓬门碧玉，在用长袖掩饰着满面的怯。有时，还蹬蹬
腿，象只喜鹊在高高的树枝上翘尾巴。我实在不想看见她，可她偏偏在吸引我的
视线。讲台上的夫子无论如何表演，也终究是在论述孰对孰错，而当人迷茫时，
对与错又有何碍呢？不知什么时候，它飞到了她的头上。”
“它为什么不停在我身上？或者是停在其他任何人身上？而唯独偏偏找她作依靠
。她究竟有什么地方可以吸引人，甚至连一只苍蝇都愿意去叮叮碰碰！她，居然
连一只肮脏的苍蝇都愿去亲近亲近！”
我仿佛看到一块新鲜美味的牛排，平躺在精美的餐具里。一只苍蝇飞过来，停落
在上面——牛排被扔进了垃圾筒，永远属于那只幸运的苍蝇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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