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eapples(apple)
整理人: burnwall(2002-11-30 15:25:5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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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阿兰·罗伯-格里耶的反复,也不是索伦·克尔凯郭尔的反复。
尽管与前述两者有相似之处地,kind of blue,这个某个群种中的大多数耳熟能详的名字未免让他们有点。
有点望而生畏。
本来,这只不过是一个头脑简单的蓝色偏执爱好者。忧郁的,自私的,蛊惑的,故作玄虚的。并不准备弄清这经典的五重奏之间的关系——这些赫赫有名的名字个体本身就有一种摄人的质感:Cannonball Adderley, Paul Chambers, James Cobb, John Coltrane, Bill Evans.(连同末尾出现的钢琴手Wynton Kelly.)也没有打算为Miles Davis究竟是怎样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节拍中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一个调式翩飞到下一个而绞尽脑汁。
就象她本不清楚也并不打算。弄清人生的本质和目的。就这样从爵士乐——并且是非常老饼的爵士乐——牵扯到人生这件装模作样的格式化的事情时,我们的主角主动陷入了一种潜意识的精神程序。
格式化。格式化的DNA解旋,格式化的童年理想,格式化的毕业论文,格式化的楼宇按揭,格式化的辞职申请,格式化的癌症疗程,格式化的硬盘,格式化的肥皂剧,格式化的家庭,格式化的人生。画面闪回,数字跳跃。昆明的火车站,冰冷的火车沿着格式化的铁轨呼啸而来,格式化的回忆启动。
与Miles Davis的低音小号截然相反。它在19秒温柔的钢琴和潜沉的鼓点后刺入,弥散,滑翔于暗夜的寂静之上,1959年的迈尔斯让2002燥热之夏的喧嚣顿时失色。其冰凉的从容和优雅使人轻易忽略他反复在四小节的鼓点后转换调式、在调式和调式的间隙尽头反复并不艰深的旋律。五个调式之后,john coltrane带着他的次高音萨克斯风出场;之后轮到cannonball adderley的低音萨克斯风;再之后是bill evans。毫不装腔作势。但是大师们一个接一个地轮番出场,主旋律在不同音色的五个调式中作排列组合,这,让人,一刹那接受不过来。
毕竟是大师们的排列组合呀。而且都是顶班大师的顶班表演。反复,而非重复。
她看着火车从记忆深处意外地复现出来,恰好位于同样的虚幻背景的同样位置上。17号车厢门口的女乘务员神情冰冷,越过她的肩头可以看见火车车厢衔接处的吸烟区的窗口,地板上的一个烟头,以及残留在玻璃上的,若隐若现的水痕,和,铁轨那一边的,夜幕中的,墨绿色的枝桠轮廓。它们始终保持着原样——她想象着,跟数年前一模一样。汽笛鸣响,车门关闭。隔绝。窗外的空气。
然后。john coltrane的即兴萨克斯吸引了她。在blue in green的,第2分27秒。史上最华丽的john coltrane。层出不穷的反复在这里休止,主角,次高音萨克斯,以简单而纯粹的优雅吸引了听众。于是,我们的主角从回忆中逃遁出来。车厢内的喧哗逐渐上升。必须意识到,这是开往广州的列车。30小时的硬卧。上铺。不是从广州开出,不是大理的韩国旅馆,不是丽江的青石板路。尽管,与前述三者有相似之处地,我们一直,在路上。回忆着,或者反复着格式化生活。
就在这一瞬间。她看见数年前的她。面朝同一方向——月台与月台彼此相似——同样的背景音乐。最初的最初,认真听的第一张爵士乐。现在恐怕会被人嘲笑老饼。miles davis,车窗旁一闪而过的树群,星斗,云彩幻变,气温反复,火车票和长途汽车。kind of blue. 反复。在路上。格式化生活。反复。格式化。反复。在调式爵士中怀旧,看着自己一路前行一成不变,也许,暗涌潜藏。
如果不能改变这个世界——我们至少应该改变我们的生活。
那是兰波。而miles davis是这样说的:如果根据和弦演奏,你会知道,在三十二小节之后,和弦都用完了,没什么好做的,只好换花样反复你刚刚才演奏过的东西。
列车转了一个弯,有什么的的确确开始变化。除了对蓝色的偏执爱好和,对爵士乐的简单的喜爱,一切已经不同。回忆到这里开始超出反复的范围。
这是开学的第一天。云朵以五个调式的速率幻化作相似的形体,分解,交错,重新聚合,朝着回忆中相似的方向涌去。飞短流长。也许就这样格式化下去,什么时候终止不得而知。她想。
反复是幸福的。不动声色的反复尤其。
反复与回忆是同一种运动,只是方向相反:回忆是往后的反复,被回忆之物已然存在,而真正的反复是向前的回忆。(——克尔凯郭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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