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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第七环(1)
发信人: pin_105.6(品)
整理人: pi__zi(2003-02-17 12:17:10), 站内信件
   一.  vivi和阿佳。 

    酒吧里人声鼎沸,安静下来的人都是因为看见了vivi。一身火红,是的。红的扎疼了男人的眼睛。黑色的外套交给大老。她是这里的熟客。

    阿佳也是那些安静的男人之一。聚会的人里,有个矮小的,冲了vivi吹口哨。表演台上依然哄闹。“我们生活的世界,就象一个垃圾场......”vivi那个时候接过大老递来的酒。一饮而尽。寒气从她的脸上开始消失。

    冬天,踢完球,阿佳喜欢在吃完晚饭就和队友们跑来酒吧里,这个酒吧应该是阿佳早就想来的,今天终于来了。那个窗前总是经过的身影原来有着火红的内里。生于70年代的人现在不知道该怎么生活,监守着60年代人的沉淀,却有80年代跃跃欲试的欲望。所以,他们总是把男人举在一起讨论女人。总是看着年轻的孩子摇头,坐在那里象个60年代的固定设施。

    崔健来了,人们没有象十几年前那样呐喊,没有骚动,没有拥挤,只是那样平静的等他走上台去唱歌。崔健也不能象十几年前那样嚣张的狂喊,“今天,我也给你们一个砸碎椅子的机会。”是的,这里似乎还有他的股份。他的锐利也和他的头发一样越来越少。

     第一个亮起来的火机是vivi的。蓝色的ZIPPO,窜出蓝色的火苗,看着就要熄灭那样。微弱却又惹眼,和她一袭红装一样,从黑色外壳中被迸发出来,安静了酒吧很多男人的嗓子。亮起无数的火机。阿佳也把自己的黑色ZIPPO打着了。崔健知道这里多数都是流浪的人,就算白天他们中的某些人是老板,可,心一直是流浪的。

    崔健的小号吹的不如以往,可还是带了酸涩的苦楚,在第一句“我要从南走到北”时,整个酒吧就都在合唱,能听见,vivi的嗓子象锋利的玻璃刀划在男人脆弱的心里。很多男人唱着,转身冲vivi笑。她的声音尖利的刺破所有和声。可她闭着眼睛,从砖色的唇里,磕着洁白的牙,呼喊着,“就请你吻我的嘴。”

    崔健消失在门外,消失在人们歇斯底里的“一,二,三,四,五,六,七。”vivi爬在自己的胳膊里昏昏欲睡的样子,时不时抬头向四周张望,然后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大老总是在vivi垂下头的时候给她蓄杯。大老,在北方叫“调酒师”,在这里,就是什么酒都会调的人。一头的长发,很爱惜vivi的表情。他是vivi的姐妹。虽然,他有胡子。

     vivi抽的是三五。

     能看见这个酒吧里,藏龙卧虎。成龙如果在这里,一定会汗颜,因为他的“燕尾服”不知道怎么泄露了配方,现在酒吧里,很多人都穿着。所以,vivi每次点烟,都用不成自己的火机,她也从不对周围围聚的男人说谢谢。在那五六个火机里,挑选最近的一个,点燃。

      那些男人,也象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微笑点头,转身,喝酒。间或和别的人说笑。眯了眼睛听歌。

     每天,vivi都会来。身边经过的服务生告诉,阿佳。每天,vivi都比那些磕药的孩子疯狂,在两点以后,就可以看到。

     阿佳没有看到,那群聚会的人要走了。但明天,阿佳想,一定会看到。

    是这样的,第二天,阿佳看到了vivi的药。不是药丸,不是他想的毒品。或者还能比毒品厉害。褐色的瓶子上看不清楚标签。蓝色的指甲油挡去了。vivi 用一个量杯仔细的盛着,褐色的汁液,粘稠。阿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她。看她的手,看她的腰和腿。依然一身的火红。只是,与昨天的款式不同。

     一瓶啤酒放在vivi 面前,大老知道一会的节奏,vivi是必定参加的。而她要参加就必须要这样一瓶啤酒。阿佳也看清楚,那个褐色的瓶子是止咳露vivi 仰头享受的喝掉它,紧接着就皱起眉毛把啤酒瓶冲天举起。水平线一点点的下滑,泡沫一颗一颗随了。阿佳的喉结也开始不停抖动。

     白色的灯把vivi的红火照射的灿烂无比,她在领舞的地方疯狂甩着头发。如果阿佳不喜欢她的短发,不喜欢她略微弯曲的短发,可能就不会坐这么久。vivi的头发比长法要配她的火红。真的,尤其疯狂的摇着。那些小点的孩子在大声的欢呼,甚至有几分醉意的年轻人试图接近vivi,并掀起她的裙子。在vivi脚下的音箱边,年轻的脸凑近另一张年轻的脸,接吻。粉色或者黄色的明亮颗粒就在舌尖舞蹈,他们或许还陌生。可一会之后,他们就熟悉。也许,今夜,他们就能在一起。阿佳看到,没有人比vivi更疯狂,不知疲倦的摇摆。

     凌晨三点,vivi摇晃的走来,冲着阿佳。低着头一个劲的擦着火机。不着,那火机只有火星,却不能燃烧。阿佳在想自己会不会得到一个机会,去闻见她身上的味道。机会是少有的,五六个火机在“燕尾服”的不同方向明亮起来,迅速的冲向vivi。却被拒绝了,vivi笑着,“它能着,能着,只是,我手上没劲,谁能让它燃烧,谁就在今天得到我。”那笑声让人恐怖,在阿佳的脊背上就迅速凝结了先前热闹的汗水。可能已经成为冰凌。这女孩子说着纯正的普通话。说着阿佳的家乡话。

     几个跃跃欲试的男人,在先前失败的男人脸上找到了自己的答案。默不做声的看着歪在吧台的vivi。有一只手,甚至开始环绕vivi的腰,并且认为能把不分东西的vivi 带走。她需要帮助,或者,她需要救助。大老在客气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一再的告戒着男人们。尤其那双不老实的手。vivi有气无力的挣脱着,却撕裂了火红裙子的肩带。半截雪白的乳房颤动着迸出。惊出不害臊男人的口水,甚至有男人因为这个场景被没有塞进嗓子的酒给呛到。阿佳走了过去。

     vivi的黑色大衣在凌乱的吧台上,黑色的皮包。阿佳在众人面前,谦和而礼貌的说,“如果我打着了,能带你走,是么?”vivi笑着,朦胧起眼睛,用砖色的嘴唇嘘了一声,表情极其暧昧的给了一个飞吻。身边就传来了老中青三代男人的骚动。

     从vivi的包里,阿佳翻出一瓶香水。

     CD的毒药。

     对着火机的芯略微的喷洒了点。然后擦动火机。着了。微弱飘摇的蓝色火苗,在vivi 脸前摇摆。那支烟就在砖色唇里喷出了浓郁的蓝色烟幕。窜进灯里的时候,烟幕开始扩散,变白,然后消失。和消失的阿佳一样,也消失了vivi。男人们心有不甘的议论开,拣起自己的外套,悻悻的勾肩搭背,悻悻的走上台阶,也悻悻的站在路边撒尿,骂娘。
  
     酒吧的霓虹越来越远,vivi歪在座椅上,努力地挣扎起身子,“你很自信么?你怎么知道香水能着?万一我没有带香水呢?”

     前面的路,黑暗的,路灯很多都被年轻人用自己没处发泄的青春给敲碎了。可前面的路总是能亮的,阿佳有车头灯。还有明亮的眼睛。阿佳说,“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vivi就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男人从不放过送上门的女人,别给我装什么正派,你以为,刚才的一切是在救我?你以为,我就信了你是个正人君子?操!要带我回家,就直接点,不带我回你家,也直接说去我家,干吗说送我回家?你这样的男人我见多了。装什么装,打抱不平之后,立刻就会显出丑恶嘴脸。”

      车停了,vivi也清醒了很多,脱了高跟鞋的她,突然一下,就变成了十几岁的孩子,火红也极为不适合她的身材。落地窗前,vivi能看见还亮着的酒吧。这里离酒吧不远,甚至,只要一架望远镜,就能看见酒吧门口的人,有什么表情。果然,在窗台帘子遮挡的地方,有一架望远镜。

     阿佳从容淡定的陷在沙发里,揉着太阳穴。vivi没有太仔细去看他,背着阿佳在明亮的客厅,卸了火红,卸了洁白,只剩下寒冷中,微微颤抖的身体,面对着窗子,微微的抖动。“你怎么知道,香水可以着?万一,我没有带香水呢?”

     阿佳听见了声音,丝绸或者其他质地的织物掉落的声音,紧张的连手关节都咔咔做响。可阿佳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闻闻她身上的味道。不想和她作爱。因为阿佳性冷淡。

    在vivi 抱着胸脯,转回来的时候,灯已经灭了。阿佳也不在沙发里。窗前的影子只有vivi自己。

    一条还热着的毯子披在了vivi的肩膀上,阿佳已经站在她的身边。并且用温暖的手掌摸索vivi的脸。有些疼惜,有些怜爱。vivi闭起眼睛,等。

    “不可能,因为,你是女人。”阿佳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后悔了。那瓶毒药原来一直被当做火机油来用的。因为,vivi身上的味道是,“太阳花”。

     难怪,那火焰总是柔弱。难怪,那火苗总是蓝色。难怪,vivi要问。因为没有人会注意有谁拿香水做火机油。而阿佳是无意撞上的。

     vivi,开始喜欢这个男人,喜欢他没有勃起的器官,在她的腿边,从容的柔软。vivi,开始信任这个男人,信任他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在她知道阿佳是性冷淡之前,vivi,开始拥抱阿佳,朝他的脸上喷着酒气,“杰克.丹尼”的气息。用冰凉的身体在包裹的毯子里找寻温暖,穿过毯子,给阿佳传递,“太阳花”的味道。

     阿佳闻见了。隐约感觉缺少什么。当vivi躺在那张大床上时。

     音乐。

     在没有语言的时候,两个陌生人,需要音乐。因为,它能让脸色红润的vivi睡得很香,让身边的阿佳完全陶醉在“太阳花”的气息里。

     “毒药”和蓝色的ZIPPO站在客里黑暗的窗台上。陪着静寂的人,舒缓的旋律,望着酒吧的方向。或者加上旁边藏在帘子里的望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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