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ybjing(流浪~草)
整理人: ybjing(2002-11-22 16:31:4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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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我站在驿外桥边,空洞的城门,高耸的城楼。
想撑一把伞,那种油纸伞,木柄,伸出手却轻飘飘抓不住东西,忽地惊觉原来我已经不需要用伞,耳边是飒飒风声,虫鸣声,而我,是一个孤魂。
恍惚间,看见长安城里的舞天姬,正对镜贴着花黄,清晨的阳光没有什么温度,只是斜斜的散在她的身上,镜子里淡淡的那个人儿,蹇着眉,苍白着脸,只有大大的眼睛还有着些许的神气。她在等人么?
雨下得细细密密,穿过我的身子打在地上,身下的土地翻腾着,吸收着久旱之后的雨露,我却没有感觉,痛也罢恨也罢,统统被这高墙城门隔成了两个世界。
神天兵和舞天姬,并排走在城西草地上。
神天兵坚毅的眼神,自信的表情。
舞天姬那时候还是红润的吧,轻盈盈跟在神天兵的身后。
“等我,我一定要把你娶回家。”神天兵说。
“……”舞天姬低头不语。
神天兵涨红了脸“你相信我好吗?不管怎么样,你是我最后的新娘。”
舞天姬也红了脸,低下了头“时间过去,人生总难免有许多不一样意外,何必非要此时夸下这海口。以后再说吧。”
两个人无言,默默走着。
厚厚的城墙,大门紧闭,我想进去,却又怕见到那个丢下我的人。城里的世界日日笙歌,里面的灯光直冲天际,那儿也在下雨吧,为什么淋雨的单单是我一个人。
还是那城中高楼,舞天姬依旧坐在镜前,镜中的人盈盈带笑却又淡锁着蛾眉,总是听到神天兵的喜讯:打赢了战争,升了级别,交上了兄弟般的朋友。只是,对于婚事,他却提得少了,甚至连见面都少了,他整天忙的是自己的事业,舞天姬想,曾经说过的话是否还在每个人的心中驻留。
悄悄抬眼,与镜中人一个悠长的对视,细密而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今夕何夕,对镜而成双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雨停了,只留孤单的风,吹拂着我的身体四处飘荡。轻触着坚硬的城墙,已被风雨磨梭过的石块棱角划过我的身体,还带来一丝隐隐的痛,手之所及,是湿滑的石头和青苔,腻腻的擦过我的手指。
已经有多久没见到他了,舞天姬不记得,每次总是自己去做自己的事,间或有朋友陪着外出散散步踏踏青,他现在已经成了人们口中的青年才俊,年轻有为,事业声望都如日中天。同在长安城中,两人却无机会见面,他总有帮不完的人做不完的事打不完的仗,“你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是吗,他总是不跟你说的。”舞天姬问自己。城中阡陌小巷,踏出一串串回声,一个人的,连声音都是孤单的。
城墙上有士兵在巡逻,举着透亮的灯笼,踱着四方步,在我面前缓缓行走,却看不到我,其实,我只不过是一团淡粉色的雾气,一个淡粉色的影子,淡得没有人能看到,游荡,游荡是我唯一的生活,
“听说神天兵终于要成亲了。”
“哦,新娘是哪家的女儿啊,这么幸福可以嫁给神天兵。”
“据说是洛阳城东何家大小姐,长得可是闭月羞花呢,又能打善战,而且跟神天兵一起打过好多场仗,帮了神天兵不少的忙。”
“哦,战争中结成的感情啊。不是听说神天兵原来有未婚妻吗?”
“那都是谣传,他早就出来辟谣了,你不知道吗?什么未婚妻的,都是别人瞎说的,这个何家小姐才是他真正喜欢的人。”
…………
站在勾魂马面前,泪仍不往下落,喜庆的鞭炮在耳边炸响,骄傲的马蹄清脆地踏响长安的大街小巷,顽皮的孩子争抢着四处抛撒的喜糖,娇羞的新娘坐在大红花轿里,那个神气的他,是否有朝高楼紧闭的萧窗望上一眼,那个快乐的新郎,是否忆起窗中的曾陪他走过的那个女人,如今站在勾魂马面处独立伤神。
他们说,自杀的人只能变成鬼,飘荡在三界之间无处寄生,我想,鬼也罢了,只要别让我再做人。
孤魂,从此成了一个四处飘零的孤魂,我远远离开那诱惑的城墙,我想我该放弃所有的思想,成为一个彻底的孤魂,浮于天地间,荡然无所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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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山漫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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