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neptunefish(小咬·炼剑)
整理人: supraboyqd(2002-11-13 11:58:0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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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黄泉,无道无返,没有来时路只生去时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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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轮回中,饿鬼极众.他们或枉死,或自杀,或作孽太多,或偿前生果报.
------“醒梦,今是不吉之年,三界之间,饿鬼层出,若七兆因此败乱,则长明不保.作为护灯者,你就舍身祭鬼,求得佛法吧.”
------“谨遵佛旨.”
那一夜,彼岸之花绽得妖艳.无数森森的白牙撕着,咬着,啃着,他知道,自己碎了,千片,万片,一地血肉淋漓.幽渺的月色濡湿万瓣红泪时,他埋葬了自己.
一方黑纱飘落,依稀见到的,悲伤,痛苦,凄楚,憎怨.只一式白绸,是无论如何也容不下的.
-----殊绝.
从那样的梦中醒来,他的指尖轻微地颤抖.
“做梦了?”有一个声音从彼岸飘来,遥遥的,不太真切.
“嗯.”
“什么梦?”
“好长好长的梦,怕一梦就再也醒不过来.”
幽光之下,见自己的左手,细小的,苍白得凄惨,无一丝的血气.他,早己不存在了,只是一抹死了几千年的幽魂,为了一段情痴,从黄泉活活爬至人世,徘徊着不肯离去.
身躯深深蜷了起来,苍白的小脸埋进黑纱.浮光逝影,无法掌握.
“做梦了?”
琉璃灯将长长的人影拉至脚畔,仰头,望进一双古水,飘着忆了千年的残红,远在,天霜晓角.
“……殊绝.”
很久很久以前,听不见叹息的夜里,总有一个人紧握自己冰得颤抖的手指,温柔地问------做梦了?
------尔今,你幸福吗?
------幸福,几乎相信只是一个梦.但愿就在下一刻气绝,从此,一梦不醒.
一只烛,疏淡的,垂泪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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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藏,总是在回忆,暮老之年,记忆却偏得鲜活.一描一画,全是今世之前了.
曾有那些个日子,血色的花一天一地飘落,小舟淌在红泪碧川上,或隐或现,对岸是繁华三千,他只知渡过一船又一船的爱恨生死.
有一首歌,唱了几千年------彼岸花,开彼岸,不见花,不见叶.
但那一夜,纵用三世不寿来交换,他也是永不敢生生想起的.
千年前,长明灯的守护者以已身祭饿鬼,平了七兆之乱,却灭了另一颗佛心.彼岸花开得疯狂的一夜,纷倒的是惨呼的饿鬼,溅出的是血污的肢体,腥风血雨中,一式清疏白衣,如入无人之境,硬是唤来了地狱的光景.剑光一寒,映亮了那双充血的黑眸,只余疯狂,无止无境.
“遇神弑神,遇佛杀佛.”
禁不住疼痛的一声嘶喊,只为一情字,薰神染骨,误尽苍生.
七天七夜后,手起,刀落,断臂处,热血倾洒下来,一点一滴,将忘川的水染得,殷红殷红.
一帘月,一炉香,一只永不合眼的木鱼.念的是众生解脱,造的却是不得往生的孽.
“二殿下,您来了.”
北藏,缓缓搁下经书,回首间,青年立在月下,长长的辫子晃着紫绢,凄凄,惶惶,恻恻,还有一抹阴毒.
“你知我会来?”
“十五年了,你既己重回宫城,定不会放过我.”
“我等了三千年,才盼来醒梦重生,白族之子原是君王命相,称帝百年后,当可回归佛相,你明知天命如此,却在那日,设下结界,一味阻拦我前往蝶眠宫.使得掬泪枉死,醒梦终不成就肉身.”
大大的眼,淬成冰雪般的锐利.原是为重见醒梦而来人世,却在那一日,再次尝到侵肤蚀骨之痛.他失去过一次,是不知年月,相思天涯.天地苍茫,只有醒梦,他再也放不开.
“罪过,罪过.”
两手合什,老人叹息,世人皆为情累,偏是自己,也渡不过.
“如此坦护有何用,那个人灭白族,弑兄长,逆天命,他,早就疯了.”自囚于忘川之下,就发了疯.
蓦然,黛色的绝美转为杀气,脸变了.不知何时,抽出一把剑,剑锋一翻,冰灿灿的银色,如拨云见月,直扑向北藏.
“黛色!”一只苍白的手,凌空而过,紧紧扣住了剑锋.入骨的伤痕,窥不见血,原不是活着的.
“醒梦!!!”
黑纱,缠了上来,长长的,遥遥的,浸透了彼岸的花香.几千年不见,天地己经改换.
“你……”
干枯的手,一个不稳,紫色的舍利子,流淌了一地.
少年的声音是长舟流月,未饮先醉.
“北藏,我,不怨你,只请你帮助我.”
北藏记得的,彼岸花开,总有翩飞蝶翼为伴,漫天花雨中,有这样一双黑眸,不见幽亮,却是比流水还温柔,比烟花还寂寞.
“将殊绝带回来.”
------醒梦,三千前,你为苍生舍身而亡.今赐你托世凡尘,重得肉身,一脉帝王命格,百年后,天下大治,功德圆满,即可回归佛殿,重掌长明.
------殊绝,三千前,你为情痴所误,妄起杀念,被缚于忘川至今,现已前尘皆忘,许你托世为人,若此一世可摒弃你的怨憎之心,当可重列仙班,尊为东皇太一.
再相见,彼岸己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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