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47285735(岭表孤鸿)
整理人: carolinejune(2002-12-26 00:49:3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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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转载自Hakka版47285735的《孔已己之网易社区版（转载）》★
北社的管理，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街一个社区管理，柜里面预备着热水，可以随时温酒。灌水的人，傍午傍晚灌完水，每每花几分钱网费，灌上几个投诉帖子，——这是两年前的事，现在要手机认证了，——靠外站着，小心的灌了等待回复；倘肯多花一点力气值，就能加一点经验值，如果能够进入秘密版面去投诉，那么就能不扣力气值，只赚经验值。但这些顾客，多是些水客，大抵没有这样背景。只有当穿长衫的版主的，才踱进店面隔壁的秘密版面，要酒要菜，慢慢地坐灌（灌酒？）。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北社的社区管理里当伙计，总管说，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当穿长衫的主顾，就在外面做点事罢。外面的短衣主顾，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投诉的帖子贴上了版面，看过帖子被修改为“【投诉】”、“【建议】”，又亲看得到明确受理的答复，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监督下，删水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总管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改帖子标题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柜台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总管是一副凶脸孔，主顾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孔乙己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孔乙己是站着灌水而当版主的唯一的人。他的ID不错；比较好记，就是昵称有点难看；签名总是乱七八糟的。虽然是某个个人版的不完全版副，可是他的版面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之乎者也，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的昵称带一个孔字，别人便从描红纸的“上大人孔乙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孔乙己。孔乙己一到社区管理，所有灌水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又被封ID了！”他不回答，对柜里说，“我要投诉，投诉某某版版主，再投诉某某总管。”便排出两个砖头。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暗灌了！”孔乙己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在暗灌，被版主封了ID。”孔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暗灌不能算灌……灌水！……水客的事，能算灌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小人当道”⑶，什么“者乎”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孔乙己原来也做过系统版的版副，但终于没有转正，又不会拍砖；于是愈过愈没人气，弄到将要靠暗灌赚经验值了。幸而灌水比较积极，便替人家看管个人版，换几点经验值。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爱给自己的帖子加M、加精华。坐不到几天，发觉没人看自己的帖子，便连ID和经验值，一齐失踪。如是几次，叫他灌水的人也没有了。孔乙己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暗灌的事。但他在我们版面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骂人；虽然间或有暗灌，说几个胡话，有时在其他版面爆粗骂了人，暂时封ID在案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认错，从封权记录上拭去了孔乙己的名字。
孔乙己灌过几个帖子，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孔乙己，你当
真做过系统版的版副么？”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半个区长都捞不到呢？”孔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
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之乎者也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
都哄笑起来：版面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总管是决不责备的。而且总管见了孔乙己，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新手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管理过版面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管理过，……我便考你一考。你知道加M，怎样加的？”我想，经常灌水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孔乙己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会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操作应该记着。将来做总管的时候，管理版面要用。”我暗想我和总管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总管也从不将为帖子加M的；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是点一个加M的连接么？”孔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版面，点头说，“对呀对呀！……加M有四个含义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孔乙己刚用指甲点击鼠标，想在版面发帖子教我，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总管正在慢慢的清理帖子，检查封ID记录，忽然说，“孔乙己长久没有来了。还欠两份检讨书”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灌水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被封全区了。” 总管说，“哦！”“他总仍旧是灌。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灌到广社里去了。广社的版面，能随便灌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被广社的人拍了砖头，不服气，又拍不过人家，就爆了粗口，被版主封ID，后来经检举，发现在多个版面一贴多发，就知会BMH，再封了全区。”“后来呢？”“后来封了全区。”“再封了全区怎样呢？”“怎样？……谁晓得？或许是杀号了。”总管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清理帖子。
中秋之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须穿上棉袄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灌水的，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我要投诉。”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孔乙己便在版面上放恶劣一个投诉帖子了。他的ID很难记，不知什么意思；穿一件破马甲，用一个五颜六色的签名，；见了我，又说道，“我要投诉广社。”总管也伸出头去，一面说，“孔乙己么？你还欠两份检讨书呢！”孔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投诉，投诉广社的版主。”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孔乙己，你又被封ID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爆粗口，怎么会封全区呢？”孔乙己低声说道，“被人，陷，陷……”他的眼色，很像恳求总管，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总管都笑了。我把他的帖子的标题改为“[投诉]”，帖了上出去，他认真的看着我修改过的帖子，慢慢下线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孔乙己。到了版面审核，总管查看版面记录说说，“孔乙己还欠两份检讨书呢！”到第二年的版面审核，又说“孔乙己还欠两份检讨书呢！”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孔乙己的确到另一个论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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