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tev.lee(冷凌弃)
整理人: spiceqi(2002-11-02 14:37:0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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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衣兜里摸出在当地买的白沙香烟,捻出一棵点上火,嘘着把烟递给旁边的小伙子示意交给司机,司机接过烟去侧着点点头。
一会等交锋间歇我插了句,“师傅辛苦!雨天路滑,安全第一!”。
司机没什么表示,不过可能也意识到了危险,车速减了一些。过了一会,他把车厢灯也关了。女的嗓门也渐渐低落,两人不了了之。车厢又恢复了沉寂,只有车外刷刷的风声雨声。
晚上九点多到永顺汽车站,妇人好象张罗着借钱还司机。
自吉首市经花垣县、保靖县至永顺县,地图标称154公里,实际行车四个半小时。
就是喜欢在路上的感觉——只有方向,不问行程。这多少也受了些老K的影响。
“人的一生,不管做什么都是有定数的。”老K一脸认真的对我说。他是我高中同学,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你还没出生,就决定了你的相貌个头脾气性格,决定了你这一生是劳碌命还是富贵命。”
“我看你是宿命,”我说,“按你的谬论,那一个男的,一生能做爱多少次也都是定数?扯淡。”
“绝对是,一般来说,男的一生也就那三千把,这还是往多了算的。”
“哦?”
“你想啊,一般人18到23之间开始有第一次,”老K掰着手指头给我算,“20到30岁之间吧,年轻力壮火气旺,平均每周能来三把,一年五十周一百五,十年一千五;30到40岁之间吧,小家也成了,事业也稳定了,‘性’致也一般了,往多里说,每周两把,一年五十周一百把,十年一千;40到50岁之间——撑死了,每周一次,一年五十把十年五百把;再加上你可能有年轻时荒唐滥交和中年偷情的阶段,一天三四五六把的情况;减去你单身、出差、生病、老婆例假流产生孩子的阶段,十天半个月来不了一次只能自摸的情况;一千五加一千加五百,结论就是你这一生也就是那有数的三千把,所以你屈指算算,得有紧迫感!该干就干只争朝夕,不能原谅自己随随便便地虚度光阴。”
这家伙,长于把胡说八道演绎成人生哲言,振振有辞地立些明知站不住脚却让人没法马上驳倒的歪理。“那现实生活里每个男人的寿命呵、生理呵、经济上情况都不一样,怎么可能都是三千把?”我说。
“没错,定数是定数,但也存在变量。你看,有人晚婚有人性冷淡连一千都用不了还有人光棍一辈子,可你帅你有钱你有魅力或者就是好这口儿,你三千把都能用超了——那就是用的别人的额度。但是绝大多数男人一生中,做爱三千把绝对是个杠儿,真男人,得超额完成。”
“你完成多少了?”我笑着问,老K结婚了,老婆也是公务员。
“自从大学明白这道理以后我就开始猛使,”老K嘿嘿乐着,“现在是够沾沾自喜一番的了,反正我是打算挪用别人使不了的那部分。你呢你呢?”
“我?”我想了一下,“我不象你丫那么滥交,夜总会发廊的小姐也找。不过照你这么一说还真觉得任重道远,得迎头赶上了。”
“除了朋友、亲人、女人、事业,人的一生能划多大圈也有定数。”老K继续说,“你看一个人不管出生在哪儿,长在哪儿,上学在哪儿,工作在哪儿,离了几次婚换了多少工作……那圈子都小得有限,绝大多数人都为生活和眼前那点事儿疲于奔命,回想一生中所到过的地方,真是有数的很。不信你问问旁人,长到这么大要不是外地亲戚来或是工作关系,北京人没去过故宫、沈阳人没去过北陵、济南人没去过趵突泉、南京人没去过莫愁湖的,都不在少数。大多数人一生只能在一个范围不大的地图上、有数的几个点之间留下途经的痕迹。你看现在,是不是总觉得以后有的是机会出去、到你向往已久的地方?其实到临闭眼那天回头看看,这一生还真没去过几个地方恍恍惚惚就过完了。人生真就是那么回事儿——没多大蹦哒。”
“那你还想有多大‘蹦达’呀?谁喜欢把生命全都搁在奔波各地的路上。”
“反正尽量多走走,看看,听听,尝尝呗,虽然现在不像你自己一个人那么方便了。”老K狠抽了口烟,“婚姻也是如此,说起来中国13亿人,理论上说起来有6亿多女的供你挑呢,其实呢,按照年龄学历城市粗粗一筛,就没剩多少了。再按照对方身高相貌性格职业家庭一筛,都上不了两位数;然后您老人家的硬件软件还得被对方过遍筛子。最后经认证备案、你又能对上眼的就那么几个人几次机会,你要是矜持点老不太好意思动手,还备不住被别的莽汉先把她生米煮成熟饭了。”
“那你还不是选择了婚姻,我看你和老婆感情也挺好的。”
“齐根儿上还是个俗人呗。再说在机关里,你这么大了不结婚还不成了招人议论的怪物,很有生理缺陷或者花花公子的嫌疑——至少思想不成熟,也可以推论成各色、不能让领导放心吧。”
我喜欢和老K喝着啤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没头没脑的延伸话题,搛着辣食,灌着扎啤,舌头发麻,头上冒汗,享受着俗不可耐的生理愉悦,松弛得好象做着头脑桑拿。就着微醺有时意识会飘出,走走停停,最后在头上方不远处不动声色地俯瞰这两个扯闲篇儿的大个儿,有时我就手端着酒杯,失神地打量,似乎尝试着与瞳仁到天花板之间的某处存在对话,老K的话恍惚地在四外荡漾,像靶场上试枪时耳塞外传来的闷远声音。隐隐泛滥的酒劲儿和味蕾受到的鲜明刺激发酵成淡淡的伤感:那种忽然洞悉生命真相的惊悸,又渐生出失去了企盼和渴望的倦怠,就像一匹跃跃欲试的马驹突然被告之这辈子你只能在眼前这一亩三分地里拉犁推磨按规定生一窝小马最后埋在村头的乱坟岗子万马坑里。
是呵,没准,我可能就象老K的描述那样,注定这辈子就这么平庸的一晃就过去了,再懒点矜持点跑不了几个地方连个薄有姿色的小资老婆都找不上每个月辛辛苦苦拿点让小款睥睨让穷人艳羡的固定薪水买点大件都得分期付款最怕天灾人祸生病请客老婆过生日岳母住医院一年到头像鲁迅笔下的中年闰土卑微的活着最多整点俗人乐,临了在什么灵塔中密密麻麻的方框子里占一块40 ╳ 60厘米的位置,除了姓名和起讫年月还注着:
该人才疏且志微,命薄而平庸;一生孜孜以求辛苦劳碌,终了将妻挈子勉强小康;官至XXX括号相当于副处级;70年中共计换学校4次,换工作8次,到过县级市(含)以上地区16个,连初恋谈过3个女朋友,结婚1次,做爱总次数不足1900属萎哥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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