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hmtkitty(七濑)
整理人: supraboyqd(2002-11-01 23:08:4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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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半夜,我被什么声音弄醒了。
仔细听,不是蟋蟀,也不是青蛙,好像是猫的叫声。
猫是抓老鼠的。
老鼠在夜里出现,它没有脚步声,也不咳嗽。
它偷粮食,咬衣物,还钻进人的被窝里吓人。你感到被窝里有个毛烘烘有东西,很凉,很滑,你一抓,只摸到一根长长的尾巴,就什么都没有了。。。。
由此,我们可以断定,老鼠是阴坏的东西。
我们看不风它,因为它总是出现在我们的梦的外面。那时候,我们是虚幻的,它却是真实的。
它跑得像220伏电一样快。人类的速度远远没有它快。于是它胜利了,它不绝种就是胜利了。
那么猫就是绝好的东西了,我们都不强大,我们都依赖正义。赞美就是依赖。
那么猫就是好动物,那为什么很多人都害怕猫?是怕它的眼睛吗?——猫即使眯着眼睛看太阳,也处于备战状态。那双眼睛确实有点邪恶,可老鼠更邪恶,以毒攻毒。
是怕它的爪子吗?猫的爪子确实有血腥气,可那是武器,任何的武器都不善良。
我觉得,大家怕猫,是因为它半夜的叫声。
一个人突然发出某种动物的叫声,那不可怕:假如某种动物突然发出人的叫声,那就可怕了。
那猫的叫声太像小孩哭了。
我竖起耳朵听。刮风了,我听不太清楚。
太太熟睡着,外面没有月亮,她隐在黑暗中, 我看不清她的睡态,只能听见她轻微的鼾声和偶尔的磨牙声。
我越来越觉得那声音不太对头——其实,那是小孩的哭声,不过是很像猫叫。我哆嗦起来,怎么都止不住。
——刚才是谁说人发出动物的声音不可怕了?
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叫醒我太太的,我不想让她看见我哆嗦。
我披衣起床,站到卧室的窗前,那哭泣声好像不在这个方向。我蹑手蹑脚地起出卧室,想到另外的房间听听。
我家的客厅很大,只要臃肿的沙发和瘦小的茶几,显得有点空荡荡。新买的那个饮水机立在客厅一角,模模糊糊地看着我。
我很疑惑,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它比我粗一点,矮一点。客观存在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它只不过是一台南方某厂生产的机器,有凉水,有热水,供主人随时选择。。。
我三十五虚岁了。
过去,我总是不成熟地说,我已经成熟了。而现在我不再说。这个年龄的眼睛像X射线,看穿了红尘一切——已经看到人的骨头,那还有什么隐秘吗?没隐秘,那还是什么可怕吗?其实,人心不叵测,美好看得一清二楚,险恶也看得一清二楚,就那样子了。这时候,人不可怕了,我突然对那个饮水机充满了恐惧。
这是人类精神对物质的恐惧。
我觉得,客观存在才是真正的叵测。
我不看它,穿过客厅,走进书房,伏在窗子上听,那声音好像又跑一了另一个方向。
我立即来到儿童房,还不对。
我又来到通向小院的落地门前,风从门缝挤进来,像口哨。这时候,那哭声似乎更远了,断断续续。
我甚至检查了卫生间和厨房。
最后,我走过那个饮水机,回到卧室。当我刚轻轻推开卧室的门,我突然听风一怕剌耳的尖叫——是太太。
“是我。”
“你吓列经我了!”
“你也把我吓了一跳。”
“你有没有听见。。。。”
“听见了。”
她一下抱紧了我:“我怕。。。。”
“可能是猫。”
“我听不像猫。”
“那能是什么?”
“我那知道。。。。?”
我搂着太太,继续听那古怪的哭声。天明还很遥远。
那声音越来越飘渺了,或者说风越来越大了。我希望那哭声越来越近,它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消失了,我的心放在那?
那声音不管你把心放在那,哪怕你天天拿在手里去上班——它渐渐消隐了。
太太小声说:“没有了?”
我说:“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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