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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吸水器的“方”与“圆”:关于孔子的宗教观(2)
发信人: gd-ldh(李杜韩)
整理人: ulrikeyan(2004-08-03 02:31:04), 站内信件
     上一帖中有一处要作重要更正:
     “但是可以肯定,儒家绝对不是非宗教的学说,即使他们的思想家不相信有“偶像神”,但是,历史上的儒家在政治与民间层面上的表现,则是“有神论宗教”之一种,我认为没有疑问。”
     应更正为:
    “但是可以肯定,儒家绝对不是非宗教性的学说,即使他们的思想家不相信有‘偶像神’,但是,历史上的儒家在政治与民间层面上的表现,则是带有‘准有神论宗教’烙印的思想体系,我认为没有疑问。”
     这是一个笔误。向朋友们友们致歉。


     二、孔子语言观中的“言”与“意”的两立
     我曾在“红楼逸梦”中谈到儒家的语言观,说到儒家所写的东西有强烈的传世意欲。儒家追求的所谓“三不朽”,其中就有“立言”,“不朽”与“立言”一旦有着明显的“传世”“经世”的思想指导,那功利性就是不可避的突出了。但是,孔子本人的语言观是不是就这样呢?在那篇文字中我没有谈,这里我补充这方面的认识,大体上我也是同意陈启云先生的观点。孔子强调“慎言”,强调“行”多于强调“立言”,这是大有深意的。
     为什么是“慎言”,作为一位伟大的智者,如果他只认为言语可以清楚一切的意识、现象和体验,那他不会说这样的话,如果他认为“行”比“言”更本质更重要,那他大可以清楚地说出来,象一些宗教徒那样,表明修行是冥契于心,心明行果,言语只是一个中介。但是,《论语》中让我们看到的是一些“隐晦”“含混”的说法,特别是牵涉形而上的最后实体时,孔子的话显得特别“曲折”,试举几段大家熟悉的:
     “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八佾》)
     “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曰:‘敢问死’ 曰:‘未知生,焉知死?’”(《雍也》)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子罕》)
     “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雍也》)
     “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子路对曰:‘有之。诔曰:祷尔于上下神祗。’子曰:‘丘之祷也,久矣。’”(《述而》)
     “子不语怪、力、乱、神”(《述而》)
      以上几段全部牵涉语言问题,就是把那个宗教的“神”作如何看的问题,孔子都不肯直说,绝对直说。有人据此肯定地说:儒家是倾向唯物的,儒家没有宗教信仰,孔子骨子里是个无神论者等等。我以为,事情没有这个表面。我们看一段《公治长》中子贡的话,会证实我的一些想法: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之;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把孔子言论中的“性”与“天道”相提并论,是偶然的吗?而且夫子的文章中难道一点都没有性与天道?显然不会,但为什么是“不可得闻”?难道说真正“性”与“天道”是不能“言”,或者“言是有限”的?再看孔子那段著名的与子贡的对话: 
     “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按道理,人之言与天之无言,是两回事,人欲无言与天之无言,何干?然夫子有此一说,把自己意欲无言的心境与“天”联系起来谈,是什么用意?难道它仅仅表明,这个“天”是“唯物主义”的?这种曲折与后世的唯物主义者迥异。
     但是,孔子一系列的言论,与他的“慎言”主张是一致的,于是“慎言”的范畴也就大致清楚了:它主要地是指对于“神、鬼、生、死、天道、仁爱”等问题。
     于是,我们有理由相信,孔子认为通过人的语言、思想、仪式(禘是古天子祭祀的最高宗教仪式)来接近那个至高存在,是难的。我们不可以“人意”“人言”来测度他。“言”在此显露了它的局限性,“至高的天道”离“言”太远了,人凭着已有的能力和手段,搞不清,所以要“慎言”。语言存在着内在的危机和缺陷,人对世上所有的东西,并不都能充满信心地去谈,有东西是不可谈的,不可说的,它的真理性不在我们“以为的”“熟悉的”的范畴之内,包括祭祀,都不是得到真相的有效手段。这样说,比那些认为孔子否定鬼神的存在,否定有高出人类世界的存在的观点,要实在得多,客观得多。
     孔子直接谈到语言的,有两个观点最为后世所重,一说:“辞达意而已”,还有一个观点在《易 系辞》中载云:“子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这里就是语言的要求与语言自身的“局限性”的正面说明了。语言之尽意,如果在浅表层,那的确是清楚的,是可以“尽意”的,如一个经验,一个政治思想、法治思想;但是如果“思想”进入艰涩的“非经验”领域,那么语言的步履就不是处处实在和毫无疑问了。所以,陈启云就认为:“‘言不尽意’只有在此‘意’、此‘思想’进入相当复杂、相当高深的程度,才有其普遍性和必然性的意义,所谓‘此理此义非语言所能尽’”。这对孔子语言观的解读是成立的。而且,我们还可以认为,在这个问题上,儒家与道家的世界观宇宙观,并无大的区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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