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hyperian()
整理人: jessie(1999-08-17 10:07:3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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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和张志帆打了一架。伤的最重的是同室们的饭盆。每一个饭盆都被 我们投掷过至少五次。其次是雨伞们。当天早上刚好下过一场雨,午后又停了。 雨伞们很正常的被晾在窗口和阳台上,又很不正常的在晚上成为类似中世纪的剑 、长矛和标枪之类的东西。事实证明,雨伞和该类东西除了在幻想中,是没有什 么可比之处的,特别是在其坚固程度上。再次就是书本、墨水瓶、枕头、拖鞋等 不怎么象武器的家伙了。
伤的最轻的,是我和张志帆。
这场架给我的教训是,永远不要打无准备的仗。当你手中的武器已成为一堆 不能用的折戟残戈时,谁能最快的想到和找到新的武器,谁就是这场战争的胜利 者。对许多外行来说,战争的胜利只取决于士兵的数量与士气,而忽略了供应、 补给等一系列最基本的因素。这在当今的电影中最常出现。当某某英雄慷慨道"战 斗激烈的顾不上吃饭",或激昂道"打光了子弹打肉搏战"时,我总会大声说:把失 职的军需官送军事法庭。为此,我没少挨批评,特别是在看爱国教育电影时。
当我和张志帆已把趁手和不趁手的东西全部扔完之后,我们年级的辅导员老 吴气急败坏的出现了。在象征性大叫几声住手后,一帮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同学 冲了上来,把我们分开。战争终告结束。
为安全见,当晚我被留宿在老吴的宿舍里。老吴因为家里来了个暴徒而坐立不安 。我也不怎么敢睡。因为当时我看完《麦田捕手》没多久,对里面主角的老师是 个同性恋者有很深的印象。由于我俩都不敢睡,我们坐着聊了一整晚。
老吴三十好几了。毕业后留校当了辅导员。一直住在这个由学生宿舍改成的十二 平方米里。因为这么多年也没能混出个名堂,也没能讨个老婆,所以他的威信只 存在于一年级上学期前半学期的新生中。我们这些旧生除了要请假和借他的电视 机看球时会叫几声吴老师外,当面都叫他老吴。
说起老吴的电视机,是老吴唯一值得自豪的东西。日立平面方角21寸大彩电 ,使每到有球赛的夜晚,老吴都是最炙手可热的人,比那些球星更受欢迎。
当晚深夜刚好有一场球赛。由于我的存在,老吴的电视机第一次破例的只有 两个观众。我们在夏夜的凉风中安静的看完了半场。中场休息时,我和老吴打开 了一瓶啤酒,也打开了话匣子。当裁判吹响中场哨时,我和老吴刚刚喝完一打。 我们已无话不谈。
直到今天,我仍不清楚老吴的酒量。在毕业聚餐时,老吴一个人顶住了我们 全班二十八条汉子的轮番进攻,反而放倒了六个同学。但我仍觉着老吴当晚是醉 了,否则他不会跟我说出那些话来。
老吴的说话由询问我为什么打架开始。我支吾过去。老吴没再追问,反而自 顾自在说话。
老吴说:一定是为情。你们这些年轻人血气方刚,容易冲动,除了为情还能 为什么?
老吴说:如果我有你们那么年轻,我也会为了一个人去打架的。
老吴说:我年轻时一心只想作贡献,没考虑过自己。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 ,却还是老样子。或许更不如。
老吴说:我是学生党员,党龄比工龄还长。有什么困难向党说,我能说吗? 我能说我没老婆,请党支部给我解决一个吗?
老吴说:我工资不高,房子只有这十二平方,一辆贼都不偷的破自行车,凭 什么结婚?我还怕拖累了人家。
老吴说:我好羡慕你们。你们年轻,有的是机会。打一架多好。我却连脏话 也不能说一句。我是什么?学生看不起,领导不重用。我是什么?
老吴说:......
......
天明时,我轻轻的把老吴的头从我腿上挪开。看着老吴象个胎儿一样蜷缩在 屋里唯一一张沙发上,那么无助。这张又短又破的沙发,还是系会议室装修时淘 汰下来的。
我走到阳台上,深深的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
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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