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zzdjl(流浪吉它手)
整理人: mysinger(2002-09-23 07:54:1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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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绞了一方丝帕,轻柔地拂去父亲额上的水迹。林惟悫昏然睡去,冷汗如油,她的心中不由得痛苦地一紧,这是恶兆。老父虚阳外越,性命已危在旦夕了!无论林默怎样命令自己,万不可在父亲面前哭泣,泪水还是难以抑制地往下流淌。林惟悫终于被门外孩童的嬉闹声惊醒了。这一次,他真的感觉清爽多了。“阿默,你哭了?”他亲切地问女儿。“没有,阿爸,不过是刚才进香时灰刮进了眼睛。”林默娘连忙拢拢头发,将泪水擦干。林惟悫悠长地叹了一口气,从小看大的女儿,瞒得过旁人,你还瞒得过阿爸吗?“默娘,听阿爸问你一句话”林惟悫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阿爸,我听您说。”林默端来一把小竹椅,偎在阿爸的病榻前,
一刹时,光阴仿佛迅速地倒流回去,满头黑发的林惟悫正在给咿呀学语的女儿,讲着古老的故事……“阿默,你说这天下之大,莫过于哪里?”林惟悫虽然喘息不止,双目却依然闪着机智的光芒。“天下之大,莫过于沧海了!”林默略一沉吟,随即答道。林惟悫微微颔首。林默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也是他最聪明的女儿,八岁时同哥哥一起入私塾读书,先生只教了一遍,一向号称聪颖的洪毅尚未听懂,林默已耳熟能详了。“阿爸再问你,这天下之险,莫过于哪里?”“这天下之险么”,林默稍费思忖:“闽距京城万里,重山叠嶂,这大约就是天下至险的路了。”“不对,默儿,再好好想一想。”林惟悫困难地皱了皱眉头。林默开始只当父亲不过随便说说,见老人真的动了神思,也就仔细琢磨起来:“阿爸,我晓得了。小时候读过李白的诗《蜀道难》,‘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那么,这天下之险,该是指蜀道了。”林惟悫已无力用手去抚摸女儿的青发,他慈爱的目光温暖地注视林默:“阿默,你还是没有说对,这天下至险,并非蜀道。”“这……”聪慧的林默难得地语塞了。她秀美的双目从父亲脸上移到挂满字画的墙壁,又从墙上窗口游到广阔的天空……蓦地,她感悟到什么,刚要张口,又灵巧地将话语像青橄榄一样含在舌下,换了一句“阿爸,我真是猜不出来。您告诉我吧!”面对着女儿天真般的憨态,林惟悫苍老的面颊浮现出微笑:“你眼睛怎么光望着天外,竟忘了自家脚下。这天下至险者,莫过如海道。”一阵庄严而可怖的惊涛声拍岸而来,单凭那宛若千百面战鼓声的巨大轰鸣,就可以想见那壁立的波峰浪谷是怎样陡峭而狰狞。林默没有答话。她是海的女儿。对于海的威严,海的暴烈,她比别人有着更深切的体会。父亲的一生,都是在海上度过的,父亲对海,了若指掌。只是这个时候谈论海,对于一个垂垂老矣的病人来说,是太不相宜了。“阿默,你知道天下至不仁者,是哪个吗?”林惟悫自己转换了一个话题。“天下至不仁者,莫过于盗贼了,阿爸。”这一次,林默不加思索地答道。她知道父亲一生缉盗,最痛恨杀人越货的剪匪了。“阿默,你说得是。”林惟悫嘉许地点点头。这不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出于对自己一生所从事的事业的热爱,林惟悫的脸上焕发出光彩。窗外人声鼎沸,小眉匆匆赶了进来:“老爷、小姐,门外聚了许多等待出港的渔船,想向小姐打探一下天气海情。不然,大家都胸中心无数,不敢扬帆远航。”林默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天被赭色花岗岩的窗棂子囚禁着,分割为破碎的残片,半朵白云窗花似地缀在窗洞边,看不出是飘过来还是要散了去。林默又轻轻搭起父亲的脉息,极细极软,似有似无,有边无中,起落模糊,如扪及一截灼熟的葱管,已是极重危之象了。“小眉,你去告诉乡亲们,父亲今日……病体欠安……”无论林默怎么克制,话语中也带出鸣咽之声。她调起全身力气,以让自己不要过分失态:“请乡亲们多多见谅。这看天观海,原需极沉稳的心境,默娘今日实难安心。待父亲病体稍稍见好,默娘一定登门将海象告知大家,望乡亲们请回吧!”林惟悫听言,刚要说什么,一股浓痰翻诵而上,哮喘不止,话终于没有说出来。小眉走出去了。“阿默,你告诉阿爸,阿爸的病,究竟怎样了!”待喘息稍定,林惟悫虚弱地向女儿。“阿爸的病正一天天好起来。”林默直视着父亲的眼睛,毫不迟疑地说。她一点也不感到自己在撒谎。尽管父亲的脉象、气色和心中的预感,都恰恰与之相反。“阿默,你休瞒阿爸了。你从小就能预知吉凶祸福,还记得你十六岁那年的事吗?”“不……不……阿爸,我不记得那些事了。小眉,你快把我炖的‘参汤’端来吧。”林默实在不愿父亲在此时回忆如此悲惨的往事。林默的苦心没有效果。林惟悫以老年人的执拗,打开了记忆的闸门。痛苦和欢乐,像一尾尾鲜活的鱼虾,闪着耀眼的鳞光跳跃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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