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unlike()
整理人: jessie(1999-07-05 14:54:4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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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大急忙拨转马头驰回自己的屋子。他与明萱一起搬出他为自己准备的棺
材。一脚踢掉棺盖。用一条枯藤把棺材套在马后。狠抽两鞭驱马向河边狂奔。诺
亚自始至终在他后边狂吠不已。剧烈颠簸着的王老大已经完全昏乱了。只知道喃
喃地念叨着。“我的孩子。我的英娥。” 离岸一箭之地。王老大左手把缰绳略微往外一带。但并不勒住。右手唰地抽
出马刀。同时头也不回地贴着马臀掷出。马尾与枯藤迎刃而断。刀划银弧铿然堕
地。但那拖在马后的棺材并未减速。仍然贴着泥地向岸边急滑。王老大右手掷出
马刀的同时左手弃缰。迅捷地腾身跃离马背。脚尖在马臀右侧急点一下。再次高
高地跃起。此刻人和马都到了岸边。大青马冲到左侧。一声惊嘶人立起来。前蹄
悬出河岸作急速爬高状。王老大在空中大转风车翻了一个跟斗。在空中略作停留
后流星般向下坠落。这时那棺材刚好滑到他的脚下。但速度已经慢下来。王老大
一沉身脚掌已搭上棺材后缘。微微屈膝猛地发力一蹬。借势再次像大鹏展翅般朝
右侧凌空腾起。棺材受力之后再次加速向河面迅速滑落。 再次升空的王老大略无迟疑地横空掠向一个手持竹竿看呆了的随从。王老大
头也不回。右臂一长。手上长眼睛似地已勾住了竹梢。这时王老大的身体又开始
下落。竹竿被压得像一张拉满的大弓。而那大青马依然在左边双拳连击打得正欢 。 等大青马最后几下耀武扬威的太平拳打完。马鬃一甩。腰肢一扭。把前蹄收回岸
上。王老大带着长竿已如离弦之箭射向圣河上空。那棺材滑入圣河溅起一大片水
花。棺头略沉随即浮起。并继续向对岸荡去。而王老大在它将要荡开之时已如强
弩之末轻飘飘地跳进棺材。 岸上那群目瞪口呆的呆鸟目睹王老大从跃离奔马到入棺离岸。电光火石兔起
鹘落地一展其令人眼花缭乱的神乎其技。义无反顾脚不沾尘地往棺材里跳。竟没
有一个人看出他尘缘已尽而加以阻止。虽然可能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命运。但如
果当时我在观众席上。我至少能及时看出并警告世人。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最
后归宿。
4
上小姐问道:“王先生,那么当时您在哪里?” 我神秘地一笑:“我正在彼岸。” 上小姐诧异了:“王先生,这不是您昨天晚上做的梦吗?” “你问这话,说明你尚且是个梦中人。梦与真,恰恰是一枚硬币的两面,正
如上帝与魔鬼的关系。不过这么说你还是不会懂的。我是不是应该用你能理解的
语言来表达?” “不,王先生。我懂不懂无关紧要,我只负责记录,只要我父亲能懂就行。 ” “你父亲?你父亲是谁?” “就是上大夫呀!我以为您知道呢?” “没有人告诉过我,我怎么会知道?我虽然是无所不知的,但那只是在梦里 , 而且我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 “王先生,您想,我姓上,上大夫也姓上──他当然是我父亲。” “上小姐,你这种逻辑太荒谬了。首先,同姓的未必就是自己的父亲;其次 , 上大夫并不姓上--上大夫是他的官衔,你说他姓上官倒还更可信些。你说慌还
很不老练,这说明你入魔道还未久,尚有可救之望。” “王先生,您真会开玩笑。”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认真的。上大夫从来没有说过他姓上,更没有说过你
是他女儿。” “那么我现在告诉您:我是他女儿,我叫上且;他是我父亲,他叫上午。”
我哈哈大笑:“你可越编越不像话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他为什么还叫上
午?” 上小姐嗔道:“王先生,照您这么说,现在该叫我父亲下大夫了?” 我吃惊了:“什么什么!这是真的吗?难道上大夫因为我的缘故被降职了吗 ? 这么说连当今国王也已经成了魔鬼的代言人啦?我得赶紧走!快叫上大夫,噢不 , 叫下大夫来。” “哪个下大夫!”上小姐似乎真的生气了。 “你父亲呀!你不是说他……” “我没这么说!王先生,是您自己越扯越远的。” “我说的是近在眼前迫在眉睫的事。你父亲--如果他真是你父亲--他为
什么要叫这么个令人费解的名字。” “可是您搞错了。我们姓的尚,不是上下的上,是高尚的尚……” “你看是你自己扯远的,又弄出一个姓高的来。我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
配叫高尚的家伙。” “王先生,我说的高尚不是人。” “很好,那就别去提它。” 上小姐摇着头苦笑道:“王先生,要我怎么说您才能明白呢?嗯……这么说
吧,我父亲的名讳与上午下午无关,是尚书的尚,穷兵黩武的武。” 我大喜道:“这么说,你父亲升了兵部尚书啦?这下我就放心啦--人类有
救了。”
5
王老大一跳进棺材。立即挥起竹篙疾点河岸。诺亚在棺材离岸的最后一刻闪
电般扑了进去。随后赶到的王明萱不知所措地看着王老大和他的方舟飞快地向泛
着万点粼光的河心驶去。被黄昏吞没。 船到施庄。没等靠岸。诺亚就窜了上去。一步一低头地嗅着每一寸土地。王
老大怕这不系之舟漂走。就没敢上岸。他沿着河岸上上下下找了很久。凭着一个
好猎手追踪猎物的敏锐直觉。他竟没有发现有人涉水上岸的任何迹象。他大声嚷
嚷道。“奇怪。英娥到哪里去了。那人不是说她到彼岸来了吗。不。不对。那人
说。她到彼岸去了。对。他是这么说的。哈哈。我真蠢。她到彼岸去了。我在这
儿怎么找得到她呢。”于是王老大又把船撑回来。在王村的岸边又找了很久。但
还是什么也没有找到。明萱在岸上哀求父亲快上岸。他却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
只顾自己自言自语。“我明明知道她到彼岸去了。我却找不到她。为什么。到底
为什么。彼岸到哪里去了。彼岸到底在什么地方。彼岸彼岸。对。我得先找到彼
岸。我一定要找到彼岸。我一定能找到彼岸。”他仰天大笑起来。“哈哈。一定 。 哈哈哈哈。我只要有我的方舟。哪怕找遍宇宙洪荒。哪怕找到世界末日。我也非
找到彼岸不可。” 他突然意外地发现月亮也在大笑。谨小慎微了一辈子的王老大雷霆般震怒了 。 他指着咧开大嘴的月牙狂吼道。 “你这诱人落水的善变的水妖。你这以太阳的名义招摇撞骗的小人。竟自以
为可以领袖天上的群星吗。你这无饵的钓钩。轻诺寡信的暴君。 “你这大言不惭颠倒黑白的臭嘴。你这偏听偏信的聋子的耳朵。你这假仁假
义的伪善的眉毛。你这被自己的罪行折磨得夜夜失眠的贼眼。 “你。污水中自暴自弃的堕落者。苍白的思想贫血者。暴风雨中的懦夫。你
这圆滑低贱的市侩。心血来潮的淫娃。你这朝三暮四的婊子的牌坊。红杏出墙的
荡妇的秋千。你这诓人入地狱的破船。 “你。魔鬼之城的国徽。你。出卖灵魂换来的银币。你。夜暮下一切暴行的
目击者。弱者最可能的救星。却成为冷眼旁观的同谋犯。明哲保身的纵容者。 “你这长夜里凄凉的囚徒。顾影自怜的寂寞者。天国永恒的放逐者。你这万
恶之源。你这黑夜最大的漏洞。 “你该圆的时候不圆。不该圆的时候又偏要圆。你不圆的时候为什么跌跌撞
撞爬出来。圆的时候又为什么遮遮掩掩躲起来。你要不圆就永远别圆。要圆就一
直圆。你既然不能自圆其说。就别跳出来丢人现眼。滚吧。你这与黑夜同朽的月
亮。” 王老大一口气吼出这篇酣畅淋漓的《月亮颂》。又提起竹篙。向对岸撑去。
6
诺亚既找不到英娥。又找不到王老大的船。就径直跑进施庄。在王母临产的
草庐外一声呜咽。草庐中一个男婴降生了。王母抱起尚未睁开眼睛的新生儿。推
开草庐的柴门。她一眼瞥见诺亚。脸色立刻惨白了。一阵晕眩袭来。她摇晃了一
下竭力控制住。跟着狗走到圣河边。一夜白发的王老大。正等着载她渡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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