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qiqibobo(狐狸青青)
整理人: supraboyqd(2002-09-18 06:42:2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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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
不象是梦,又象是梦。
我似乎看见一场厮杀,老迈的嗟背负着我奋力地挥舞着她的三戈索魂戟,挡、刺、再挡、再刺,无止无休。
她喘息着自语:公主,我们会出去的,老奴会带你出去。
我心中隐隐作痛,想对她说:嗟,歇会罢,你忘了你的年纪么?张开嘴来却发不出声音。然后又依稀看到了舆,但看不到他在做什么,他的影像越来越模糊,渐渐地沉入了黑暗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醒来,睁开双眼时,脑中尽是空洞。
附近某个地方有人声断续传来。
“娘!那条鱼该归咱们家!我先看到的!那么大!……村长凭什么……”
“狗子!扒拉你的饭!鱼是村长想法子弄回来的……也只能听他。娘平空给你拣了个媳妇回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呵呵……她……呵呵……”
我巍巍地自床上起来,这身子似不是自己的,很轻,如在飘浮。
到得门外。隔屋有个干皱的老太和两个健壮黑丑的男人低头就着昏暗的小灯吃东西。屋外是条小路,淡淡的黄色光线从路边房舍的窗户中透出来。隔不多远,可以看得到撑在架子上的渔网,以及成片铺在大石块上令人作呕的鱼的干尸。我飘飘摇摇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模糊的意识里惊愕越来越甚,压迫着精神几至虚脱。周围是空的,没有水。
那么,我是在陆地上!
我到了人间。
远远的,我望见嗟婆婆静静地躺在前方的空地上。我早知道她一定在附近的,自我出世她就在我身边,从没有离开过我,是如此的形影相随,以至于我常常忘记她的存在。
我走过去,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嗟,别睡啦,我现下要去见父王,你来侍候我梳妆罢。”
嗟,我身上脏了,去弄些水来好么?
我说过我顶不喜欢这件衣服,你怎么就是给我换这件呢?
好罢,好罢,我知道你年纪大了,会忘记……
我絮絮地象嗟从前那样唠叨,禁不住眼睛里大滴大滴的泪潮水般涌出,落到眼前苍白的嗟身上,落入几道可怕的纵横交错的伤口。她的嘴边、身上,全是暗黑的血迹!
嗟啊!起来啊!莫要舍下我一个啊!
“小姑娘,天晚了,快些回家去吧。”
我回过头去,有两个男人从远处走过来,一个握着刀子一个挑着盏灯。我不答话。
“这样大的鱼是不多见哪——你是谁家的?快回家吧,别杵在那里。”男人转头又对同伴说:“你快点,再不把这鱼剥开去了肚肠,鱼肉就不能吃了。”
我慢慢躺下,贴着嗟冰冷的尸体,手臂环到她身上。嗟,莫要害怕,再没人能伤你了。
他们惊奇地看我。我也睁大了双眼,望住他们的眼睛,一眨不眨。
两人迟疑着向我和嗟走来。忽的凭空一团白烟笼起,罩住了我和嗟,烟雾越来越盛,又刹一下如逃逸的冤魂四方飘散。我站在白烟仓皇逃散的中心,右手托定一颗乌光的珠子,耳边听得那两个男人如遇鬼魅的骇叫声不绝响起,尖锥般刺破了这薄薄寂夜。
他们落荒而逃。
我低头看手中的乌珠。嗟已在这世上永远消失,我用自己体内的真火化去了她,只剩下这颗珠子。
渔村里起了骚动。
男人们大声呼喝的声音间杂着恶狗的吠声、小孩的啼哭声隐隐传来。一簇,两簇……越来越多的火光,逐渐融成一条扭曲狰狞的火蛇蜿蜒逼近。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是水妖——!烧死她!”
啊,他们是来取我的性命的,我心里明镜似的清楚,却不觉得骇怕。
忽地一个人影自黑暗中奔出,距我丈许便停住,大叫:“你!快、快跑吧!”——依稀是我在陆上醒来时所见的两个黑丑男人中的一个。他不敢近前,似乎很惧怕我。
我笑了笑,仍然在原处站着——我不知道到哪里去好,甚至不知道第一步可以向哪个方向跨去。他叫我跑到哪里去呢?他知道我该去的方向吗?
我想问问他,嘴一张,喷得胸前一片殷红。——我在失血过后动了真火去化嗟婆婆伤到自己啦……不过这又有什么打紧呢?我什么都不在乎啊。
天地在摇晃,我就随着天地晃啊,晃啊。是前所未有的幸福和轻松。
大地呼地迎面向我扑来,一双臂膀恰恰接住了我,将我稳稳抱起。我下意识地挣扎,失去知觉前,听到他自言自语:“根土和四叔是天黑眼花看错了吧?这样轻软的一个小人儿,小猫都弄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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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爱上了我
你就自己找晦气
我要是爱上了你
你就死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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