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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冰之火焰 〈二〉
发信人: flying_rose000(忧·游)
整理人: pi__zi(2002-09-24 10:22:14), 站内信件
   还有空位,我迟疑了一下,“好脏呀。”座位上有洒落的雨水。
   他递过来一张纸巾,我把两个座位都擦了擦,坐下,我不知道该怎样开始谈话。
   沉默,我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是这样笨拙的一个人,内心会突然间手足无措。
   车上人不少,都说着我听不明白的方言,我的茫然更多了一分,象陷入水中,不断挣扎,却看不到头顶的天空,一种气息,淹没我。
   他带着随身听,耳机的线夹在胸前的衣服上。音乐散开来,在他的身体上,有一种桀骜的气味,弥散在四周的空间里,谈话开始。
   “你背着包?”
   “我刚还去自习了。给你看我的书。”居然递过来一本《马哲》,开首几页,就有他写的字迹。很清秀,记得他曾经说过他的字有点象女孩子,但那字迹里,透露出韧性的力量,一如他声音的那种坚定。
   “还要多久能到?”“一个小时,之后还要转车。”
   “你见到我是不是很失望?”他突然问。
   “没有呀。”我慌乱地回答,我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失望?怎么会呢?他很不错,很优秀,个性卓然,我已经肯定了。心里这样想着,可是语言却透露出游移不定的味道,我不善于表达,是的,我是个笨拙的人。
   他,就在我身旁坐着,空气中有淡淡的味道,他的,真实的,存在的。
   手机响了,是小鱼发过来的短信,“见到了?他怎么样?”
   他的手机也响了,他笑着递过来给我看,也是小鱼,“她怎么样?”可爱的小鱼,我笑着,脸有点烫。
   “见到他了。很黑,高大,不怎么帅,但是很个性,很酷。很不错。”我这样回复小鱼。他也正在发送短信,但我猜不出,他会怎么说,我不知道他对我的感觉。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
   我最喜欢的演员,是NICHOLAS CAGE ,不帅气,不高大,甚至有点谢顶。可是他有一双无与伦比的眼睛,如同静默了几个世纪的湖水,深邃,悠远。他不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就是他的语言,透射内心的光泽,倾泻出难以言表的决心和勇气。此时此刻,透过林的目光,我也看见了他内心闪耀的光泽,如风般掠过水面,飘散开粼粼的阳光,静默的湖,沉思,如风掠过,波纹细碎地散开,之后,是平和如镜的水面。他,和NICHOLAS CAGE 一样的眼睛。
   很多东西,都是无法改变的,那是骨子里的,剔除不了,挥之不去,不管你喜欢或者是不喜欢,它都是你的影子。是一种气息,每个人周围都弥散着这样的气息,它是讯号,告诉别人,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有时,尽管你不情愿,它还是会泄露给别人,你心底最深刻的秘密。
   他的气息很独特,一种忧郁蔓延在整个空间,他常常会微笑,他还会讲笑话,但,孤独,却如影子般跟随。他给我看他手机上的短信,笑着说,你可以和卡西莫多交流一下。我笑笑,只是看他的眼睛。
   车,一直在走,窗外的雨,越来越大,可是我没有带伞。
   雨,淋漓着,地上,却是泥泞的。这个城市,大而杂乱,雨水的冲刷,让它显得更脏。我一点也不喜欢。几年过去了,我第二次来到H,还是几年前的样子,杂乱,我没看见它有太大的变化。看窗外,路上匆匆的行人,喧闹的店铺,汹涌的车流,我有一种眩晕的感觉,于是,收回目光,他正在听音乐。我开始找他说话,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讲笑话,或者双子星座的人就是这样吧,即使是慌乱,也要掩饰;即使是恐惧,也要做出不以为然的样子。是呀,我是多么的慌张,多么的恐惧,我想说的,并不是我所想的,我矛盾着,乱讲一通,自己也不明白都说了些什么,真的,我觉得自己笨到了极点。我那一刻,笨拙,无助,轻易就会被人误解,谁看得到我内心的乱?林,你知道我此刻的乱吗?或者只是看到我表面上的自以为是?我用笑来安慰自己,即使流泪,我也习惯于角落里一个人,阴郁笼罩的心,不可能有人分担痛苦。双子,矛盾的,双层的,表象下的本质,人们往往被它外在的东西迷惑,找寻不到自己的方向,看不透迷雾里的灯光。
   到站了,下车。雨好大,他把他的伞递过来,拉了拉衣服上的帽子。
   “我没想到今天会下这样大的雨,昨天天气还很晴朗。你撑着伞。”他说。
   “那你呢?”
   “我的外套是防水的,没关系,我带着帽子就行了,你撑着伞吧。”
   我打开了伞,淡紫色的,上面飘满了白色的小花朵,真的很美,让我想起雨天郊外的虹。他裹紧了衣服,走在我前面,领我走向另一个车站。风很大很大,伞被吹着,我几乎抓不住了,他还是走的很快,我却在后面跟得很吃力。拐过一个街头,风实在是太大了,我觉得好象整个城市都要被卷走了。我合住了伞,我感觉风快要把我卷走了,我不喜欢看着别人淋雨。
   “你怎么合了伞?雨很大的。”
   “风太大,我不想撑伞了。”是的,我不想看你一个人淋着。
   “还是开伞吧,雨很大的。”
   “我不想打伞。”很坚决,我听着自己的语气有点生硬了,是的,我不懂怎么说话了,因为焦急,因为他。
    “那你跟在我后面走。”他一定觉得我很任性。他闪到我的正前方,风吹过来的方向。我跟在后面,风,现在只朝他一个人吹了,在他身后,平静,温暖。
    “还远吗?到底要走多远?”我问,只是觉得不忍心看他这样。但是,我的声音,我的话语,连我自己听了都觉得任性。为什么我总是这样,想说的不是我所想的?我自己也不清楚了。他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我看见不太远的地方,就是公交车的站台,我问的话太过任性?让他觉得……
   上了车,他的衣服外边,全都是水,裤子也湿了,我的衣服上也很多水。他掏出纸巾,给我一张,开始擦拭脸上和外套上的水。袖子后面还有很多水,可是他不知道,我捏着纸巾,想帮他擦一下,可是,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我就是这样的人,想的,却常常不敢去做,犹豫中我就会停止。我竟然是个懦弱的人。
   到了,下车。街的尽头我看到一座小小的山,雨的雾,也掩不住的绿色映入眼中,清新,安定。
   “你早上吃饭了吗?”
   “没怎么吃。坐车,来不及,只吃了一块小月饼。”我笑笑。
   “那一定了饿了吧,带你去吃饭吧?”他说,“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
   “随便?真的?那我带你去吃食堂了哦?”他笑。
   “随便吃什么都可以呀,我无所谓的。”是呀,我对吃饭一向是不在意的。吃什么,无所谓,我只在乎感觉。
   在路上,他给我指了指他住的那栋楼,六楼。
   “这里很潮湿,东西常常会发霉,在连绵不绝的梅雨季节。”他看着我,“本来今天想穿另一件衣服来见你的,可是找了出来却发现,长了霉了,没办法了。只好换了这件。”“那边是图书馆和运动场,后面是上课的地方。”他顺手一指远处。
   餐厅不远,很快就到了。里面人不是太多,布置的还不错,每个餐桌上都搭着白绿相间的格子的桌布,很干净,音乐在房间里随意流淌,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邓丽君的歌一首首流淌而过,“呵呵,怎么放她的歌?感觉怪怪的。”我说。
   他笑了,“是呀,不过听着也不错。”
   “她的歌,我只喜欢一首,可惜忘记了名字。”我抬头看了看他,“有一次我在Z城,和别人一起吃饭,那家餐厅里在放HOTEL   CALIFORNIE,感觉很好。”就是那样,You can check out anytime, but you can never leave细腻的伤感。
   “哦?呵呵,那家餐厅的品位还不错呀。”他看着我,想探究些什么呢?“这里放这个也行呀。”
   “是呀。”我凝视着窗外,灰色的雨天,灰色的楼。玻璃外,雨密密地落下,有不带伞的人,站在IC卡电话前淋着雨打电话;男孩子亲密地完着女孩子的手,撑伞走过;怀里抱几本书,疾步而过的学生,那是去教室的方向。
    窗外的土地裸露着,被雨水浸泡的泥泞而松软。“这里要是种点草或者花就好了,从窗这里看出去感觉会更好。就是这里。”我指给他看,那一片,泥泞而松软的地。
   “呵呵,是呀,想的挺好,你来种吧。”
   饭菜送过来了,我笑了笑。那天,电话里,我跟他说:“我可不吃快餐,你不要带我去什么麦当劳,肯德基什么的。我要吃就吃中餐。”“呵呵,你还挺会宰人,本来还想用那一堆优惠券来打发你呢,看来是不行了。你过来啊,我请你吃中餐,泡面的钱,你自己要带够呀。”我知道他决不会让我吃泡面。他一定是觉得,我很任性。其实,在我看来,吃泡面也没什么,重要的是感觉。我不是一个挑剔的人,虽然我真的给人一种很挑剔的感觉。
   米饭,菜,还有汤。是个很细心的人,看得出。的确是饿了。边吃边说话,还有音乐,弥散整个房间的音乐,温馨,沁人心脾。感觉不到玻璃外边,那阴冷的天空。和窗外,间隔,一层玻璃;距离,五毫米;幸福,一个转身之间。就是这样简单,但还是含糊不定。我感觉了那摇移晃动的不确定,恐惧淹没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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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
  荒地上长着丁香,
  把回忆和欲望参合在一起,
  又让春雨催促那些迟钝的根芽。 
 冬天使我们温暖,
  大地给助人遗忘的雪覆盖着,
  又叫枯干的球根提供少许生命。 
 夏天来得出人意外,在下阵雨的时候 
 来到了斯丹卜基西;我们在柱廊下躲避, 
  等太阳出来又进了霍夫加登, 
  喝咖啡,闲谈了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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