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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把剩下的一点写完了:我的噩梦
发信人: pupi(pupi)
整理人: tibetprincess(2002-10-24 12:21:47), 站内信件
  到现在我的神志似乎已经开始回复正常了,我抑制不住的东西很多,首先是我的眼泪,还有更多别的什么,对于它们,我真的一丁点办法也没有。

  我在他家看到了她,她还待在那。很早的时候我就以为她已经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过了那么久我又看见她并且是在他的屋子里,这是多么阴魂不散的一堆狗屎啊,我不看她,我的尴尬于表现的妒忌在我的胸腔打圈,我觉得我的肋骨开始发酸发疼,我的手有点发抖。我的反应似乎有些夸张了,但它们的确不是按照我的意愿来的。
  她坐在远处,他躺在她的附近,我找了个位置坐下,他走过来躺在我身边,手放在我的手上,我看着他睡着的脸,我总是这样看他,我喜欢他的脸,他永远不会知道。
  但是今天,他的脸有那么一点变形,我甚至有点怀疑那到底是不是他,而我越是这样怀疑他的脸就越变得厉害,终于他变成了另一个人,他的手还放在我的手上,我想这还是他吧,可是看上去却明明是另一个人,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在悬崖边站着,是黑色的没有风的悬崖,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一个晚上,我只记得那种令人温暖并且毛骨悚然的浪漫的黑色,怪异而高贵,我还在问着他我跟她哪个重要之类的女人沉溺在爱情中时贬低自己却乐此不疲的白痴问题,我在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头脑有些眩晕,我觉得自己似乎开始失去某种意识,我的神志又变得不大清醒,我的大脑像是在哪个地方进行着它应该去进行的并且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事情,所以我被抛离了这里,我懵懵懂懂地问着那些问题,我已经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了,我只是刚才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中途失去了大部分的意识,在我神志不清的时候我只能继续完成我在刚才正在做而没有做完的事情,似乎刚才的我跟现在的我并不是同一个人,很牵强地被放在一个身体当中。我看着眼前200多米高的悬崖,我在恍惚当中似乎觉得他会有一天或者什么时候抱着我跳下去,我没想过这样一闪而过的神经质的预感会在什么时候实现,可如果实现了的话,谁能说那不是一个浪漫的诅咒呢。
  他忽然抱着我跳了下去。200多米高的悬崖,我只知道下面是大海。一切黑得很。

  我不知道我的心脏是怎么承受这200多米的自由落体的,在虚空当中下坠的感觉就像睡在一张温暖的大床上那样,他睡在我的旁边。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着地,我恐惧,我发现我冷汗都出了,可除此之外我却病态地兴奋着,我为他带给我的如此浪漫并且高贵的惊喜兴奋,我为这个男人天生的高贵性情而兴奋,我为今天我所遭受的一切兴奋。
  我们掉到了水里,一切开始变得混乱起来,我们在水里分开,我拼命地想抓住他,可他一直这样下沉,下沉,下沉,我想游到他那,可是我的身体一直往上浮,越浮越高,根本不受控制,我讨厌这黑色的海水,我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他的身体,一直下沉下沉直到我一点都看不见了,他好象完全昏厥过去了,我在水里大声叫他的名字,我开始意识到会发生的事情,我害怕自己再也看不到他的脸。我只是怕看不到他的脸,你要知道一个单纯的原因可以令一件事情显得多么伟大,我觉得如果不是这些该死的海水我已经泪流满面了,我在水里喊他的名字,我流泪,流我完全看不见感受不到它会往下滴的眼泪,我总是这么需要它们。他听不见我叫他,他似乎在干些什么事情,我觉得他是有意识的,但他不在这个世界,我们被隔在两个世界了而隔开我们的并不是这些bullshit海水。
  我们被分开了,我浮到了岸上,我到处去求助,我从来没有尝试过如此迫切地感到需要帮助,很快便有人来帮我,他们潜水去找他,我总以为一下子他就能上来,我马上就能见到他。可是当那些人浮上水面的时候我没看到有他,我的心一凉,差点停止跳动,他们说对不起我就知道发生的事情该是怎么样的了,我说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我觉得自己似乎不再是自己,那两个一起自由落体的人才是真正的一个自己,我在几秒钟之内就迅速地习惯了那样的一个自己并且根深蒂固了。
  他们又潜到了水里去,他们还打捞,天啊,是打捞!他们觉得他死了,这对我来说永远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这是事实的话,我愿意永远做一个不愿接受事实的精神病患者,当然,我的心理准备只到这里,做得十分牵强并且我的真实感受并没有刚才说的那么从容。
  我在医院看到他们,我问他们结果,他们的表情古怪多变令我摸不着头脑,我有些急噪,我想发火,我感到我的从来没有宣泄过的愤怒在我的肚子里烧着,越烧越高,已经烧伤了喉咙。

  他们带我到一个病房我看到的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我被震撼被冲击了,我的视觉让我变得无比可怜,我看到了他。
  可怜的他可怜的我们。
  
  我几乎认不出来了,他的完全变型的样子毫无遮掩地面对着我,我不敢看他的样子,他被水泡得面目全非,很奇怪为什么他还能活下来?他的脸变得很长,他没有鼻子了,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大概是浸泡太久腐烂了,他的皮肤变得难看甚至有些令人作呕,还有,他的腿被切除了,听说是因为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了。
  我为这个男人心疼极了,我想天哪这怎么办这是怎么回事?他是个如此忠实虔诚的打鼓的人,他热爱打鼓就像热爱他的生命,他的虚荣自豪满足安慰都来自那里,现在他的最尖锐的触角被割除了,他被剥削的又何止是热爱的能力?我甚至在想,这对他来说跟死有什么不同呢。我看了看他的眼睛,我的所有想法在那一刻却痉挛了,它们像刚刚迸发的岩浆忽然凝固在半空中结成冰块。
  那双暗淡却无比刺眼的眼睛,我感到从未有过的陌生感,我瞪大眼睛看着他,那双空洞得像两具尸体的干涸的眼睛,被这场灾难劫去了灵魂,劫去了所有的灵性,张力,高贵和自信,他用本不该是他的眼睛看着我,那样软弱无力地说出一句本不该是他说的话。
  “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不错了。”

  忽然间我好象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转变,这种本应该理所当然并且无懈可击的转变,我觉得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似乎有个什么最最坚硬的东西忽然崩溃了满地碎片。我的理性迫使我去原谅现在正在发生的所有的狗屎,即使它们来得如此地理直气壮,我依旧无法让它们进入我的大脑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当中,我开始唾弃我本以为神圣的信仰,我的任性那样地张扬我却不以为然,而现在,令我痛苦的并不是这些事物这个世界的转变,真正令我痛苦的,只是我的希望与期待,我的初衷我的美好的幻想与憧憬和它们的一个个的破灭,一个个开始为我养成习惯的周而复始的悲哀。我说过矛盾本身没有罪,事物的产生就是一种罪恶,当然现在我已经无力再去讨论矛盾这样的话题了,但我的眼前却更让我自己越来越相信自己这一套套的歪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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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花仔咬耳仔,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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