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xin()
整理人: jessie(1999-10-31 12:09:0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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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理冲撞 乔在车上,我在车下,我们僵持着。车上有人有我盼望的冷气, 车下只有白晃晃的太阳灼烧着我脊背的皮肤。乔用他宽厚的身躯堵 住了我上车的通路,我只是徒劳地作着冲撞的动作,我看见车上的 小孩把脸贴扁在窗户上对我做着丑陋的鬼脸。所有的一切都令我觉 得莫名的气馁,在这样的气馁的情绪里面,我变得有点歇斯底里。 那个夏天的我经常在一些奇怪的梦境里纠缠不已,我在梦里是 旧年的舞姬,好象只在酒肆中为过往的驼商舞。我在舞蹈的时候常 常被谁伸出的脚丫绊一个姿势狼狈的跟斗。乔每次在睡梦里被我的 跟斗导致的尖叫甚至于痉挛吓醒,我不说抱歉,我只会定定地看着 他,然后又在他惊魂未定的目光里顾自睡去。 乔一天早晨在刷牙的时候口吐白沫含糊不清地和我说要分手,那 时候乔正全身赤裸地泡在浴盆里,而他的眼睛正通过洗手间镜子的反 光逡巡着我的神情。我什么也不说,我只是平静地笑着,顺手操起了 正通电的吹风机向他扔了过去,乔没有躲开。他安心让自己受伤的, 这是后来乔在医院里醒过来的时候亲口和我说的,那时候我正沮丧当 中,沮丧乔竟然能从植物人的生存状态中清醒过来。我甚至于怀疑乔 当时选择的氤氲潮湿的时机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平常乔没有在浴盆 里刷牙的习惯。 我至今能够回忆起来的就是乔的躯体被湿淋淋地从浴盆里拖上担 架的时候呈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白,这种惨烈的白色令我联想到美国那 个叫杰克逊。波洛克的人画的《裸体的玛哈》。乔被抬走的时候脖子上挂 着的那个金质的十字架正歪到担架的一边,毫无着落地晃悠着。而我是 听着救护车呼啸而去的声音以后从容地用大毛巾抹干了头发才散步去的医 院。 乔出院的前一天我从家里搬了出来,带着简单的行李。所有的一切我 都留给了乔,心底里是不是有一些歉疚那是后来给自己找的说法。我 开始在办公室里打起了地铺。离开了家里那张弹性十足的水床以后,那 些莫名其妙的噩梦就再也没有来骚扰过我,我甚至于爱上了厚实的地毯 下那种水泥的硬朗质感。一个月以后,见到我的人都说我变地又白又 胖。我回答说那是因为我摒弃了生理的欲望。 离开了家以后的日子,我竟然和患了选择性失忆症一般,原先的有关于 乔的情节都被过滤掉了。我几次散步路过原先的家,只是觉得莫名的眼 熟,却丝毫也没有想到自己曾经和它有过什么样的瓜葛。我妈妈忧郁地 盯着我开朗的笑脸,试图从中找出一些悲伤的情绪来验证她心中的蹊跷,我不上当。 一年以后的今天我只是在电光一闪间重新忆起了乔和导致我最终离开乔 的通电的电吹风,我在敲着上面的这些文字的时候几乎是带着一种雀跃 的,雀跃我终于在我看似天衣无缝的记忆里又硬生生地穿插进了一段早 已丢失的故事。是的,当然是故事,仅仅是故事,故事里的一切已经和 泛黄的老照片一般,人物的面目都是苍凉而模糊的。 我不模糊,我是干净而具体的,这话是从我妈妈嘴里说出来的。将近五 十的她最近着迷于一个网络的BBS,她喜欢在BBS上用我的名义打出一 系列时髦而抽象的词语,然后一个个地去测试她钟情的人们的密码。 妈妈家的地板太硬,是那种极张扬的硬,圪地我屁股生疼,我在地板上 不舒服地扭动着,试图找到一种合适的姿势。我突然很想回到以前的家里,去 抢回我买的那张水床。
-- ※ 来源:.网易 BBS bbs.netease.com.[FROM: bbs.szptt.net.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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