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luegemini()
整理人: jessie(1999-12-23 22:45:52), 站内信件
|
读博尔赫斯,总感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作为实体而存在着的人,而是一个 游走在语言和语言之间的幽灵。他被尊崇为“为 作家写作的作家”,而他的文本 --我只能用这个空泛并且被用滥了无数次的词 ,因为博氏的作品实难区分出哪 些是诗歌、哪些是小说或者随笔--早已超越了 纯粹的写作而存在着。在他诗选 的前言里,他这样写道:“首先,我把自己看成 一个读者,其次是一个诗人,然 后才是一个散文作家。”这句话很好地概括了博 尔赫斯的身分:他是一个阅读者 ,他的一生不断在图书馆里阅读他人,而在写作的 过程中,他又不断地用想象和 宗教式的虔诚来阅读自己。
初读博尔赫斯,是他的一本诗集。博尔赫斯 的诗的与众不同在于:他的诗并 不是在试图描述情感和本初的灵魂--这种诗只 是“诗人的诗”--而是在试图 超越一切时空并与所有的思想进行对话--这种 诗我想把它称为“世界的诗”。 这种特质并不能用“文人气质”这个词概括,因 为他的想象力让他的文本超越了 知识和现实,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在“试图探索 形而上学与宗教的文学可能性” 。因此,他的作品也就通过对世界可能性的描述而 实现了对宇宙本初的探索。正 如他在《玫瑰》一诗中写的那样:“玫瑰,/在我 歌唱以外的,不谢的玫瑰,/ 那盛开的,芬芳的,/深夜里黑暗花园的玫瑰…… ”,这个世界在博尔赫斯那里 ,就是一朵外在于一切知识和逻辑话语、散发着不 可说的诗性的神秘的玫瑰。
读博氏的诗,认识的是作为诗人的博尔赫斯 ;直到读了他的小说或是随笔- -这样说是因为在他的努力下,小说和随笔之间的 界线被消除了--才认识到, “ 诗人”已远非博尔赫斯的身分之一、而已经成为 了他的存在姿态。用他自己 的话来说:“我猜想……读来仿佛是诉诸理性的篇章 就是散文;读来仿佛是诉诸 想象的,就会是诗歌。我说不准我的作品是不是诗; 我只能说我所召唤的是想象 。” 也就是说,诗歌和散文的区别仅仅在于阅读方式 的不同,其本质没有任何 区别;而一切文本在博尔赫斯那里,它们的本质就都成 了想象。“想象”对于博 氏来说,已不再是一种思维的行为、而是一种状态了。因 此,一切期望以理论分 析的方法来解读博尔赫斯的行为都是愚蠢的。
当人们意识到要给自己用文字符号制造出来 的东西分门别类并一一安上名字 时,“文学”这个词就莫名其妙地诞生了。当人 们把文学规范为一种特指的书写 物、并把阅读和写作看作两个相互区别的过程时 ,“写作”就被作为一个纯粹的 存在而孤立起来了;而后者也就不自觉地成了一 种对本真的自成整体的人性的阉 割。因此,博尔赫斯毕其一生所做的努力,就是 要完成一种文本还原,让人性从 文本的束缚之下释放出来。
最后,我想以博尔赫斯在《纳撒尼尔·霍桑 》中引用的诗句来结束讨论,也 许,这首诗也是博尔赫斯本人及其追求的文学之 梦的最好写照吧:
梦是戏剧的演出人, 在他架设于风的舞台上, 他往往 穿着美丽的黑影。
■
-- 我不知道风,
是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在梦的轻波里依徊
※ 来源:.月光软件站 http://www.moon-soft.com.[FROM: 202.96.109.41]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