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chinarom()
整理人: jessie(2000-03-10 21:48:2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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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文字转载自 jessie 讨论区 】 【 原文由 chinarom 所发表 】
猫有九条命,你信么?
她来到我家时已经奄奄一息,一只耳朵剩了半拉,一条后腿瘸了,浑身脏的 看不出颜色,毛黏结成团裹在骨架上。惟肚子滚圆,就要生了。手放上去可以感 到生命在涌动,神色紧张却无力挣扎,虚弱的随时会死去。我用猪肝和着馒头绞 碎了放到一个盘子,又在另一个盘子到了点奶,还放了一个铺满棉絮的窝和满是 沙土的破盆。她缩在墙角,短暂的恐惧过后,没有了任何反应,眼微微合着,轻 声打着呼噜,轻的刚好能够觉察。我知道她害怕,是疲劳和不断的惊吓让她变的 无所畏惧。
轻轻退了出来,把阳台门关好。屋里还有两只待产的猫,是母女在一起没事 ,见了她就得打起来。临睡前我又看了看,她没死,把碟子里的食物吃了,奶也 喝了,呼噜打的有了生气。怕她撑着,不敢再喂,只是又倒了些水。
凌晨,小花生了,我六点起床正好看见她产出最后一只。花花在帮她清理, 见我靠近,“喵”的叫了一声,她渴,倒了些温水,又打了两个鸡蛋,温热了喂 她。花花也跟着吃了些。一共五只猫崽,纤小的不感触摸,在妈妈的肚子下拱着 ,找奶吃。
别人都说刚下小猫的猫很厉害,人不能靠近,可小花却始终很温顺。我翻看 猫崽时,她一直舔我的手,舌上的倒刺刮的我痒痒的。小花是在我被窝里长大的 。最喜欢让她在我肚皮上走,脚下凉凉软软的肉垫踩的我很舒服。她一次也不曾 伸出爪子来抓我,哪怕失去平衡掉下来。小花把猫崽都舔了几遍,确认都健康安 全后,满意的躺好,在我抚摩下打起了呼噜,又给花花揉了揉肚子。母亲也起来 了,去早市买菜,我刷牙、洗脸然后喂鸟喂鱼,去后院经过凉台时我看了眼在那 里的猫,好象还在睡,毛干净了许多。一切都忙完了,母亲做早饭时,我到凉台 专门看她。一靠近,她就睁大惊恐的眼睛看我,想隐藏或保护什么,身下有东西 在拱动,她也生了。
见我靠近,她很紧张,只好打消查看小猫的念头,准备好吃喝就回到了屋里 ,告诉父母不要频繁去阳台。帮父亲出了摊,在市场上遛了一圈回到家,歇了会 ,看看猫逗逗鸟又帮母亲做中午饭,然后吃饭,吃完再去市场替父亲回家吃饭。 当父亲再次来替我时,已经快两点了,我有些累,没有象平日四处游荡,决定回 家。
到家见母亲没在,可能去了哪个邻居家,到凉台看见她正在打盹,我没惊动 她,悄悄换了沙土。回到屋里躺到床上,觉得有些凉,拽了条毯子盖上,花花凑 上来,我把手放到她的肚子上,小猫在里面不时折腾一下,她不理会,一会儿睡 熟了。
黑暗……
这是一条地洞?应该是吧,我可以触到坚实的岩石,小心翼翼的前行,洞壁 很富于变化,一会儿是石头,一会儿是土,一会儿宽阔可以走的很轻松,一会儿 狭窄几乎不能通行,一会儿干燥,一会儿潮湿,气味也跟随着变换。地洞弯弯折 折不知通象何处,我却没有惊慌和迷茫,象是去赴和情人第一千次的约会。走了 很久终于有了亮儿。
这好象是一个花园,植物长的奇怪,很高大,都没见过,所以才说好象是花 园。我不知该怎么走了,毕竟这和洞里不同,似乎向哪里走都可以。一种虚幻的 声音飘来,听不真切。试着走动一下,确认了声音来的方向,向那里走去。
爬上一段陡坡,看见一个池塘,声音从水面上飘散着,是歌声,舒缓平和, 让我沉醉,奇怪的是声响不大和洞口听到的没有什么分别,不留神就会以为歌声 是从我身体里发出的。突然觉得脚有些痒,使劲在地上蹭了蹭,这才发现没有穿 鞋。水面荡起一圈涟漪,原来水里还有东西,歌声大了,定睛细看,隐约可见什 么在水中游荡。歌声变小,我想听的真切些,俯下身子,水面涟漪不断,一个美 丽的姑娘在水中浮现出来,她伸出了手,我去握。身上一凉已经到了水里。歌声 没了,只有刺骨的寒意。想起自己不会游泳,拼命的挣扎。
我猛的坐了起来!喵!花花的惨叫,可能是我弄疼了她。
浑身是汗,心脏剧烈的跳着。好奇怪的梦。阳光依然明亮,桌子上的表刚走 到四点多。花花以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竟有些怕她。一个意识突然出现在脑海 里,我掀起毯子跳下地,左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这么疼?缓缓站起来,活动 了一下,感觉好了些,我一瘸一拐跑到后院。果然鱼池外溅满了水,她漂浮在水 里,毛四下散着,已经淹死了?
将她拎出来放到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真的死了。鱼池里二十几尾金 鱼优美得游着,有鹤顶红、泡眼、狮子头和绒球,都是价值不菲的纯正上品,异 常美丽。
看着湿漉漉得她,不知怎么办,愣了半天才想起先看看她的孩子。我进门看 见花花正在她临时的窝前,头伸进去,心想完了,怕是都给咬死了。走近了却见 花花正在舔它们,没有一点敌意。一共是六只,有一只已经死了,其它都还活着 。我身手要把那只死的那出来,不想花花一声怪叫,狠狠咬了我一口!利齿深深 刺进手掌,我可以感到她深切的恐惧,是什么把她吓成这样?我么?怎么可能! 刚才我还和她在一床被子下睡觉呀!血迅速从伤口冒出来在小手指上会聚,一滴 一滴落到地上。花花好象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卷曲在墙角,象那死了的猫一样瑟 瑟发抖。我小心的伸出另一只手,抚摩她,花花渐渐平静了下来,伤口开始剧烈 的疼痛。
进屋包扎伤口,整个手掌都裹了纱布才控制住流血。再到阳台把猫崽的尸体 拿出来和淹死的大猫一起埋了,剩下的五只小猫拿到小花的窝里。她疑心重重的 闻了又闻,最后总算接受下来,允许它们和自己的孩子一起抢奶吃。花花蹲在床 头看着我,目不转睛的看,看的我一阵阵发毛。手痛,腿疼,淹死的猫和花花的 反常让我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在发生。
妈妈回来了,见了我受伤的手难免一通大呼小叫,我胡乱找个理由支吾了过 去,不想让她知道是花花干的。帮父亲收摊也是她去,我在家等,等他们回来做 饭。真的很无聊,我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
晚饭吃的很不痛快,身体的疼痛是一个方面,主要是他们的唠叨。什么这么 大了成天待在家里,不知道找点事做,养鸟卖鱼能活一辈子吗?什么买股票总赔 钱,早点拿出来做别的吧。什么该找对象了。什么做事总不小心,他们死了我该 怎么活。等等等等……一个新的理由,让他们把所有对我的教育指导重复了一遍 再一遍,两人一唱一和没有停止的迹象。我吃过饭早早的躺在床上,来逃避他们 的声音。
睡不着,不如出去遛遛,好在腿不是很疼。父母在看电视,我轻手轻脚的出 了家门,眼前漆黑一片,楼道的灯又坏了。摸索着前行,转过弯就可以看到街灯 了,可弯转完了,却依然黑暗。继续走,楼道不断的改变方向,曲曲折折不知通 向何处。好象又来到了那个地洞,可以闻到一种熟悉的气味。终于前面有亮了, 还是白天的花园。按老路走到那个池塘,听不见了歌声,俯身细看,池塘里真的 似乎有什么,太暗看不真切。我想喊一声,叫那个姑娘出来,又怕惊动了什么。 什么呢?池塘对面是黑黝黝的山峦,散发着不安的气息,这气息有很大的诱惑。 不对,不是这气息本身诱惑了我,而是气息包裹的什么。
迟疑了片刻,向山上爬去。山很陡,耗费了很大的时间和体力才爬上了山颠 。这好象是一个狭长的平台,望不到尽头。向平台的下面看去,有些光影在闪动 ,诱惑我的那个什么就在光影下的某一处。我小心翼翼的向前走,怕掉到山下去 。咦?这是什么?什么东西挡住了我。啊!一个双眼发光的怪物,猛然从虚空里 跳出来。张开大嘴扑过来!我向后闪躲,一脚踏空跌落悬崖。
腿火辣辣的疼!好象躺在床上,伸手到熟悉的方位打开了台灯,橘黄的灯光 暖暖地照亮了房间。灯下的表告诉我现在才十一点,外面父母还在看电视,隐隐 传来枪声爆炸声,花花跑到了窗台上,显得很烦乱,不住的走动,这家伙今天夜 里就要生了,怎么还这么不老实。掀开被子,腿上全是血。
怎么办?被妈妈发现了怎么解释?褥子下面拿了些报纸,擦腿上的血,没有 伤口血是哪里来的?腿是在疼,可从下午一直都是这样啊。恐惧从心里升起,一 转头看到花花屏息静气的盯着我,不禁打了个激灵,一定有哪里不对劲了。
微弱的月光从窗户里照近来,关了灯也能看清楚。所有的声音不知所踪,世 界出奇的安静,父母已经睡了,花花不知去向。本想下地把腿上的血擦干净,可 一动它就疼的厉害,只好放弃。头脑昏沉沉无法思考,不知做什么,只好等待。 好象有人唱歌,就是在池塘那听到的,一个或者几个女子的声音,或者也可以叫 做呻吟。低沉,平缓、节奏缓慢,象咏经,微弱却清晰,不知来自何方,似乎就 在我的头脑中吟唱。
天亮了,都八点多了。我赶紧坐起来,手在撑在床上时剧烈的疼,一下清醒 过来。试着移动腿,不怎么疼了。屏息听了会儿,父母都没有在家,太好了。掀 起被子准备下地,把腿上的血赶紧擦干净。可是血不见了,腿上,被子上都没有 了,可腿还在疼。报纸!下了地,费力的弯腰低头拾起地上的报纸,展开,也没 有。呆呆的站着,直到寒冷冻的我开始哆嗦,才赶紧费劲的穿好衣服。一瘸一拐 的四下转转,没有任何异样。厨房放着做好的早饭,已经凉了,鱼在后院池子离 悠闲的游着,鸟都在笼子里唧唧喳喳的叫,父母屋里果然没人,家里现在只有我 一个人,小花专心的爬在窝里喂孩子,花花怎么也老老实实的卧着呢?原来也生 了,也是五只。整个家里唯一异常的就是我,手被猫狠狠地咬了一下,腿莫名其 妙的疼,昨天莫名其妙的流血,今天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坐在猫窝前的小板凳上发呆,花花开始舔我的手指头,然后试着咬,试了几 次,看我没什么反应,竟然发了狠,抬手照她脑门狠狠的打了一下,喵的怪叫了 一声,缩进窝里不敢再动。一转头小花的眼神又吓了我一跳。
猫崽子们长的很快,几天工夫个子长了一倍,两只大猫已经喂不过来,我只 好亲自喂它们牛奶。这几天梦里经常在那个地洞走来走去,到了很多新奇的地方 ,好在没出什么意外。受伤的手愈合的差不多,已经不用裹纱布了。腿一直在疼 ,不过除了走道有些瘸以外没什么大碍,过些天也会好的。花花和小花和我疏远 了很多,一度她们企图袭击我,挨了几次打,对我没了非份之想,却再也不肯靠 近了。十五只猫崽已经足够我玩了,她们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小家伙的大多 生长的很好,不过有两只,由于吃奶抢不过别人,总靠我喂,可牛奶毕竟比不上 猫奶,很瘦弱,怕是长不大了。
这天有一只猫崽死了,花花还护着不让我看,把她拎起来就见尸体躺在窝底 象一个小小的绒毛玩具。扔下花花,把尸体拿起来,还是温热的,它不会叫着找 奶嘴了。花花在一旁发出低沉的咆哮,在威胁,不搭理她,一只手捧着尸体,一 只手翻看窝里的猫崽。花花突然扑过来,虽然有准备还是被她抓破了手,站起身 一脚就把她踢的飞了起来,摔到墙上又掉在地上,打了两下晃,一声没吭,跑了 。
继续看窝里的小猫,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一数少了一只。没有任何痕迹 的凭空消失了?现在只有十三只了,除去死的一只,还缺了一只。小花进来了, 在一旁看着不肯过来,我站起来让开,她才卧到窝里喂奶。
父亲在家歇着,我盯摊。我家卖的金鱼和鸟都是些上档次的,价格也不低, 所以一天什么都不卖也是正常。中午吃过母亲送来的饭,坐在躺椅上晒太阳,深 秋的阳光是温暖的。眯着眼睛看来往的人,不知不觉竟睡了。但只是片刻,醒的 太突然,吓的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象是被人洞悉了最隐秘的东西。四下看看 并无异常,鱼和鸟也在打盹,人也没有几个,只是哪里不太舒服,在椅子里使劲 扭了扭,回头看什么也没有,觉得屁股有些疼。不对,不是屁股,确切的应该是 ,是尾巴!对,是尾巴。看看没人注意我,用手摸了摸确实没有尾巴,可确实尾 巴在疼。
整个下午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坐着尾巴疼,站着腿没好利索也疼。好象 有很多人注意了我,交头接耳的议论,害的我不住的回头看不存在的尾巴。实在 受不,早早收了摊,不敢骑三轮只好瘸着腿推车回家,市场离家很近,只歇了两 次就到了。父母也没问怎么这么早,花花没回来,只好替她喂奶。母亲问我怎么 总拿手摸屁股,是不是摔着了?我说没事,摔的不疼。吃过晚饭,早早趴在床上 ,不敢躺,妈妈进来看了看,给我盖了床被子,就出去看电视了。
怕被子压到不存在的尾巴,将它掀到一边。谁说夜色温柔,应该是寒冷。我 总是很容易入睡。醒来,或者在梦中醒来,又见长长的地洞,犹豫了一下向从未 走过的方向走去,岔路繁杂很快迷失其中。尾巴拖在地上,时而碰一下洞壁,将 疼痛变的鲜明。地洞狭窄只能爬行,无法回头去看,也许它真的长了出来。
终于出了地洞,面前是陌生的景物,空气里是潮湿糜烂的味道。试着摆动尾 巴,真的可以感觉到!心剧烈的跳动,犹豫着,恐惧和好奇将我撕裂。回头去看 隐隐的一现就不见了,掉头去追,象个尾巴尖。越转越快,一圈,一圈,再一圈 。尾巴渐渐显露,是的,是尾巴,最后一口咬住,确认了它真确的存在。
爪子!!!
我怎么有爪子!!!手脚竟然变成了爪子!我站不起来,无法说话,张嘴只 有唧唧的叫声。
我 是 一 只 老 鼠 !
从一块破碎的玻璃里看到了自己的容貌。这不过是梦,我提醒自己,心里舒 服了许多。四下张望,迷蒙的雾气散尽,虚幻的景象消失,这不过是一个垃圾堆 。沿着墙角溜达,这里的气息真让人兴奋,思维清楚,欲望强烈,竟然觉得饿了 。一股香甜的气味引导我向一个角落跑去。
地上散落着一些五彩的糖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苦的!有些麻,苦涩化开 后是一种异样的甜。正在品咋滋味,一个毛茸茸的家伙靠过来,躲开一看,是一 只肥大的老鼠。心里涌上说不出的恶心,它闻闻糖豆的气味,就大吃起来。我想 去抢回自己发现的食物,又怕打不过它,犹豫间天地摇晃起来。舒缓的歌谣响起 ,这次唱歌的人就在面前漂浮,无法看清她的容貌,只见长发飘散,低头吟唱。 歌声是清晰的,如冰般坚硬,可冰盖下悲凉流淌的欲望冻的我瑟瑟发抖。摇摆着 走近,她抬头看来,雪白的脸,漆黑的眼眸泪光涟涟。伸手去抚摩她的脸,手心 已经感到刺人的冰凉。喵!一声叫,她瞬间消失。回头看去,一只大猫叼了肥大 的老鼠在嘴里,扑过来!撒腿就跑,前面是一个洞穴,快跑!好了进来了,哇! 好疼,它抓了我的尾巴!
腾的坐了起来,又是满身的大汗。刚才那只猫就是花花!她真的要吃我!打 开灯,小花卧在窝里,睡的正香,花花真的还没有回来。呆呆的坐在床上等自己 静下来。后院有动静,我披衣下床去看。是花花在吃老鼠。吃的津津有味,见了 我,象是要示威,弄出的动静更大了。甚至要嚼碎老鼠的头骨,我蹲在门口静静 看,看她费劲。最终她放弃了,继续吃身子,吃的很仔细,一点一点的什么也不 浪费。老鼠对猫,一定是上等的美味,除了嚼不动的脑袋和没肉的尾巴,其他的 一切都要吃下去。
花花吃完了,开始洗脸舔爪子,同样是仔细的让人麻烦。可是我不走,知道 还有什么要发生。花花要进屋,见我蹲着挡在门前,就向墙边靠,要绕过去。一 靠,靠在了墙上,挣扎着站起来,却使过了劲儿,一下倒在了地上,用力的摇摆 脑袋想摆脱什么,嘴里发出呜咽,接着象一条被扒皮的蛇玩命翻滚。我木然看着 ,她开始吐白沫,呜咽成了嘶哑的呻吟,已经无力翻滚只能用抽搐表达她的痛苦 。离她一米远的地方一颗新鲜的老鼠头呲着门牙看她痛苦的死去。
背后门响,妈妈问在干什么?
天亮了才睡去,许多天来第一次没有了梦。午饭时才起来,却不想吃,到市 场替了父亲,在鸟语花香里枯坐。无形的尾巴在身后摆动着,心神不定。一只呆 忽忽的荷兰猪,跑出了笼子,在我身前一个劲的嗅,还想沿着裤子往上爬。突然 想到花花死了,小猫一定要有人喂!只想怎样赶紧回家了。我正要收摊,父亲回 来了,他说有些不放心。到家一看,果然小猫都饿疯了,小花光围着窝转悠,闻 来闻去的象在找东西。赶紧热奶喂小猫,小花则躲了出去。
又少了,小猫又少了两只,没有尸体甚至没有痕迹,凭空消失了。其余的小猫睡 的香甜,有的不时动动引起一阵小小的躁动。午后的阳光照在地上,沿着阳光的 格子几只蚂蚁在爬,笔直的爬,向着或许有的目的地。我苦苦思索着,小猫可能 的去向。时间的脚步,我可以看到阳光的移动,什么东西正在消失。
二十天后小猫可以满地跑了,只剩下了三只,某种东西吞噬了其他的,这三 只是幸存者。它们都很小巧,因为营养不良和缺少母亲的关怀,小花象躲避我般 的躲避它们,昨天夜里看见她在追咬它们,我怀疑是她吃了自己的孩子。
季节已是初冬,我顺着阳光斜躺在床上,一只小猫趴在肚子上晒太阳,一只 在抚摩下甜甜的睡,最后一只黑色的正在和我的脚搏斗。这时小花进来跳上窗台 ,看了我们一眼就面向外面,呆呆的盯视。外面挂着七八个鸟笼,鸟鸣时快时慢 的传来,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她的全部精力都在凝视我们。
我很少看电视,可这天看了,还看的很晚,是一部叫做《银翼杀手》的电影 。看完已经十一点多,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一场殊死的搏斗,一方是小花, 一方是三只小猫。小猫完全处于下风,一只已经死了,花花正死命咬住另一只的 脖子,剩下的一只黑色的则徒劳的在她身上撕咬。我抢上一步,掐住小花的脖子 ,迫使她松开小猫,然后高高举起来脊背朝下狠狠摔在了地上!砰!的一声,以 为她不死也动弹不得了,不想她翻身就跑,只留下一声嘶哑的怪叫。身后无形的 尾巴都在颤抖。咬穿了喉管的小猫在抽搐,黑猫过去舔它的伤口,我将他抱起来 ,不让他打扰同伴离开这个世界。他将头埋进我的臂弯,颤抖着,渐渐平静了, 变的僵硬冰冷。
没有猫的家象是小了,我开始四处游荡,拖着尾巴在人群里有一种想笑的感 觉。本是黄昏,因大雾几乎成了暗夜,路灯还没开,商店的灯光微弱。人潮依旧 拥挤,仔细的打量,每个人属于不同的动物,行色匆匆擦肩而过的这个中年男人 属于马,在橱窗光明里的女孩属于青蛙,她对面的暗影里的男孩是魔鬼,马路中 间的警察是条鱼。看着它们我只有恶心和恐惧。可我却喜欢这种游荡,它让我体 验到生命,虽然都是丑陋的。
不想回家继续茫然的走。
路边有人在烤羊肉串,走过去要了五块钱的,这个烤肉的新疆人显然是头牛 。肉烤的很香,看着滴落的油就知道了,放到嘴里却是苦的,苦化开来是种异样 的甜,还有种麻的感觉,恐惧猛的掐住我的咽喉,旁边桌子上有杯啤酒,抢过来 喝了一大口,也是苦的!哇的全吐了出去,吐了桌旁刚站起来的人一身。微小却 清晰的歌声拨开嘈杂的声响钻进我的耳朵,回身去看,不见女孩的身影。拔脚要 追,有人拉住了我的胳膊,要阻止我!死命一甩胳膊,玻璃破碎的清脆,女人尖 声的惊叫。头上挨了重重的一击,眼前一黑倒下了。无数的拳脚打在身上,疼痛 让我痛快的大哭,我想我要死了。开始呕吐,没有食物,吐出来的全是鲜血。
人们终于散去,唯留我在哭泣,身上依然火辣辣的疼,恍惚里自己是一只老 鼠,惊恐的狂奔,徒劳的躲避着各种打击,没有思考,没有犹豫,只能一刻不停 的跑。
清醒过来路上的行人已经稀少,不远处那头牛还在烤羊肉。我突然的站立, 吓的一位骑车的女人失声惊叫,向她笑笑,她却没再看我。世界变的陌生,大地 出奇的坚硬,要回家,不知该往哪里走,只好向前,尾巴在身后孤零零的摇摆。
城市离去,人烟散尽,这里是漆黑的旷野。我累了,在松软的土地上躺下来 ,头顶是阴暗的天空,浓重的雾气笼罩一切。恶心的感觉越发强烈,真想把自己 翻过来,将身体里的东西好好晾晾。太累了,当感到宿命中的某种恐惧袭来时一 动不动,感受利齿瞬间刺透喉咙的快感,等待疼彻骨髓的疼痛。什么在将我一点 点嚼烂,头孤独的悬着,清醒的体验每一次破碎。身躯在缩小,消失在不知的所 在。最后在咯嘣一声中头也被咬碎,忍不住的大叫,却连自己也听不到,只有那 声咯嘣的回音飘荡。
奶白色的雾散发荧荧的白光,清凉的风吹的我轻飘飘的,远处树上七只麻雀 在跳跃鸣叫,树那边是公路,三辆车在往北开,两辆是轿车,进口的那辆上面一 男一女在吵架,那辆卡车没有装货。东边土路上两个人骑着车往公路上赶,他们 是兄弟。后面的弟弟嘴里还叼着烟,长长的烟灰被风一吹在空中飞散。世界变的 如此清晰,我甚至可以感到远方城市蠢蠢欲动的嘈杂和脚下三米深出那具枯骨临 死时的悲伤。身上的衣服变的粗糙,让皮肤很不舒服却不疼。吸一口冰凉的空气 ,气管感到一丝辛辣。我要回家。
一切都在我的掌握,回家更是如此的简单,片刻我已经到了离家不远的路口 ,有些累了,坐在马路牙子上歇会儿。这时才意识到尾巴没了。一只瘦小的猫从 墙根凑过来,是小花。她很虚弱,走道都在晃,随时都会死去,我伸出手让她舔 ,舔的我痒痒的很舒服。她呜咽着爬上我的腿,蜷缩起来要睡觉,我知道她睡了 就不会醒,于是站起来,让她回家。她看着我有些迷惑,但终于还是理解了,竟 有些高兴,离开我几下爬上了墙头,一晃就消失了。
回到家父母还没有起,坐在凉台通往后院的台阶上,阳光驱散了雾霭,暖暖 的照着大地,我好象化进了阳光里。小花已经上了隔壁的院墙,看见一只老鼠在 院子里向天嗅着,就轻轻滑了下去,老鼠专心嗅着,没有发现,它走路有些摇晃 显得滑稽。小花匍匐的接近,在一米多远的地方将身子团成一团稳了稳,猛然象 离弦的箭窜出去,老鼠吱的叫了一声就被咬住了咽喉。脖子间有些温热的液体流 淌,用手一摸是血。
饥饿的小花痛快的撕扯老鼠,我的鲜血在恣意流淌。渐渐变的透明,消失在 空气里。
城市在阳光下缓慢的苏醒,西面山峦上最后的叶子在凋零,枯黄的蒿草挺立 在凛冽的寒风中;北方大雪已经下了三天,雪花依然沙沙有声的飘落;遥远的南 方青翠碧绿,五彩的鲜花妖娆的开放;东面是冬季深蓝的大海,翻涌着细碎雪白 的浪花。海面上阳光正驱赶黑暗,可极远的西方黑夜夹着晓月星辰又漫侵过来… …
-- 我的右手不知道我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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