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jessie()
整理人: logon(2000-02-05 16:40:0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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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有意男女的初识总很有趣，莞尔一笑，凝神远望，都将被视为意
味深长，就像煮熟的蚕茧，抽出一个丝头就可以拉几里长而不断绝。
铜草殷勤招待，却绝口不提周末关心的话题。惹得周末惴惴不安，一
个念头在心里摆着钟摆，轮转了许久总歇不下，忍不得，问了：
"铜草，我们以前见过，你还记得吗？"
铜草怔了怔，眯起眼睛，侧着头，审视周末。周末被她看得难为
情，不安和绝望慢慢涌过心田，这两种霍乱般肆虐的情绪只要一有发
育的温床，就会毫不容情地吞食他的信心和希望，早已成为他生活的
主流，这会儿又冒出了头嘿嘿冷笑着。
铜草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你很瘦，很高。"
周末强笑："不算太高，瘦倒是真的。"
铜草又说："我矮。"
"铜草，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你救过我的命。"
"救命？没有啊？！"铜草疑惑地咬着自己大姆指的手指皮（多年
后，五岁容与的相似动作几乎令周末意志崩溃），像个可怜巴巴答不
出问题的小学生。
周末心里叹了口气，不忍让她苦想，继续提供线索："那天你穿
一件蓝衣服，我正打着草，哦，可能那时候我的头发太短，你认不出了。"
铜草摇了摇头。
"你捉了一条黑白相间的蛇，救了我。后来我查书，是银环蛇，
很毒，如果没有你，我就活不成了。"
静静坐在一旁的青石突然露出笑意。
铜草捂着嘴笑。
周末望着他们，莫名其妙："我说错了？"
铜草问："你还知道什么？"
不对劲，铜草眼睛里的调皮神色一闪一闪，准是某个环节出了问
题，哪里？
周末沉吟半晌，没弄明白："银环蛇属眼镜蛇科，神经毒肌肉毒兼
备，毒素会进入血管，使血液凝固，然后进入心脏和脑。如果你没有
弄死它，后果将很严重。"
青石打了一下手势，铜草忍笑问周末："那天那条蛇怎么过来的呀？"
周末恍恍惚惚有些明白，却还弄不懂："很快，游过来。"
铜草和青石会心一望，一笑，启发周末："书上有说蛇主动攻击人吗？"
周末脑子有些乱，似乎上了一个天大的当，却还不晓得是什么当。
当日看书他也奇怪，蛇遇到人这样的庞然大物，也是怕的，也如人般
转身就逃的，除非它感到威胁、受惊或在草丛卧躺碰着人时才会咬人，
但这些情况并没有发生，为什么那蛇会像猎豹觅食般冲过来呢？
铜草再问："我是不是出现得很及时啊？"
她的头歪歪的，像个刚吃完糖果的小姑娘，得意洋洋，心满意足
地望着周末，似乎正等着他答"是"。
周末张口结舌，指着她："难道是你把蛇引来的？！！"
青石双掌互拍，微笑；铜草把头伏在搁桌上的胳膊里，笑。
周末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听到青蛙叫了吧？那是我蹲在草地里叫哪……想
捉蛇，这是最快的法子，那一带草盛，蛇多，好捉。我倒没注意你在旁
边，后来我准是换地方了。"
周末苦笑，铜草似乎在埋怨他站错了地方。
——她到现在也没有想起他是谁，他却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他以为
性命攸关的大事，却原来只是美丽的小错误。
他仿佛又看见命运女神唇边神秘的微笑。
铜草犹自笑着；青石却觉察出周末已被笑声刺伤。青石现在的心理
非常矛盾，一方面希望周末能由此感受铜草的天真可爱，另一方面又暗
地里希望周末就此拂袖而去（事实上他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青石一
直安静坐在一旁，他的心却一直沸腾翻滚，从开始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把
周末邀请回家是对是错，他只知道要为铜草找机会结识一些男性。
青石是在村里碰见周末的。以前是师傅带着青石，现在是青石自个
儿，都习惯在年节前到村里转转，帮村人些小忙。平日里青石少下山，
但每月笃定有两日到镇上卖药材，村妇们总在村尾等着给他一个单子，
日落时又在村头等着拿东西。有咳嗽感冒等小毛小病的村人，也等在村
头，青石开个小方一般也能药到病除。村人因此对老屋中人有些敬意，
不扰老屋中人，倒不全为保护令，也是为了老屋中人的善意博才之故。
青石碰见周末的时候，周末正在替村人写春联。一跨进屋，青石未
及见写字人脸，先瞅见桌上墨汁淋漓的大字，不禁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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