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yvonneh()
整理人: logon(2000-02-28 02:16:5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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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近桥中心，悲怆感就越华丽起来。
水面变得黑沉沉地，饱吸了灯光和摇动的夜蔼。我穿越了整座广州大
桥，从桥南拾阶而下，侧身闪入小门，踩过静悄悄的草坪，在庭前花园找
了把白色的休闲椅，临江而坐。
置身水面。
置身于极度孤独中。
在八棵如梦似幻的烟花树中间，我是华彩的第九棵。
我以前从不知道除夕前夜是如此寂寥的，喧哗之前是如此沉默。伫立
江畔，我和八棵烟花树都是如此的独孤难言。
没有人。
整座庭院悬浮在草绿色的背景灯光中，售楼部早就做鸟兽散，连刚才
经过的岗亭也是空无人迹的，刚完工的大楼浸没在一片暗橙的灯色中。
婉约如歌。
夜11时，我应该指望谁在这里等待。找到岗哨斥责一通的念头，消失
得比水面的泡沫更快，也许从未发生过，只是我调皮地朝群星一眨眼。
即使只是一闪念，我还是隐隐吃了一惊。水面以下，我们自始自终都
是草根顽固的，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地位。
我凝注水面。
霓虹夜对给所有流动的物体带来异样的华丽，异样的纠缠。旗风向空
际抛出一连串翻滚的曲线，我突然渴望腾空而去，朝下看一看华丽簇拥下
的自己。
一些离开了很久的人和事从桥中心的升腾，水中的那架钢琴在鼓荡欲
鸣时就已经被吞没了。总是这样，远在辉煌以前我们就沉入辉煌不再的悲
怆中。
这是我们甘于沉沦的理由吗？
心跳得……好困难。被脚步声掩盖的心跳浮出，在水面消逝成一条白
花花的水线。如果能够，到达桥心我就不再走近一步，就地化为桥墩，千
百年地注视一种即将在握的心痛。
可我毕竟走过了，走下来，回落桥底，置身其中的华丽与喧哗中，一
种被景仰的无动于衷并开始回望，所有那些巅峰时侯的美态。
悲痛欲绝。
所有的记忆消去，在夜雾中回荡着散开。有朝一日，我们的生命也将
象今晚一样辉煌不再，有人会为了不忍走过而选择在桥中心自杀吗？我们
做不到，我们顶多自作聪明地用一些小的事件去弥补我们不能成为悲剧主
角的遗憾，――我们可以试验爱情。
我们爱得很草根。
对待爱情，我们永远不可能到达对待生命的敬畏。我们本质上都是草
根的，每个冬季死一回，然后期待下一个春天再发芽。我们在山盟海誓间
患得患失，最重要是保存自我，我们永远不会象爱自己一样爱上别人，我
们的爱情春风吹又生。
即使今夜。
今夜，又一个辉煌的除夕前夜被抛在身后。
江风潮湿，伸出五指就能敏感到，这个时代正远离那些道德而去。
我置身水面，置身一种忍弃不忍离的爱情华彩中，独自吮吸草根疼痛
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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