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russlel()
整理人: logon(1999-09-02 21:41:5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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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的时候,这个不幸的农村姑娘忍不住鸷泪盈眶,竟用那两片绯红的嘴辱在这枝 金黄的花朵上轻轻吻了一下。
现在,她很快把这亲爱的花朵放回到那个水瓶里,情绪激昂地坐在了桌前。
她铺开几张白纸,开始给康庄写信。她将在信上要求亲爱的康庄哥赶快来接她,说她将 要和他很快地建立家庭,在他们那穷乡僻壤创造他们的幸福生活;她还要对他说,只要人活 得正派和问心无愧,他们就是一辈子当农民,也照样会很幸福的;当然,她还要告诉他,在 这个地方有一棵腊梅树,它怎样在冰天雪地里开放着金灿灿的花朵……
她刚在纸上写上“亲爱的康庄哥”几个字,就听见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她的心立刻缩成 了一团。她惊骇地想:是不是所长和她儿子又来了!或者仅仅是所长的儿子一个人来了?
如果光是所长儿子一个人来,那可是多么叫人害怕的事啊!天这样晚了,又刮风下雪的 ,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可她细细一想,觉得不像是所长的儿子,因为他进她的房间从来都 不敲门,常常猛不防就闯进来了。
她于是她写了几个字的信纸又放回到抽屉里,怀着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站起来去开门。
随着打开的门板,风雪裹进了一个人。她定眼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原来这竟然是她想 着和盼着的康庄哥啊!
这的确是康庄,她看见他带着很不自然的笑容站在她的面前,两只手互相局促地搓着。 原来很削瘦的他,现在居然脸盘胖胖的,有点城里人说的发福的样子。头发也理得整整齐齐 ,似乎比原来也黑亮了一些。身上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涤卡衣服,新倒是很新,但上面似乎沾 着许多油腻,显得很污脏。
她半天才从一种巨大的惊喜中反应过来,赶忙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呀?今天?刚才 ?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啦?我们家?我爸?我妈?你们家?谁?……噢,先不说这些!你 一定跑累了,我给你弄饭去,你肯定饿得不行了!”说着她便转过身,手忙脚乱地在柜子里 寻起了碗筷,喜悦、激动,使她浑身微微地有点发抖。
康庄走进来,站在屋当中,把两只糊满雪粉的脚在地上跺了跺,说:“别忙了,我早已 经吃了。”
“你在什么地方吃的饭呢?”她惊奇地转过身来问他。她可从没听说他在这城里有熟人。
康庄略微犹豫了一下。坐在了椅子上,说:“到什么时候还能少了我的一口饭呢……你 大概不知道,我早在地区粮油公司当了炊事员,快两个月了……”
她登时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好久,她才在乱麻一般的思绪中理 出一个最主要的问题来:他已经到这城里两个月了,为什么不来找她呢?
还没等她发问,康庄已经说开了:
“琴,自从你和地委书记的儿子订婚后,你们所长就打发人把我从村里叫上来,给我找 了这么个工作,所长说是你吩咐他们一定要照顾一下我……”
“骗人!骗人!这完全是骗人!”她没等他说完,便发疯似地喊起来。
“这我很快就知道了,你们实际上还并没订婚哩。”康庄平静地接着说:“可我反复想 了,不论怎样,归要结底,你是不可能和我结合了,你那么漂亮,现在又有工作,又被人家 地委书记的儿子看上了,我是个平民老百姓,怎能争过人家呢?所以后来也就向现实低了头 ,彻底低了头。唉!不管怎说,我现在也算吃上公家一碗饭了。炊事员听起来不高雅,可工 次还不少,连补贴下来,一月七十多块钱哩……”
“不!”她的眼泪在脸上唰唰地淌着,走近他的身边,大声喊着说:“不!咱们都把这 烂脏工作辞退了!明天就回咱村子里去!”
康庄抬起头,一丝激动的情绪涌上他胖胖的脸蛋,可是很快就又消失得一干二净。他重 新把头倒倾下来,一只手抠着另一只手的指甲缝。半天,他才又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麻木 的表情,吞吞吐吐地说:“好琴哩,你先不要太冲动了,咱慢慢商量这事嘛……唉,老实说 ,我当初也不知道为这事痛苦了多少回,眼泪流了够几大桶。就是现在,我心里难道就好受 ?可是,感情是感情,现实是现实。我把一切也都看破了……我知道,我个平民老百姓,是 不会让你幸福的。就是和你结了婚,你那么漂亮,以扣别人欺负上你,我这点可怜的地位, 连一点点保护你的力量也没有啊……”他平静地说着,眼睛时不时看看她——神情是那样的 漠然,似乎那过去的一切,对他来说,已经画了句号,变得遥远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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