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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kira_zms(裘緹婼雅·鶴兒) 整理人: supraboyqd(2002-09-02 19:31:55), 站内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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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这里多久了？我自己也记不清。我只知道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我已是鬼非人。 我站在着片灰色的混沌中等着时间到来、过去。 每隔一百年，佛便降临此地，倾听不肯转世的灵魂的愿望；每隔一百年我才会整理一次绛红色的衣裙和发带，盈盈拜倒在佛祖的脚前许下自己的心愿。 一开始，佛慈悲地看着我，用莲花般的声音劝我转世。 佛啊，如果我愿意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我便不会如此执着于生前的记忆，我便不会年复一年地站在这里等你、求你。 佛沉默了。他转开眼睛，沉重地告诉我他不原实现我的愿望。 佛啊，求求你。 佛安慰别的亡魂，一一为他们指点迷津，领着他们往轮回去了。走的时候望了一眼远处纹丝不动地跪着的我。 佛，你是要给我考验吗？ 于是我站在这里，一百年又一百年，偶尔从其他次元吹来的风，也不能吹动我的衣袂。我铁一样的意志，静立在这里。佛，你慈悲么？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无期的等待，这漫长的时间里我把许多细腻的感情都忘记了。但我毕竟没有喝过孟婆汤，只要努力地回想，便能能隐约地想起烟花三月，烟雨江南，满堤的垂柳含着淡抹的西湖，乏舟湖面的玲珑画舫内有红衣少女抚琴吟唱：“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善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守一缕遗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住。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一个青衫男子端坐在袅袅的香炉旁，把盏倾听。 佛啊，我只是要重温那无语间的相对，无言处的幸福。 红豆！混沌中一个洪亮的声音惊醒我，让几乎游进历史的神思回到混沌里来。 佛。我拜了下去，将头点在覆地的手上，久久不动，也不言语。 你过来吧。 我盈盈地飘到佛祖面前，他摊开掌心示意我看。 佛祖明白我的心意，佛祖慈悲，并爱着我。在佛的掌心有一股淡蓝色的旋涡，轻易地将我卷入记忆的洪潮。那是我刻入灵魂不愿意忘记的悲伤的记忆啊！ 贤，你们要走了吗？ 红豆。男子温柔地笑，将红衣少女揽如怀里。红豆，此去生死不卜……但为了江山社稷，我和大人不得不冒死上柬，除掉奸臣。 贤，你和爹爹这一走凶多吉少，你们定要当心。伴君如伴虎，来不得半点差池呀。 你放心，他轻抚少女如丝缎的黑发，我一定会回来，然后我们成亲，平平淡淡地过我们的一生。 贤，好好照顾爹爹，也好好照顾自己。 会的。我和大人会平安回来。 清晨，少女送别了父亲和爱人，那在晨雾中朦胧的一双身影竟似一去不复返了。 小姐，天早风凉，请回房吧。 红豆不懂政治，她只懂琴棋书画，刺绣女红，她只是一个无助地祈求上天保佑父亲和爱人平安归来的赢弱女子。 但是昏君无道啊！ 少女接到贤的书信，道皇上听信谗言，将他和大人押监。他们已彻底地失败了。他们在狱中的生活还算好，狱卒对他们也都敬重。同僚的周大人已经努力周旋，设法将他们救出去。望红豆勿念，保重自己。 红豆不懂政治，也就不懂为何奸臣当权而忠臣要受牢狱之灾？！红豆恨自己不是须眉男儿，帮不上父亲，帮不上爱人。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父亲的好友搭救。 那一天，秋风起，真的有些凉了。爹爹和贤没有书信已经一月之久。没有获救的消息，也没有被处刑的消息。没有消息也就算是好消息了吧。不知道远在京城的爹爹和贤究竟如何。红豆衣带渐宽人憔悴，日日拨打相思琴。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小姐小姐！！不好了！大人和王公子昨日午时被斩首…… 心惊，弦断。什么？！ 灵堂里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的纸花，白色的帷幕，白色的头纱，白色的孝服。和尚唱着经文超度亡灵。可是红豆是活着的，她的怨恨无法超度。 周大人说，父亲进了天牢后便疯了，天天喊着昏君无道昏君无道，激怒了皇上；王贤不愿舍下恩师苟且偷生，两人一同在午门就义。父亲是狂笑着落了头的，贤是微笑着洒了血。 善良的慈爱的父亲，温柔的体贴的爱人，清贫但是幸福的家，温馨的笑语家常……这一切都不存在了，……都是因为，昏君无道啊！一家人世代忠良，却落得家破人亡！ 红豆静默地跪在堂前守着两副棺灵，流不出眼泪。泪已经在望眼欲穿的等待中流光。现在还能流的，只有血。 爹爹！贤！沉默了好几天的红豆突然爆出一声悲呼，令堂上所有人都呆住了。 红豆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撞上躺着王贤的棺材。鲜血，将她白色的麻衣染红… 小姐！小姐！…… 丫鬟的的悲泣渐渐远去，人世间的一切也远去了………… 红豆，你还记得第一次向我求的愿么？ 是，我记得。第一次许愿，我欲杀昏君，惩奸臣，为爹爹和贤报这枉死之仇。 现在你还恨吗？ 我不恨了。虽然我不知道日子过了多久，但想必也有好几百年了吧？当年的人或名垂青史，或遗臭万年，历史已经做了公正的裁判。 很好，你悟了。佛嘉许地点头。现在告诉我你五百年来最大的愿望吧。 小女子的愿望只有一个，就是与良人王贤再继前缘。 王贤已经转世了几个轮回，他早已不记得你了。 可是我记得啊。烟花三月，烟雨江南，西湖画舫……这些这些一直都铭刻在我的骨头上。 人的缘分有始有终，你和王贤有三生的缘分，已在上一世完结了，你又何苦强求。红豆啊，爱离别苦。 对佛而言，缘分已了，但是对红豆来说，只要我的记忆还在，一切都没有结束。佛，求您成全我吧。 你何不忘记过去，重新轮回做人？王贤已经找到他今生的缘，你怎么忍心破坏。去期待你的来生吧，来生自有你的良缘。 佛，我不是您，我不能像您那样用无垠宽广的胸怀去爱天下人。我爱的只有王贤一个。我不要来生，为什么我今生辛辛苦苦走过的路，受过的苦难要在来生才到尽头、到来生才算苦尽甘来？来生的我必然像张白纸，不记得王贤，也不记得红豆，那么我这五百年来在这里等待是为了什么？来生和今生怎么能够相同？来生对我是没有意义的！我不要来生！我只要有记忆的今生，有王贤的今生！我所记忆的，塌塌实实走过的今生呵！佛啊，求您成全我吧！ 我不能为了你而破坏王贤今生的缘，你要我怎么半呢？ 没有肉体也没有关系，不能说话也没有关系，我只要每天能够见到他，我这五百年的心愿便算了结了！ 唉，你这可怜的孩子，你善良，坚忍，你在我的坐前守侯了五百年，我怎么忍心让你受苦？来吧，我来达成你的心愿，使你能每天都见到王贤——不过你既然做了选择，便不能再后悔了。 我慈悲的佛啊！我深深地拜倒在地，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阿勇你看，那里有棵树，开了好多花！ 罗小娟拉着陈勇的手走到那棵树下。 多么漂亮啊！她赞叹。在新居处有这么一棵雨后滴翠的大树真是太好了！以后我们每天傍晚都能到这儿散步，乘凉，看万家灯火了！ 陈勇宠溺地看着她孩子般雀跃的笑容。 阿勇你看，树干上刻有字那！ 是吗？我看看。“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更使人、愁断肠。要见无因见，拼了终难拼。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红豆”。 啊，好哀婉好深情的句子呵——阿勇？ 陈勇的眼眶里蓄满了晶莹的泪。红豆……？为什么这两个字使他的内心无端生起一股疼痛？好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遗忘了——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啊！ 阿勇你怎么了？小娟担心地轻抚他的脸。 他笑了，捉着她的手说，我没事，我们回家吧。 走出几丈外，陈勇回过头去迷惑地看了看那棵树，吐出更为迷惑的两个字：红豆……？ 一阵风吹了过来，在他们身后那棵树啊，轻轻地颤抖着，抖落了一地悲喜交加的落叶，红花…… 佛许诺给我，让我与你相遇。为了这一刻，我竭力让自己一天比一天美丽。铿锵的枝叶是对你难以割舍的情丝。终于在这一刻，在你含泪的眼里尽情开放。看到她如我一般爱你，我已满足。 五百年的愿望，只是做路边的一棵开花的树，微笑着目送你每日必经的路。 ---- 那一天 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忽然听见 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观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轉山轉水轉佛塔阿 不为修生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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