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yasf()
整理人: logon(2000-07-12 02:45:2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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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工 地
亚林带着阿芯来到一个建筑工地。
"吴工。大驾光临，有什么指教？"一个施工员模样的人很客气地跟他打招呼。
"怎么还不挂安全网？"亚林倒并不跟他客气。
"去买去了，去买去了，买回来就挂。"
"唉，你们哪，说什么都说好好好，过后就不理了。你看，穿拖鞋的、不带安全
帽的，遍地都是。那个排栅，那里，上次我就说了，要你加固，现在还没加固，非
要到出了事才后悔啊。"
施工员不好意思，递上一支烟，又面有难色地："那里，应该问题不大吧？以前
我们都是那样干的，从来没有出过事。"
"那只是侥幸。有的人从十层楼掉下来都没死，叫你去跳你敢不敢？安全措施就
是要做到百分之百的安全。出一件事故就不得了。"
"那是，那是。"
"注意，很多钉子。你穿高跟鞋按规定是不准进入工地的哦。"亚林提醒阿芯。
进到建筑物里，柱子上、搭工棚的铁皮上用粉笔或石头写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其中还有一首诗：
妹妹身上一条河，
有时涨来有时落，
哥哥口渴来喝水，
只准趴着不准坐。
旁边还有一首和应的诗：
哥哥身上........
................
................
................
亚林走在前头跟施工员说着要注意什么什么的话，发觉阿芯没跟上来，就回头
看。阿芯皱着眉头还没看完，见亚林回过头看她，顿时一脸通红。她不好意思地说：
"怎么写些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施工员笑着说："那些捞仔闲得无聊乱写的。"
亚林严肃地说："赶紧叫人擦掉，过几天上面来检查，看见象什么样子。"
施工员连忙说是是是，就去找人。
亚林一边走一边跟阿芯说："你别小看那些民工，里面有不少才子哩。他们很多
参加过高考，有的因差几分而落榜，有的上了线却没钱读，有的则是被人用不正当
的手段而刷下来了，没有办法就出来打工，肚子里的才华没处发挥，就写些这种东
西来发泄。其实被文学艺术界挖掘出来的很多民歌里面也有不少大胆的内容，只不
过是经过了筛选加工而已。"
"既然有才华，他们怎么不进行正经的写作呢？"
"很难说没有，不过这年头，什么是正经什么是不正经都搞不清了，是不是？"
从建筑物里出来，一辆进口小汽车开到工地，一个衣冠楚楚、头发贼亮的壮实
汉子钻出来，腋下夹着个黑皮包，手里拿着手机，对亚林打招呼："吴工，啊，今天
怎么这么有空过来？事先也不打个招呼，我用车去接你嘛。"接着又从车里钻出一个
妖艳的女人。
"不敢，我要是每次来都跟你打招呼，那你可就忙不过来了。我来的次数可比你
这个当老板的多多了。"
"别这么说嘛，吴工。我也是事情太多忙不过来。好在阿强还算醒目，有他在这
里我还是比较放心的，你有什么事你尽管跟他说，他不会不听的。"
"他要是真的听我的就好了，这工地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了。"
"哦，问题总是有的嘛，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只要不是什么大问题，过得去就
行啦，不必太认真嘛。邓小平都说'胆子要再大一点'，怕什么？不过吴工你也是一
番好意，张某心领了，你做工程师的，大热天跑上跑下的，真是辛苦你了，来来来，
喝支饮料，抽支烟。"
一帮人便围住工地边的小卖部门前的桌子坐下，正对着工地建筑物。
"喝吧，这算不上受贿。反正喝不喝都一样。"亚林见阿芯不好意思接饮料，就
劝她。
"喂，"包工头压低声音跟亚林说，又不怀好意地瞟一眼阿芯，"几正（很靓）啵。"
"当心啊，人家可是大记者。"亚林倒并不跟他压低声音。
"哦，失敬，失敬。"包工头连忙向阿芯拱手。"记者小姐光临，不知有何关照？
不是来跟我暴光吧？"表面是在开玩笑，但也听得出带有一点威胁。
"人家是搞娱乐版的，不管建筑方面的事，她想买套房子，今天跟我一起来看
看。"亚林不等阿芯开口就抢着说。
"好啊好啊，我跟房地产公司的头头说一说，叫他优惠给你。包在我身上。"
"那就多谢了。"阿芯也只好顺着说。
亚林问施工员施工方面有什么问题，施工员说有，便取来图纸，两人对着图纸
说起来。
那边阿芯见有机会，便主动和包工头聊起来。
"象张老板这样建一栋楼房能赚多少钱？"
"很少啦。如今房地产市场不景气，工程少，施工单位竞争激烈，建设单位乘机
压价，三类企业按四类收费还要再降5%，而且还得带资，有什么好赚的，加上政府、
地方上五花八门的收费越来越多，材料越来越贵，真是寻食艰难啊。不做也不行，
光吃老本，各种开销都付不起。做了也只不过是维持生活罢了。"
"张老板太谦虚了吧？"
"差不多是这样的啦。"包工头笑着说。
"现在建筑法实施了，而且国内正在推行ISO9000系列，还有实行项目经理制，
这些对你们搞施工有什么影响呢？"
"还不是换汤不换药，变个戏法收钱罢了。增加一些机构，安排一些人就业，提
高政府工作人员的待遇，就是这么回事。当然啦，咱们干包工头的，靠国家的政策
赚了钱，作点贡献也是应该的嘛。"包工头颇有点自豪感。
"那么有没有管得严一些呢？"
"上面基本上还是那些人在管，下面基本上还是那些人在做，有什么好严的。捞
仔的素质就是那个样子，你就是盯着他做，他也还是做成那样，有什么办法？我也
想把工程质量做得好一些，问题是我这个当老板的不可能什么事都亲自动手做吧？
就算是施工员也不可能。管得太严了就没法搞了。当然，现在比以前严还是严了点，
但再怎么严，最终也还是会放松的。管得严只不过意味着打通关节的代价高了罢了。"
"那么你认为要真正改变建筑行业的状况，应该采取怎样的措施呢？"
"怎样的措施？什么措施都没用。社会就是这个样子，适者生存，作为我们平民
百姓来说，重要的是如何适应它，而不是想着怎样去改变它。就算能改变，你也还
是要适应才能取得成功。既然都是要适应，那么你管它是什么样子，只要能适应就
行了。咱们平民百姓，还不就是为了赚几个钱求得生存，过得更好。不管是哪个朝代，
都总是有人发财的，就看你能不能顺应潮流。世界是公平的。"
阿芯不得不佩服他，能把一堆歪理说得头头是道。"张老板的口才挺不错啵。"
"哪里哪里，比起你们记者差远了。不过，出来混饭吃，就得靠一把嘴，嘴巴不
行是没有发展的。吃饭是嘴，找饭吃还得靠嘴。"
亚林跟施工员说完了，对包工头和阿芯说："好了，咱们走吧。"
"这么快就走？吃了饭再走嘛。以往招待不周，这回看在这位记者小姐的面子上，
算是给张某一个机会。"
亚林说不用了，还早呢，想多走几个工地。正在这时，手机响了，亚林听着电话，
说好好好，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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