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licorice()
整理人: logon(2000-07-12 01:59:3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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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叶,[email protected] 文库: http://home.netvigator.com/~gzabcd/
(九) 出院那天,林叔把阿全住院的费用结清,带着阿全出了院,把他送 回了餐厅楼上。他觉得自己该负的责任完成,阿全有人照顾,自己的义务也 不存在了。而阿全现住着“新蓬莱阁”就让他住着吧,反正自己也并不急用 这个地方。这样,林叔又回复了做餐厅前的状态,早起晃晃悠悠地往赌场, 泡一天,晚饭的时候回家。这样的养老生活,何其乐也!重返赌场后,林叔 俨如一位什么发言人,每到赌场必有人围问阿全的情况,林叔便一一作答。 大家说起阿玲跟阿全的事,林叔一反往常对他们极尽揶揄加不屑的态度,尽 说他们的好话,大概想为他们的复合铺平道路吧。 阿全在餐厅楼上住了几天,觉察出林叔对自己疏远了很多,总也不 见他过来探望了,自忖跟林叔合作的事也是再无可能,自己也没有了可以合 作的条件。那么自己以后的日子怎么办呢?这么想下去,他就觉得阿玲的提 议越来越有道理。再加上阿玲不停地劝说,阿全终于下定了决心向林叔谈谈 赔偿的事儿。 出院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晚上,阿全咬咬牙,打了个电话给林叔,约 好林叔第二天早上来“新蓬莱阁”。 林叔知道阿全迟早都会找他,也早准备了一个方向来处理善后的事。 但他对阿全提出十万之巨的索偿倒真是毫无准备。到了阿全的住处,他先关 切地问: “阿全,这几天怎么样呀?住这里没问题吧?” “还好吧,都已成定局了。” “阿玲有过来吧?” “当然有了。”阿全隐隐有点埋怨林叔不来的语气,心想:她不来, 你也不来,我可怎么办呢? “现在有点儿习惯了吗?唉,没办法了,这个要慢慢锻炼才行啊。” “是呀,有什么办法呢,迟早总会逼成自然的。就不知以后怎么办 了?”阿全提的这个问题不知想了多少次,以前一说就十分悲伤。现在早没 有了那份悲伤,但他仍要说出来,把话题引向自己关注的一点。 “噢,对了,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儿?”林叔有所察觉,直接了当地 问。 “不就是想看看您的意见,这个餐厅的事儿怎么弄?跟您商量看看 我自己怎么办才好呢?” “唔。”林叔象是边沉思边说:“我现在觉得你还是回广州的好了。 你的情况跟刚来我这里的时候根本不同了,现在看来,在这里也很难有什么 大的作为,反而一个人生活有很多的不方便,回广州则对你有很大的好处。 跟家里人一起,比起我们这些外人的照顾要好不知多少倍。按我说,迟回去 不如早回去,收拾一下回广州倒是个万全之策。” 说到此,林叔停了下来,等着阿全的反应。阿全经过几天看到林叔 对自己的冷漠,跟事故前相去若天渊,心里也已猜到几分林叔的打算,一边 听着林叔说,一边想着如何开口提出自己的意见。他知道十万之数对于林叔, 也不是个小数目来的。他见林叔不说了,只好自己接上引向赔偿的话题: “您的话是很有道理的。不过,我这样回去真是大出家人和朋友们 的意料哇。回去也成了个要别人照顾的,所谓残废人了。要家里人照顾不用 说,以后的生活就是个大问题了。”阿全说完,也停了下来,看着林叔,似 乎该轮到他说了。 “唔。”林叔似乎听着阿全说,若有所思,但自己却不说话。以他 的经验,阿全接着肯定会提出些什么要求,让阿全先说,自己就会处在有利 的讨价还价位置上。果然,阿全见林叔不说话,也看着自己,似乎仍是该自 己说。等了一会儿,阿全最终觉得还是自己说了吧,便接着前面的话题道: “我现在的情况,要做平常的工作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我不得不 为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作个打算。说到底,就是钱的问题吧。” “哦。”林叔嘴里说着表示听清楚的词,头也不断轻轻地点着,似 乎很明白阿全所说,也同意他的意见。但却仍是没有说话,眼神似在说: “你接着说下去?” 阿全见林叔仍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说下去。其实,他希望林叔至 少问他一句什么,也好让他知道林叔所想,不会有一厢情愿的感觉。现在, 林叔嗯哦一声,点头眨眼象是说了点什么,可天知道他想什么呢。阿全说着 说着便有点急乱了:“我在这里也干了些时间,虽然餐厅也没开张,但也算 对餐厅有贡献的了。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工作时造成的。我想你会赔些钱给 我吧?” “哦,阿全呀,”林叔象是才领悟阿全说话的意思似地:“你的情 况我也不是不知道,站在朋友角度,你回广州的话,我一定会送一笔钱给你 的,放心好了!”他一面说,一面上来拍拍阿全的肩膀:“大家也不是外人 了,你其实希望我给你多少呢?” “十万美金。”阿全见林叔很爽快友善,直直便说出了他的想法。 “十万?!”林叔一听,象吓掉了魂似的张大了口,瞪大了眼望着 阿全。他原打算不管阿全说多少都惊讶一番,方便他后边的讨价还价。他认 为阿全大概会提出三万美金左右的数字,他自己呢想着给个万把美金阿全, 大家开开心心地了结此事就算了。何曾想过阿全会提出十万之巨呢?因此, 他的惊讶基本上也是吓出来的。这时的阿全倒象是把话说完,交了差,回望 着林叔,在等他说了。 好一会儿,林叔才说:“十万美金?为什么?你具体是什么意思?” 阿全早料到自己要向林叔解释的,话也准备好了。只是刚才被林叔 一磨,现在就觉得有点不耐烦,急忙地说:“这还不明白吗,我失掉了大半 的工作能力,这是在你这里造成的,你赔偿给我的喽。” “赔偿?我干嘛要赔偿呀?”林叔缓过气,开始反击,语气却仍因 刚才的惊讶而显得有点急:“你跟我是合伙的生意人,生意做不成了,大家 都有损失的吧。有什么理由要我赔偿呢?” 这时,轮到阿全不说话,看着林叔在说。林叔则逐渐回复了常态, 语气逐渐温和,但态度非常坚决:“我原打算送些钱给你回广州,完全是出 于我的好意。说老实话,我们的这种合作关系,我是完全没有理由赔偿你的。 况且,你也只干了不到一天,无论如何作这样的赔偿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吧?” “那么,您的意思是不打算作任何赔偿的喽?”阿全忍不住,迳直 问了。 “当然。我是没有理由作什么赔偿的嘛。”林叔这时堆满了笑对阿 全说,这种笑很有一点宽容小孩子不懂事的意味。又上前拍拍阿全的肩: “阿全,你还是不要作这样的打算,想得太多的好。不如好好计划一下回广 州的事,有什么困难,我们大家好商量嘛。” “不是吧!”阿全有点急了,推开林叔的手:“你有什么理由不赔 偿我呢!” 林叔见状,退到一旁,却打着一副把问题想通后,若无其事地笑看 着阿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很有一点不赔又怎样的意味。 “你也知道。”阿全越说越急:“所谓合伙人实际上我也不过是一 个打长工的性质,我出了事,你是要对我负责的呀!我肯定不能就这么回广 州的!”林叔越不说话,阿全就越急,最后竟真的光火起来:“有没有搞错 呀!你不赔偿?!” 林叔觉得气氛忽的紧张起来,再说下去就会对骂起来了。他心想, 我为什么要跟你怄气?犯得着吗?反正我不急,你想好了再说吧。便收起笑 容,阴着脸说:“唉,这事一下子说不出个结果来,我先回去了,过些天我 们再慢慢商量吧。”说完,向阿全扬扬手,下楼走了。 阿全看着林叔下楼,自己又没有了要说的话,站在那里,不知如何 是好。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不如给阿玲去个电话。阿玲在那边接了电话, 大致也是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便说反正中午也到了,她要送饭过来给阿全, 待会儿见面详谈吧。 中午一见面,阿全便把上午林叔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阿玲。末了, 很有点泄气地说:“唉,这事也是很不容易的,林叔说的也有他的道理。看 看换个方式,能让他付个两三万也就算了罢。这样回到广州,我够钱开个小 店,做点小生意应付生活,也就算了罢。” “哎呀,阿全,这事可不能这么快就泄气。说什么也得争取一下, 你不抓住这样的机会,以后还有什么机会呢?总不能指望天上能掉笔钱下来 养你下半辈子吧。不要管他会怎样了,先就坚持这个数字向他索赔,不行就 去打官司,到最后都不行才能说放弃。” “但这个机会真不大呀,因为我跟他原来是说大家合作做这个餐厅 的,他出钱,我出力。这样,我就不是一般的工人了,也很难照常理作什么 赔偿了。” 阿玲听阿全说完,瞪眼望着阿全,心想,我说呢,他张伟林有什么 法宝能把你吸引过去,原来答应了给你做个小老板。过了一会儿,说:“不 管怎么说,你不应放弃这个机会。我们现在在这里也是瞎琢磨,不如去请教 一下律师,让他们给些意见,能争取的话,为什么要放弃呢?就这么定了吧。” 阿全听罢觉得阿玲说的也未尝不是个方法,去听听律师的意见也不 坏呀。便赶紧吃过饭,跟着阿玲去找律师了。 阿玲在蓬莱时间久了,认识不少人,她并没有跟这个律师预约,直 冲上去,人家也非常热情地接待他们。招呼过后,互相介绍认识。律师叫大 卫,看上去是个蓬莱人跟欧洲人的混血儿,不过样子已经很不象蓬莱人了。 通过阿玲的介绍,阿全知道全蓬莱只有这么一位律师,而阿玲跟大卫非常熟 络。 大卫听了阿全和阿玲的述说,对阿全深表同情,拍起胸脯让阿全放 心,他一定会尽力帮阿全讨回个公道。并且只收阿全很少一点钱作开始时的 委托费,大部分的律师费在官司打赢后才收取。然后,他们具体商量起案情 来了。对于阿全提到的,自己本身也是这个餐厅的合伙人,并且签有合同一 事。大卫听了,也是脸有难色。但他的看法跟阿玲的一样,无论如何也应先 去调查看看再说。而且,按他在蓬莱从业多年的经验,这样的案子他们只要 做好准备,用感情和同情心去打动法官和陪审团,也有相当的胜诉机会的。 或者,到一定阶段,对方会选择庭外和解,达成双方满意的结果,这样也不 坏嘛。于是,阿全便向大卫提供了更详细的资料。又听到大卫用电话跟林叔 约好了明天去了解案情,便觉得这事又有了一线生机,高兴地和阿玲离开了。 阿全想到这一来,肯定和林叔的关系便很僵,可能自己很快连住的 地方都没有。回阿玲那儿去住,她愿意吗?回她的餐厅住?和那个新来的厨 师一起?还是回她家里?她又不哼气,我怎么向她开口? 阿玲开着车,看到阿全闷闷地象在想什么的样子,也大概料到为的 什么,便说: “林叔这人其实也不错的,不过出了这样的事,他不该就光顾自己 呀,也得为你着想才对。这一来跟他的关系是要闹僵了,但是又有什么办法 呢,他为自己,你也得为自己呀。看来过不多久,你也没办法在他那儿住了, 到时候我再给你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到我家里去吧,你也不是没去过。你 现在还是回他那儿看看,没准儿律师出面很快解决了,大家都好,你也省得 搬来搬去。” 阿玲一提起以前,阿全心里就噔的一下不舒服起来。以前?那是多 好的日子呀,还以为可以顺顺利利、优哉悠哉地过上好的生活,做一番事业 呢。谁能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林叔不错,你阿玲也不错,难道是我 的错吗?你现在不请我回你那儿去,是怕我连累你吧,别说那么好听了。也 罢了,到你那儿去,弄不好也还要受你的气,我才不稀罕呢! 阿玲顺道回她的蓬莱阁做了个炒饭,加了点油菜,用盒子装好交给 阿全。又把阿全送回新蓬莱阁,稍稍安顿了阿全,她便回去了。阿全一个人 留在屋子里,盒饭一会儿就吃完,看着打在四面白壁上昏黄的灯光,听着屋 外呼呼的风声,心中的担忧一阵紧似一阵。虽说大卫和他分析过案情,告诉 他就算官司输了也不会输到哪里去,他总能讨回些便宜,但他又如何能放心 得下?来蓬莱这几个月,意外的事情太多了,有什么是他能预料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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