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phoenix()
整理人: yvonneh(2000-12-03 15:01:0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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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3月,“风”成立。
队伍阵容如下:
主唱:蒋龙(青海),后期加入第二主唱:白影(北京)。
吉他:冯剑(四川,主音吉他),王晟(湖南,节奏吉他)。
键盘:别祖纯(云南,女)。
鼓手:王志国(湖南),后改为曾颖(四川)。
贝司:李涛(四川)。
组队期间,喜喜怨怨,哀哀乐乐,千般万种故事,更与何人诉?
风风雨雨之中,各自不同的经历、感受,将牢牢的铭刻在心中。
由于想法、目的冲突,渐渐的,时间使矛盾越来越大。
1996年6月,“风”解散。
但是,记忆是不可能一笔抹去的。于是,就有人开始回忆……。于是就有了
这样一个……《风情万种》。它记录了……感触……痛苦……欢乐……疯狂……
以及所有的所有,故而名之曰“情万种”。
最初时,我对摇滚也一无所知。刚入学不久,“唐朝”就到了重庆,而我却
对此毫无反应。记得当晚我无意中听到了他们在电台的访谈,也只听了几句就转
台了。
由于我是从山里来的,自认为基础不好,所以第一学期完全是拼了命的看书
、学习。想想高中老师说的什么“上了大学你们就轻松啦”,简直觉得他们是在
用花言巧语引诱我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换取他们高额的升学率奖金。那时
枯燥的学习让我对未来丧失了信心,如果生活就是这样,用现在的青春换来日后
的风光,那么我们是应该现在好好享受还是日后……
可是,世界就是这样可笑。就在我连放假都提心吊胆的担心补考时,却意外
的得知我拿上了一等奖学金。
原来不过如此!
有了拿头等的经历,我自然不会再担心自己基础不好了。而在学习上(现在
我认为是在一切事情上),自信心是极为重要的。所以我再也不用象以往那样成
天泡在图书馆了。我还清楚的记得,第一学期可能总共只有不到一星期的时间不
在图书馆里,而后几学期待在图书馆是日子也是不到一个星期。时间是很充裕的
了,可是我应该做些什么呢?追女孩子?我是有色心没色胆,和她们靠近一点就
会手脚不知何处放。百无聊赖的度过了一段段漫长的时间。我开始喜欢待在床上
,成天一动不动的。旁人以为我是身体虚弱或是性格孤僻,而我却在不停的幻想
,想象着与众不同的生活。那时我最为得意的是可以将几个梦做成一个连续的故
事。渐渐地,我喜欢上了尼采和弗洛伊德,看他们的书多了,也变得……望望身
边的人,我实在觉得和他们不是同一类(或说同一档次)的人,他们眼里只有枯
燥的书本或搔首弄姿的女孩子。我开始了另外一种沉默(以前是学习紧张无暇说
话)。许多人都发现我成天只是默默的来,默默的去。我因此也没有太多的朋友
,直到毕业,全专业100多号人中我能叫出名字的也不过三分之一多。他们都认为
我难以接近,有人说我有自闭症,有人说我得了头名尾巴就翘起来了。我实在不
想和他们多说,我知道他们永远也无法理解精神的力量,永远也无法体味那种因
巨大的孤寂感、空间感而产生的成就感。
但人毕竟是群体动物,心中的想法多了,自然很需要想人倾诉,需要发泄,
需要交流。我也曾试图想和身边的同学畅谈,但没几句就觉得很狗屎。我开始体
会到了没有知己的痛楚,开始体会到了一种巨大的压抑感。当时有一句诗我至今
难以忘记——“梦游,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街头”。我一度陷入了彷徨之中。到底
谁是幸福的?是现在在精神世界中任意驰骋的我,还是为了一次考试的高分或一
次约会而欢欣的他们?到了夜晚,躺于漆黑之中,我总有一种压抑不住想大哭一
场的冲动。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无法和这个世界相融合,精神世界是一回事,现实
世界又是另一回事。直到有一天,从隔壁宿舍新做好的音箱中传出一阵穿云裂帛
、气势磅礴的声音,我的身体突然随之共鸣而轰响。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我
拽到了音箱旁。哦,就是它,就是这种调调,就是这种充满了幻想,富有生命力
、创造感的东西,就是它正表现出了我心中难以用言语表述的感觉。
抓过磁带盒子,我才知道他们叫“唐朝”。
我终于找到了发泄自己思想、情感的手段。我开始疯狂的购买各种摇滚磁带
、书籍,醉心于他们坎坷的经历,不屈的精神。
( 以下写于出差武汉一个月的期间)
三个星期过去了,我真的不知怎么才好。在单位上时想的是这次出来一定得
好好写一下“风情万种”,可出来三个星期了,唉……。整个人处于一种浮躁状
态,总是静不下心来。脑中想法倒是多多,千头万绪的,可就是理不出一根总线
来,不能很好的控制整个思路,原本是想写成一个小说形式的,可试了几天之后
,终于放弃了努力。要写这种东西,得把这几年的生活好好提炼,而这种复杂的
事是很消耗脑细胞和时间的。我现在的脑袋已经锈了,而时间呢,空闲的时间倒
是多,但属于我自己的时间却几乎没有。我指的是那种一个人静静思考的时间。
出来学习,我还以为还有那种在学校里,所有的人都到教室上自习,只留我一个
人在宿舍幻想的情景出现。可三周了,我就整天在周围的电视声和麻将声中度过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找不到一处安静的地方,而现在的我也丧失了原来的在
热闹中也能品味寂寞的能力。我再不能体会到以往那种行走在人群中,却不停的
穿越一个个身体的感觉(这和许巍的《在别处》很相像)。我发现现在有太多的
杂事干扰我,以往我可以不理任何人,我行我素。而现在,即使对我讨厌的人,
我也得咧一下嘴角。这里顺带说一句,和我同行的三位女同事虽也很有趣,但她
们这次倒霉,因为我在努力给自己营造巨大的空间感,以体会以前的那种寂寞,
从而完成“风情万种”。我从来都认为成功的创作源自于长时的孤寂中。创作时
整个人必须一直沉浸在那种感觉中(有演员分不清演戏与生活,在生活中仍然等
同于戏中的角色,我认为这种演员才是演员,而那种所谓的有经验,能一天同时
赶几套戏的,我一直都看不起)。可能她们会感到奇怪,前几日还说说笑笑的我
怎么近一周来变得冷漠了。这里我请求她们原谅。我会尽快完成我的作品的,到
时就雨过天晴了。唉,你们看,现在我就会顾忌到这些了,而当初……所以我感
到自己老了,再没有以往的冲劲和创造力了。我很后悔为什么不在毕业那段处于
巨大悲痛中的时期完成“风情万种”,那一定会是一部了不起的作品的,我坚信
。没办法,既然自己感到无力控制整个故事,那还是把它留给我昔日的队友去完
成吧,如果他们愿意的话。现在我脑中尽是那些支离破碎的往事,我忽然想到就
把这些片段写下来不也很好吗?或许还会给各位看官以更大的想象空间。
兴起:
听的磁带多了,一方面当然也为自己的感觉有了同道中人为我表达而高兴,
另一方面也有不尽如人意之处。毕竟生活是复杂的,他们的感觉并不完全等同于
我的,我还是觉得我的某些本质的想法难以诉说出来。终于有一天,吉他弹得很
好的的室友——王晟,对我说:“嘿,咱们组个队怎么样?就像磁带封面上的那
样!”我突然激动起来。是啊,组个队,玩自己的音乐!其实现在我时常仔细的
回想,当初我组队并不是完全为了音乐,其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喜欢那种感
觉。记得小时候就很爱看黑社会的影片,倒不是喜欢暴力,而是欣赏他们那种义
字当头的团结精神。到了现在,长大了,还是这样,古惑仔的影片虽然拍得较差
,但也一部不拉。对那些摇滚团体更是推崇备至(我之所以不喜欢高枫(唱大中
国那个)就是因为我认为他是叛徒。他原来是红桃五乐队的主唱,可后来居然…
…),就连我那所谓的初恋,挑选的对象也是好友的女友的好友(想清楚哦)。
结果当然是一踏糊涂。因为我抱的想法就是四人一起并肩共闯,而她……不说了
。现在,我和二位同事一起做主页,也仿佛找回了当年组队时的感觉,唉,扯远
了,拉回来接着谈。组队,吉他手有了,鼓手呢?另一位室友——王志国自告奋勇
跳了出来。由于我欣赏的是组队的那种感觉,所以对他们的技术并不挑剔,再说
我自己也都不会,他们已经比我厉害多了。然而贝司手呢?说老实话,那时我们
都还没摸过贝司,只在商店里看过,只知道一个乐队里不可缺少。当时我正好拿
了一大笔奖学金,他们就鼓动我练贝司,而我正处于极度的狂热之中,当然就一
口应承了。好了,我们的乐队就这样诞生了。所以说人生是由很多际遇组成的。
你看,要是我的室友都是些书呆子,那结果肯定没有今天的“风情万种”。我比
较自闭,不管有什么事,只要自己能应付得过去,绝不向别人开口,接触的人也
少,所以要我主动出去找人组队,那是不可能的。
乐队组成了,自然开始苦练。当时又要自修乐理,又要练贝司,真的很辛苦
。但是看着旁人的眼光,便又觉得这一切都值了。特别是有时提着乐器在校园中
走过,四周女生的一片叽叽喳喳(我们的电吉他、电贝司在校园里很少见),那
种感觉真的很酷。喜欢吸引别人(特别是女生)的目光,这是我们最初坚持练下
来的动力,所以我们骨子里都有一种炫耀的欲望,虽然表面上很自闭。
很快的,假期到了。而我们三个已说好不回家,留校继续练习。假期里,学
校不停电,而且宿舍大楼里也几乎没人,这就为我们敞开了练提供了方便。还记
得当时热得透不过气来,坐在冷水龙头下高声念乐理课本,还记得当时没日没夜
的练习,练习,再练习……现在我觉得最过瘾的日子就是那段时间。当时我们手
里有很多带子,听人说扒带子是成为高手的必经之路,于是,也开始一个音符一
个音符的扒。那时真的是心无旁鹜,满脑子都是和弦。虽然少了别人的目光,但我
们已陶醉在那种人琴合一的感觉中去了。就如武侠小说中的高手练功,琴即是我
,我即是琴,琴也仿佛有了感情,随着我的心情而悲喜,自己找到了一个不用开
口就可交流的朋友。炎热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我们一个个都有了大变化,令到
来校的同学大吃一惊。瘦瘦的,眼圈黑黑的,然而两眼燃烧。手和琴都同时变旧
,手是因为有了老茧,而琴则是因为手过度的抚摩。看着他们惊讶的眼光,我们
心里的那种感觉就甭提了。我们开始为班上的同学表演,迎来他们阵阵的掌声。
但没过多久就感到没劲了,一是他们对我们缺乏音乐上的理解,觉得我们太过吵
闹;二是我们没有自己的作品,老弹从带子上扒下来的,没多大兴趣。于是,我
们又开始闲下来了。时常戴着耳机,边听边扯上几嗓子。偶尔也到校园里,对那
些假扮纯情怀抱吉他吸引女生(我们忘了自己当初也一样)的男生嗤之以鼻,他
要不服气,咱就露一手震震他。他要想打架,咱就奉陪,我们还正愁找不到事干
呢,况且我们的鼓手是他们县数得上的散打高手,打起来我们也不会吃亏。有时
我们刚找到古惑仔的感觉,摩拳擦掌,准备一试身手,可对方却发几句软话,走
了。是啊,在这打架就开除的学校里谁又会真打起来呢。
我们这个组合名存实亡,很快就各干各的去了。王晟沉浸于他的Coreldraw
中,而王志国则天天泡在录象厅,电影院里。我呢,则又开始一个人幻想,有时
也看看乐理课本,学习怎样写歌编曲,日子又回复到了以往。
组队:
后来认识了别祖纯,那是我们又一次闲得无聊,又恶作剧的跑去震那些纯情
吉他男儿。没几下,人群就一哄而散,毕竟围观的是女生,怕事,要是男生,不
鼓噪你打起来才怪。然而有一个女生却坐在那里,什么事也没有似的,而那时我
们个个以为深解cool的含义,No Sweat嘛,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所以也没正眼
瞧她,走人了事。
几天后,有个女生找到我们宿舍来了,开口就直接问我们想不想和她一起搞
个乐队。嘿,这是谁呀,咱们可是过来人了。看着她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
她是不是那天那个围观中的奇怪的女孩,答案是肯定的,而且还报上名来,她叫
别祖纯,挺特别的一个名字。虽然我一直希望像《纵横四海》那样,团体中有个
女孩子,但组队,哈哈,已经吸引不了我们喽。王晟和我递了一下眼色,淡淡地
说:“我们不是那种弹吉他吸引女孩子玩的人,你找错了。”没想到她比我们还
酷,也淡淡的说:“我来只是因为自己写了些东西,想找你们帮忙伴奏一下。你
们想好了就找你们专业的冯剑和我联系吧。”说完,转身就走。嘿,可真够酷的
。冯剑?哦,就是专业中那个爱追女孩子,但吉他确实弹得不错的家伙。自己写
了些东西?比较酷哦,我们不就是一直想写而写不出来吗?向她学习学习,咱们
和她一起,先把这招学会,然后拜拜走人。况且,她也挺漂亮的嘛,有机会多看
几眼也好,哈哈。我和王晟谈了许多,终于决定去见识见识。
在冯剑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食堂旁的一间小屋里。据说这是她的排练场。
哇靠,有够酷,有自己的活动场地!然而更眩的事还在后头,当她以令人眼花缭
乱的手指弹起keyboard时,我们简直呆了。而当她随后谈起她的作品以及她的编
曲构想时,我们一心盼的是快组队,她可千万别报复我们,把我们拒之门外。
由于有了她,我们又看到了希望,又重新组队了。贝司、鼓手、keyboard不
用说了,冯剑成了主音吉他,而王晟就奏起了节奏吉他。主唱呢?别祖纯又带来
一个人,蒋龙,其人的高音令人佩服。而更叫人汗颜的是他居然也是我们专业的
!想起我们平日的招摇,再想想他们的不声不响,我真是惭愧。
ok,后来让我们为之疯狂为之心碎的乐队就这样形成了。
命名:
乐队成了,自然得有个好的名字。我们这些人向来是以富有创造力而自居的
,能不能有个响亮而富有深意的名字,是对我们的一个好的检验。经大家讨论的
结果,我的提议得到一致通过,这是件令我至今引以为荣的事。那就是后来乐队
的名字——“风”。
风,你看不到,抓不着,然而你能感受到。风,喜怒无常,温柔时,杨柳拂
面,狂暴时,摧枯拉朽。风,侵掠而过,所有高大的东西一无所留,而小草等东
西却依然存活。我们就是要打倒一切所谓高大的,打倒那些表面上强大而根基不
牢的,我们欣赏的是那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默默无闻而踏实的。(后来我回想
,正是这一点导致了我们最终的离散。我们就像风一样,呼啸而过,急匆匆的,
只注意到了大的方面,对一些细微处却不太留意,而正是这些细微的东西越积越
多,最终成了大的矛盾,导致崩溃)
你听说过“蝴蝶效应”吗?北京的一只蝴蝶,扇扇翅膀引起的空气紊流,经
过种种不可预知的因素的放大,最后在纽约形成了飓风。同样,我们现在只是一
个小小的团体,但没人敢肯定我们的将来是怎么样的。
我们就是怀着这样的雄心壮志组队的。
而且,他们都认为我们有病,那好
病+风=疯
我们就有病,我们就疯给他们看!
成长:
仿佛一切都就绪了。正式的乐队,嘿,我们有了正式的乐队!(我一直认为
原来的三人组合是属于瞎玩),以往我还拿着磁带幻想着摇滚英雄们的风姿,而
现在,我竟然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在别祖纯的组织下,我们很快开始了频繁的排练。最初当然是弹那些较为出
名的歌曲,因为别祖纯还自认为她的作品不够成熟。但现在的我们已不复当年的
扒带了,我们开始了自己的编曲。摇滚乐最吸引我的就是它的编曲,它不像流行
歌曲等商业音乐那么油滑,让人听上去觉得如出一辙,毫无新意。它总是充满了
一股原始的张力,富有生机和创造感,常常给我以耳目一新的感觉。咦,音乐还
可以做成这样?!特别是那种收录在摇滚合辑中的单曲,它往往是一个乐队的首
支发行的作品,可谓是心血之作,在其中你可领味许多,我常常就沉浸在其间。
我也曾比较乐队的专辑和早期的单曲,觉得还是单曲更令我喜欢。虽然专辑中乐
队可以采用更多的手法更为全面的来反映他们的内心世界,但我听来总觉得缺少
了单曲中那种最原始最本质的东西,虽然它看来或许不是很成熟,但它给人的触
动更大。我们对喜欢的作品进行了重新编曲,就把这个作品沦为己有了。我们一
直认为一首作品中编曲才是最为重要的。作品(100%)=编曲(55%)+词(30%
)+曲调(15%)。这是我们心中所公认的比例。词就不用说了,看看人们所创造
的“摇滚诗人”这个新名词大家就知道了。而曲调,就我们的经验来看,和编曲
、写词比起来,它实在是简单多了。
和别祖纯待在一起,自然而然的,我也学起了创作。记得那段时间整天除了
音乐还是音乐,坐在课堂上,手里捧的是音乐教材,脑里想的是我的创作。反正
我的成绩一直很好,而且我觉得老师用那么多时间来讲课是一种浪费,所以也就
无所谓影响学习。很快,我就入门了。我当时作品的词(我们一般是先有词再有
曲)有的来自于《文友》,有的来自于自己的笔下(我以往写信就很爱写些类似
的东东)。而曲呢,创作过程是这样的:大家坐在一起,先讨论这个词,待大家
沉浸在整个词所营造的那种气氛中后,就凭感觉各自在自己的乐器上弹奏,再挑
选出大家认为好的,拼拼凑凑,并由此进一步发展就成了.编曲就更是如此,各自
发挥,再整体考虑。唉,真是怀念当时的那种感觉啊,大家共同沉浸在一个氛围
中,为着同一个目标而努力,那种感觉真的很爽,很酷,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
也体会不到那种快感的,我想集体吸毒也不过如此。
自然而然的,别祖纯以她的才能,以她那独特的领袖气质成为了我们的灵魂
人物,成了大家默认的乐队队长。说真的,大家都有点暗暗喜欢上她了,虽然平
日里我们都把自己看成是无性别的,这样玩起来更无顾忌。
随着排练的进行,大家越来越感到鼓手的缺陷,长时间的无奈之后,别祖纯
还是开口了。虽然王志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大家心里好象还是觉着失落了什
么似的,不是太舒服。但我们也知道这是为了整个乐队好,特别是新加入的鼓手
曾颖的确不错,虽然他在生活方面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后来,别祖纯又嫌乐队的
和声不好,又加入了一个主唱,白影。这下,我们的乐队就有七个人了!这在全
国来说恐怕也是绝无仅有的吧,真够酷!
排练的差不多了,自然就想到演出了。最初当然是在学校里。学校常有文艺
演出,节目负责人知道我们后,特别是在听了我们的作品后,自然是大力鼓动我
们出个节目。好啊,别祖纯每次总是这样爽快的答应,甚至于还叫玩Coredraw的
高手王晟给设计宣传画。我们的创意加上王晟的技术那自是不必说了,喜的节目
组织者是拍手叫欢。可别祖纯为了制造神秘感和cool的感觉,每次总是提前几天
带领我们抽身而退。看着他们那副傻样,我们心里那个乐哟。他们懂什么?他们
的整台节目和我们格格不入,我们为什么要去?摆他们一道,这不很好玩吗?哈
哈!
学校,渐渐已容不下我们的心了。我们又开始向校外发展。最有意思的就是
“打扮”了,可不是化妆哦,“打扮”,即“打band”,当时市里很有几支地下
乐队喜欢凑到一起比试,玩耍。“打band”,和北京的“查琴”差不多,各个乐
队上台比试,评判是以周围观众的掌声而定,输了的人就得请客。由于我们刚去
,不太习惯,而且常去的看客们也不太熟悉我们,故而我们是输多胜少。我们也
知道这种评判方法不合理,各个乐队的风格自是有观众喜欢,有观众不喜欢,怎
能以他们来定?但我们并不是为了输赢,而是为了好玩,是为了认识更多的道友
,是为了进一步提高自己的技术。在那里,我们认识了不少乐队,幻影,剑客,
向日葵,他们都挺不错的,我们也从他们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打band,排练,扒带,这三段日子都是我所难以忘记的,都是我生命中最为
过瘾的日子。虽然可能身体上吃了点亏,但精神上的那种愉悦是巨大的,是难以
表述的。
矛盾:
组队期间的乐趣是无穷的,然而正如前文所述,我们这个乐队只维持了三个
月。为什么呢?因为其间产生了许多的矛盾。
别祖纯是队长,发生争执是往往是她最后拍板,这避免了一些无谓的消耗,
然而也埋下了隐患。
鼓手的替换在大家心中滋生了一种不安的情绪。我们想的主要是凑在一起那
种合为一体的感觉,觉得大家只要开心就行了。而别祖纯则对音乐的要求过于完
美。鼓手在她的坚持下,还是换了。虽然乐队还是照样前进着,但大家心里都有
了想法,指不定下一个该换的是谁呢。
紧接着白影的加入更加大了这种想法。是该换我们的蒋龙了吗?别祖纯一再
强调只是为了加强和丰富乐队的和声,而且接下来新编曲的几首作品也确实因有
了白影的介入而精彩许多。大家也无话可说,但始终对白影有股暗暗的敌意。因
为可以这样说,别祖纯其实是我们心中每个人暗恋的对象。她实在是太出色了,
以至于我心中为那个“她”定下的标准都几乎是她的翻版,个子要高,手指要长
,要灵活,是让人眼花缭乱的那种灵活。虽然平日我们在一起好象都忘了彼此的
性别,尽情的疯癫,但静下心来还是都在心中有所想法的。别祖纯她肯定也体会
到了这一点。不知她是故意还是怎么的,反正白影一来大家就发觉他和别祖纯关
系有点过于亲近,这当然招致敌意。大家总希望发现他的缺点,以便像换鼓手一
样把他给撤了。但他不仅嗓子好,吉他弹得也棒,音乐上的东西也懂得多,时有
精彩的编曲出自他手。应该说乐队有了这样一天大家应该高兴才是,但乐队整个
的情绪却怪怪的,争执不断,不似初时那种亲密无间的融洽。
在编曲上,我欣赏的是那种先抑后扬,先轻柔后狂暴的类型,就象NIRVANA的
“Smells like teen spirit”及“Lithium”那样。而且我特喜欢在背景音乐中
加入一段段的旋律,以不断的推动整个作品,给人一种滚动向前的感觉。而他们
则全然反对我这一套,他们就喜欢玩各种效果,喜欢狂暴,喜欢在急速中变换各
种繁复的和弦。其实,有时简单的效果反而更好。但他们说那样就不象摇滚了。
摇滚,摇滚到底是什么?我想没人能说清楚。我玩这个只因为我觉得它能让我表
达出内心的情感,我觉得因我的想法由内心而涌出的东西就是摇滚。难道摇滚就
必须一直反旋律吗?你去听听窦唯、张楚、王勇等人的编曲,他们令人过耳不忘
的作品不正是因为背景音乐中精彩的旋律吗?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别祖纯也会要
求他们予以配合,但排练时,他们都显得漫不经心,好象只是为了顾及我的面子
才去做的,这算什么呢?
前面提到,为了制造神秘感,别祖纯常带领我们从各种演出中抽身而退。我
是觉得这种游戏很爽。但有人则不这么认为,他渴望演出,他渴望在众多女生面
前一展身手,他喜欢的就是一片女生的尖叫。这和那些在操场角落里弹吉他吸引
女生的男生有什么区别?反正我玩音乐是为了自己过瘾(虽然别人的掌声会极大
的刺激我的兴奋中枢),而不是为了去吸引女孩子。我会满足于排练时的那种感
觉。而有人则因无演出机会而嫌排练的反复、枯燥,配合起来自然就……
除了购买乐器、效果器外,打band就是我们花费最大所在了。乐器的搬运、
打输后的请客,是笔不小的费用。初时是由别祖纯付的。我心中的团体组合应是
如同一人,大家的东西不分你我,所以我的奖学金(当时我每个月有三种奖学金
进项)也毫不犹豫的全投了进去。但到后来,这些钱也不够了,最大的矛盾也出
来了。人亲钱不亲,由于支付问题,闹得大家很不愉快,这方面各位看官应该可
以想到,我也就不再重复这些丑陋的往事了。
这就是我所想象的摇滚乐队吗?
人心渐渐的散了,排练中的争执开始演变成了漫骂、攻击。大家在一起久了
,而且开始时都很投入,在探讨一首歌词时都讲了自己心底的秘密,所以彼此都
很清楚对方的弱点,攻击起来自然是弹无虚发。常常会由口角升级至拳脚。初时
别祖纯吼几句还能压住,到后来谁也不买她的帐了,连她也一起攻击,而她又是
大家心中曾有的暗恋对象,一人的攻击自会引起另一人的反唇相讥,场面就越来
越乱。别祖纯由最初的狂怒到静默再到最后的痛哭。我知道她为这个乐队付出的
太多了,她是全身心的投入,如此的局面是她未曾想过的,她怎能不伤心?但是
此时的乐队已是四分五裂了,别祖纯也无力回天。我后来曾细想过分裂的原因。
最后归结于“风”这个名字。风刮过,大树连根拔起,小草却安然无恙。别祖纯
和我一样,认为大的方面注意到就行了,细节方面可以忽略不计。大大咧咧的性
格是我所欣赏的,然而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有人则会因某些小事耿耿于怀,小矛
盾越积越多,最终变至不可挽回。
乐队散了,排练人员不齐,到场的也不认真,个个独来独往,目空一切,曾
经我们把这种表现看作是cool,但现在针对到乐队上,整个场面叫人不忍目睹。
终于,有一天,在众人冷漠的眼光里痛哭一场后的别祖纯抬起头,轻轻的说:“
解散。”
伤逝:
别祖纯一下子憔悴了许多,我极难再见到她,每当我关心的问她最近怎么样
时,她总是淡淡的说:“没什么。”
新的一学期到了,经过了一个假期的休整,我想别祖纯应该真的没什么了吧
。一开学,我就发现她频繁的前往解放碑。哦,是去见白影。唉,反正也只有白
影这样出色的人才配得上出色的她。我很快又在足球场上找到了寄托。
日子过的平淡而快速。我丧失了以往的那种激情,整天只是为了生存而混下
去,没有什么目标。最后一期的考试成绩直线下降,但前几期的学习已为我的一
切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所以当我得知自己有一门只考了62分时毫无反应,及格就
行了,得那么多干嘛;当我得知自己被评为省级优秀毕业生,也没有反应,这是
一个毫无悬念的奖励,反正一个专业一个名额,我们专业除了我,还有谁敢拿这
个奖?中途,倒是有学生会学习部的家伙找到我,叫我写一篇学习经验,说他们
准备出个专刊。于是,我写了《书剑恩仇录》。很自然的,它被打回,还挨了老
师一顿好骂,这更让我觉得没意思。
其间,我也断断续续的听说别祖纯又和白影在一起组织另一个乐队,但好象
结果并不好。不知别祖纯又付出了多少,我倒是希望她别又那么投入,她伤心的
样子实在让人心疼。
毕业的前夕,漫长的等待让人无奈而空虚。我又开始怀念期以往的日子。终
于,有一天,我写下了《告别的年代》。
6月19日,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它是6月20日的前一天。我在6月19日又一次见
到了面无表情的别祖纯。我给她看了《告别的年代》,我见她眼中又燃烧起了一
股奇异的光。她叫我去把以往的队友都叫来,可能是大家都和我一样为毕业前的
无聊所困吧,人居然很快就找齐了。别祖纯为大家念了《告别的年代》,大家都
低下了头。她忽然用颤抖的声音说:“我们重新组队吧。”结果大家对她嗤之以
鼻,“得了吧,上次闹得还不够吗?”“马上要毕业了,大家各奔东西,怎么组
队?我可不想丢掉工作跟你一起疯。”沉默,良久的沉默,然后她说:“那我们
明天去照张像吧,大家都要毕业了,就算是为了忘却的纪念,请你们一定要来,
算我最后一次求你们。”当时,大家谁也没有听出“最后一次”的重音来。
倒出乎我的预料,第二天大家都到的很齐。来到长江大桥上,她执意要翻到
栏杆外,我们见没守桥的注意,她平时又是疯惯了的,也没多管。白影手中的快
门正要按下,别祖纯忽然发出一声:“再见。”回头一看,她双手平伸,身体呈
十字状,飘于半空,脸上带着安详而极怪异的笑。从桥面到江水里。只需几秒,
然而我却觉得她是在慢慢下坠,是在极力向我们展示她那奇怪的笑,仿佛要向我
们表露什么。她双手平伸,仿佛鸟儿的翅膀,我甚至开始觉得她不是在下坠,而
是在上升,在向她着的梦想飞翔,然而她终于还是坠进了水里。
一番忙乱之后,终于,她还是去了。
站在桥上,我久久的站在桥上,脑中一片空白。渐渐地,别祖纯浮现出来。
然而,很快的,各种思绪开始冲击。我回忆起了最初的努力学习,随后的无聊空
虚,接下来的扒带、排练、打band、争吵,又归于无聊,千头万绪的,就像电视
屏幕上越来越多的雪花点,逐渐模糊了她。
摸摸项上,还挂着一个坠子,那是一个W,我们乐队的标志,是别祖纯送给我
们的。她说别人正面看是W,代表Wind,我们乐队的名字;自己低下头看是M,即
Music。乐队散后,可能只有我一人还挂着,因为M,是她的名字MAI的打头字母。
最开始是Music和Wind去了,而现在连MAI也去了。扯下坠子,我将它抛入江中,
仿佛又一次见到MAI在空中随风飞扬,飞扬,一直飞扬。然而坠子最终还是坠入了
江中。不知MAI是否能于江中得到它,得到她的Music和Wind。去了,一切都去了
,Music,Wind,MAI。我忽然有种痛彻心扉的感觉。难道她这样做的目的就的要
让我们体会她说“解散”二字时的感觉吗?
“嘿,你说她这样做为了什么?我们可要毕业了,这下说不清楚就难办了。
”
“我操你妈!”我转过身去和他扭作一团。
别祖纯并没有为我们的毕业制造麻烦,她已预先写好了遗书,它说明了一切
。我没有看过它的内容,并不知道别祖纯是为了什么。我只知道,别祖纯的父亲
,看了遗书后,拍着我的肩,望着我们几个,说:“你们好自为之,别……唉。
”长长的叹气代替了一切,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然后,他把白影叫到了一旁,
我们也不知道他和白影说了写什么。她的死和他有关?她的死和我们每个人都有
关。
最后一次,乐队最后一次在一起。我们奏起了我们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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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的阴影
风吹 吹动花蕾
曼陀玲花 随风飘坠
鲜花 在你墓前
已经悄悄 悄悄落满
那朵曼陀玲 没有能盛开
就已被吹散 永远枯萎了
明年 这个时候
我会再来 轻声唱起
音乐 缓缓流淌
另一世界 你可听见
一道山泉水 流过你墓前
阴影却永远 留在我身边
什么在我眼前 谁会在你身边
另一个世界里 你已经睡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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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妖
这冬天充满阳光 可我依然迷茫
我听到你的歌声 随风飘荡
你站在水的中央 让我充满幻想
你让我进入水底 长发会永远不脏
这诱惑让我向往 这歌声给我幻想
我却总回头留恋 岸上风光
这夏天没有阳光 我还站在岸上
河水已经干枯 不再流淌
听不到你的歌声 只有风声在响
看不到你的身影 今昔梦在何方
无所谓什么坚强 无所谓什么忧伤
我从来都是这样 没有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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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有着一副穿云裂帛好嗓子的白影,今天却唱得嘶哑而艰难,那是他哭
肿了嗓子。虽然长时不在一起了,但我们却配合得极其的好。虽然没有一个观众
,没有一丝掌声,但我们却想一直这样弹下去,唱下去……
然而,分离是注定的。毕业告别时,我们只是握手,谁都没有说那两个字—
—“再见”。
现况:
工作了,我开始认真学习新的业务本领。我扔下了我的贝司,我觉得我不配
玩它,别祖纯能为之付出生命,而我呢?
逐渐逐渐的,我发现自己老了,除了还偶尔听听摇滚乐之外,我整个人变得
迟钝了。每天就是上班,睡觉,什么事都懒得去多想。日子过得很快,直到有一
天我忽然有了兴趣,提笔准备给远方的朋友写封信时,我竟发现自己没了词。以
往那个奇思妙想,怪点子乱蹦的脑袋怎么了?难道我被工人叔叔们同化了?难道
我也会和他们一样,成为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人?这太可怕了!我开始又蓄起长发
。虽然日子还是那样混下去,但我想用这些外部特征来区分自己,不断提醒自己
保持一点本色。
这次出来学习一个多月,我以为又可以回复一下,可我发现自己已经舒服于
混混的生活。叫我去想什么东西我会觉得太费脑筋。就是这个“风情万种”也断
断续续写了近四周,才勉强完成。虽然我极其不满意,但毕竟完成了任务,心里
也不会再觉着欠了什么了。接下来我会好好的玩,前几周的冷漠可能给同行的同
事造成了不少误会,这样可不好。
时不时的,会看到某些像我从前一样的长发青年,正在为着自己心中的梦想
而不顾一切,他们唱着:“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而我心里哼的却是:
“当猪真快乐呀,当猪真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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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害怕吗?
平庸的生命静静地流走
留恋吗?
汹涌的激情消失不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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