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rainbow_he()
整理人: yvonneh(2000-11-19 23:43:1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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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七年十一月五日信
智勇兄：
可好？已是很久未有写信了，一是懒，二是近些天来实在太忙，接近年底，都在
搞评比验收，三是心情所至，因考学一事终郁郁闷闷不能有个好心情。我总不能
将“懒、忙、坏”带给我的朋友，是吧？所以请兄原谅。
你在电话里说，我听到你的声音总是那么激动，我怎能不激动？我的朋友，我久
别的朋友。当终日忙忙碌碌昏昏噩噩之时，能收到朋友来的信或打来的电话，这
是多么令人欣喜，就象生命的溪流中激出一股清新的泉水，如此美妙。何况我现
在的处境并不太好。勾心斗角的事，玩人的事，拉帮结派的事，阿谀奉承的事到
哪儿都会发生的。而我一直不身黯次道，却追求着无谓的纯洁，这也许是我的秉
性罢。
不知在他乡还好否，秋至，叶落花黄，在辽阔的华北平原上，又别是一番景象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若没有追求，便虚度了年华，至此我才明白，是应该有
所追求的，不致后悔。我坚信，我的路没有错，你有同样的看法吗？
祝快乐！
弟一
97.11.5
一九九八年二月十一日信
兄鉴：
好否？今日弟吾，右手执笔，左手夹烟，吞云吐雾，伴纸香墨飞，快哉、快哉。
此番回家，可谓尽兴。能与兄谈古论今、同榻而眠，不尽相问，如今能象你我而
高谈阔论者几何？怀抱人生感悟，探求人生真谛者几何？同科学一样，文学艺术
同样是探求真理的。不过一个是从纯理性中出发，而另一个是从纯感性的世界里
寻找。衡量现代社会力量，国家发展水平，一是科技水平，二是文艺的发展状况
，最基本的时代精神是文艺提炼出来的精华。
有时，我觉着一部现实题材的小说所包含的哲学意义，要比看一部哲学书中获得
的多。小说生动的反映了现实，更能引发思考。当然，前提是必须要有哲学的思
考方式与思维能力，不然感叹几句后，有如留在纸上的只是几滴墨水而已，不成
只字片言。总认为，一个人不可能超出时代而生活，不管思维方式有多抽象，所
反映的还是时代赋予你的各种思想。
真正的超然、超出，那便是不思进取了。注重现实，反映现实，为以后能提供可
靠的依据，才是最根本的。
还的提及鲁迅先生的一句话：艺术来源与生活。后边还的加上我自己的话：高于
生活，不拘于生活。因为艺术是极其个性化的东西，每个人都有对生活、对世界
不同的诠释。然而这一切却站在平凡，有时却显得平庸的社会群体生活之中的，
不能摆脱，无穷无尽，直至灭减。
基于此，吾研究的东西方不同的观念以及艺术中的一切，不止是绘画了，视野应
该广阔些。从哲学的意义上考虑某些事物，立足本民族，发展民族性，但不会是
象某些画家所描绘的一些荒凉、怀旧的情绪，应该有些积极向上的内涵，或者通
过反映现实的作品，而引发人们的为什么，而思考着，这标志了我们的成功。我
希望兄能读一读小说，应该去读，从研究的文学、哲学的角度上不应该将之摈弃
。
祝兄健康。盼兄之来信，及待一叙。
弟一戊寅年正月十五月圆之时有感
一九九八年三月十三日信
智勇吾兄鉴：
三信收悉，颇善，因终日烦琐碌碌而为者，不知也，故无兴致、无心情可复书奂
。
今日观得中青报载文章，误尽苍生，我们失去了什么？方晓中学教育改革乃势在
必行。记得毛老人家在课文中曾出现一篇文章，大约反对八股文的罢，殊不知何
物，只要论为形式，成为教条，必是论为八股。事物的发展必然在不断的变化中
，清梁启超曰：穷则思，思则变，变则通，通则强。而变不是照搬，行拿来主义
，亦要（？）取舍。照搬苏联模式，今已大亏奂。拿来有余，创新不足，仍是祸
国殃民之害奂。
现已切身感受，我国哲学之不足。从二千年来老孔庄周延续到今行马列主义一套
，前者已是死人之墓，挖掘已见深底，嚼（？）得白骨全是牙痕；后又是国外唯
新近的哲学思想，未能发展。然又值改革开放之年代，以根本的思想上来说，未
能有一套正确真正的适应当前时代的哲学体系。坚持有余。邓创造性的提出建设
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又曰：此为政论，不为哲学），此大街小巷尽是特色，
作奸犯科，吃喝包揽皆成主义，贪污受贿有了充分的理论依据，此乃不幸也，悲
也。痛夫，至日未有正果。陈希同之案件至日才得依法审判，死与不死，观后，
此是九五年之案奂，拖至今日痛也，悲也，当哭也。
到底是中国之文化深，抑或浅，深者，五千年的老祖宗，浅者，今日哲学根本何
在？人皆有脑袋，都可说有，只是泛（？）言焉。
此番话，有反动之嫌，然当说不敢议也。
不敢闻政事，然又不敢不闻政事，因我辈应使中华强奂。
兄一书说到中国之邮件，皆用标准，甚恶之，归根结底，只得说明当前功利心太
强，文化等物毫无艺术可言，每观国外一些邮件，皆叹为何如此精致，邮封雅观
，赏心悦目，未启开信时，便是一种享受了。然现今将此享受也剥夺，滑脱脱一
张白纸加上几条红线。普通邮票又如此不堪入目、恶心。索性白就白到底，将信
纸也换素的罢，不求华丽奂，更别淡雅致。
吾以平常心待人，人常欺之不解，非对其恶之，方觉厉害，人心可恶，彼可见一
般。然吾又不是流氓匪徒之类，只得缄口、默然。终日沉思于己事，不往也。世
事功名皆我无缘，任他们争之、夺之，坐山观虎斗也好，落份清静。
已十时，夜渐沉，烛火摇曳，倍感凄迷，无人对语，心间之话诉予笔端。
吾本清静之人，留于此地，终有去时生地吵杂，不得静，不深思。不得人生之意
，唯埋首前走，与他人反途直前。
盖生命之意，或者便是好。死的亦有所直。而今非战、非乱、非浩劫。唯有探求
，做一唯心论者罢，做一唯物论者罢，只要不可糟糟于世，便是大幸。
吾非圣才，唯有苦焉。苦，便是济世救人之良方。兄赐教。
弟一
于九八年三月十三日
于烛下
又及：兄言碌碌以为世，糟糟或其间者，皆之有意，吾思后，亦对生命本来就是
人生意义，创造生命于事，便有其意，然生命之于真理者，何其小也，对之宇宙
者，何其渺也。望星天外，此生能做一两件事者，便为大奂。
或曰，人之情感便是人生之意义，人以为世，再弱、再老，必是有献，正如好劣
对之，不好哪来坏者（又曰：作奸犯科者亦有贡献，始得法典完备，方觉生命之
大事也。）望来书共操（？）之。
一九九八年五月五日信
智勇兄吾鉴：
收悉来信，以为兄已至廊弗敢复，只给智峰写过一两回，想必兄已知晓。
现吾已入文化复习班，北京考试，无望也，历史名城，待日后名声大振之时再往
。让兄心劳了。
说是文化复习班，无非是将要考学之众，合而聚之，圈养之，如同养羊。不可说
笑，不可谈论。弗知各人的复习习惯不同，有喜默默读书，有喜朗声者，有喜对
答者，无一足论。偏要求个静，这几日，吾时时榜上有名，因我喜高谈阔论之。
尤恨早晨读书，大好时光，不睡觉，天又未明，便促起，还曰，一日之计在于晨
，简直放屁，我偏是个夜猫子。
几日前，读小说平凹之霓裳，林白之瓶中之水。黄易之武侠小说大唐双龙传。平
凹乃现实主义者，写中国模特的兴起与发展，篇中篇，每篇一个故事一个主人公
，当然是女的。整篇和起来了又是一个故事。主人公却是创办东方模特学校的校
长了。贯穿前后，淋漓致极。吾称之为女人的荣耀，小男人的悲哀。
林白之瓶中水要算是后现代主义了，反映的社会依然是现实社会，没有脱离生活
轨迹。从结构上要比现实主义松散，词语表达方式上有种逆向意味，如题为猫的
激情时代一篇。猫是一个女人。语言朦胧，结构松散，跳跃性强，用第一人称写
作，是此书的特点，吾称其有股女人的味道。只是不知林白是男是女。
是的，诚如兄所言，真的艺术家是沉重的，真的诗人是用灵魂来歌唱的，真的画
家是用鲜血来调和颜色的。
他们义无返顾地真诚的生活着，站在了时代的制高点上，俯视熙熙人群。狂热的
心冷静的头脑，构成艺术家的一个必要条件，再加上一个精神的孤独高贵者。
欲望时代，还是能诞生出真的艺术来。批判不是目的，然而没有批判，随之而来
的只有死亡了。总是如此矛盾。生活着，而又死去。唯不变的乃是一缕清风！！
！！
有人拍我肩，言，您又在探讨人生哪，语中不无讽讥。可叹，可叹。人竟至此，
人心竟至此，除无语，何可待说。又有谁明，波澜巨卷而水无痕之理。
无思想，无话语，只剩下一具死亡的肉体了。
弟一上 戊寅年仲春相准
另：因来信皆装订成册，以备后用，故抄复，望兄谅。又，兄处可有八行稿纸，
请寄些予我，可否，盼复。
附：智儿一九九八年四月二十九日信
蒋一弟吾鉴：
数日后，吾将返廊，不知汝北京之行如何。五月将至，北京是花的海洋，相必汝
以有所闻。
日前到芜，购书二册，梁老的《人生与人心》和《中国文化要义》，因报考注册
会计师，无暇细读。又见弗洛伊德之《文明的缺憾》等作，有意拜读，亦无暇。
养病数日，吾思甚多，终觉无趣。淡泊人之本，波涛之后的风平浪静才是人生之
真谛。吾将反廊，再去漂荡。面对一切，我害怕，我胆怯，然吾又不能不去之，
只好硬头皮上了。汝说去京考试，不知是否成功，好否？
关于艺术，吾之浅见，望勿笑。无论那一个艺术家的那一部作品，总离不开沉重
二字。从文学到美术，从戏剧到舞蹈，沉重的东西始终贯于其中，美是依靠沉重
而创造出来的。一味的赞歌不是艺术，艺术是用来批判的武器，是号角，而现在
已经没有了斗士，没有了精神。每一个艺术者在按自己的思想在塑造自己的精神
世界，并力图影响别人。而现在人，要么没有时间和机会被影响，要么就用自己
的思想来批判别人的思想。艺术者们却还义无返顾的想要影响别人，大部分人在
不断的努力，想要达到这个目标。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着。他们是个斗士，前赴后
继的战斗者。他们不是唯美主义者，他们用自己敏锐的眼光洞察于世，他们闻着
花香，枕着死亡，漫无目的的流浪，一次又一次的接受着精神的冲击。美是存在
的，而他们在用美洞察人类的灵魂。他们放纵着，看起来目空一切，无忧无虑，
而他们的心中极为沉重，他们并不孤独，而他们每一个人却又是孤独的孩子。他
们就这样生活，直到被金钱和名利招安，就这样死了，再没有思想，没有战斗力
，没有生存的意义。他们死了，我也就死了，你也一样得死。我们一样没有偶像
，但有一种浅意识存在，因为我们活着，我们有一种精神，因而我们依然活着。
以上这些是我潜意识里的一点东西，可称为艺术家之死。见笑。
祝好！
智儿
98.4.29 午时
一九九八年五月二十六日信
智勇兄：
长久未有联络，不知近来一切好否？甚念。
不久前，也就在五月十六日因网南京考试，顺便走家过了一趟，打电话问候你父
母，并询问了你的地址，方知暂前还在此家公司。
这番网南京考试很不理想，是长沙政治学院过来招生的。原以为只考绘画的，却
不料每门都考，唱歌跳舞，曲艺杂谈，打个我措手不及，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今日通知下来，果然没有录取，并不恼，只是多了几分忧凉。只得思索今后的路
了，有些艰难。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能安稳过日子的人，久已存在的情怀，让
我要去闯荡，漂泊，思索，做一个自由人，然又不忍日益渐迈的父母，回得家中
，做一个碌碌的孝顺子？真的很难，容我再想想。
往昔已逝。当兵已两载余。回顾起，收获毕竟有的。本以为此间是一方净土，不
料利用其特殊与隐蔽，某些事更难觉察，天天喊的口号下，掩饰着什么？一片肮
脏罢了。
也许我始终抱着一颗无争之心，比起他们来，看到的或许更多些。权力的争斗，
冠冕堂皇的交易，明哲善保的心态，污染着一片原本纯净的天空。难怪中国的污
染问题始终治理不好。而非得到了引起众奋的情况下才迫不得已的做些形式性的
工作。永远无法达到根治。无从解答。
小人还是有的，摆出的问题便是倘若做不得君子心小人行，便会被小人们排挤催
踏，而你却毫无办法。现实，总归是现实，维护做君子的权利，同小人斗时，只
得做小人了。
连几日来，无法静心，书也不读了，想想今后，想想现在，怎样将自己摆在一个
正确的位置上，尽努力实现理想，成当务之急。
望兄给予指点。引导我的正确思路。
弟一 九八年五月二十六日
一九九八年七月二十日信
智勇兄：
一切可好？
在四日考完后，于本月八日回到家中，休息了几天，也顺便联系了几家单位。准
备年底退伍回家了。
在家中打电话给你时，都不在，是彩虹接的，想必她已经告诉你了。
自春节别后，真可谓世事难料。往往因为件事情，而将整局打乱，怕是常有的事
，现在可真得体会了。
元月份，你在我家见过她之后，在六月中旬，她又到我家，并且到部队来了，引
起一片轰动。
到底，我心未能割舍这份似苦似甜，艰难波折，而又回味无穷的情感。确实，在
生活中人的情感变了易于脆弱，彼此都寻求一份寄托，良好的归宿。
能将心扉敞开，何乐而不为呢？
可并不仅仅是敞开接纳了事。更多的是必须要为此付出。我想，我自己已经陷入
愈深了，不可自拔，希冀着美丽用双手去创造。
回到部队，收到你的信，才知道你已经换了一家单位。刚开始，不管怎样都有些
艰难，只愿你能生活的很好。
本来，这次想烦你替我留意一下廊坊那边的工作的。如有可能我亦想到外边去，
不太想在巢湖，感觉有些压抑，并且在家中，会使我产生依赖的情绪，靠着父亲
，总不太好。与人与己，都不利。
不过你的原因，却又不大好意思麻烦你了，你也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就此，
祝快乐！
弟一
98.7.20
一九九八年七月二十一日信
智勇兄：
来信以收悉，深有感触，读罢即提笔与兄谈。
今年的六月至今日的这段日子，可以说是我生活最为波折的一段时间，上封信提
到了在六月份中她来找我来着，很多的时候，我确想硬下心肠，舍弃这份情感，
只为，我知晓，肯定是她的生活中出现了波折，寻求一个避风的湾。很矛盾，是
不是该舍弃，还是该继续。然而，我选择了后者，终于割舍不了隐藏在心中三年
的情感。不是无法拒绝她，而是无法拒绝我自己。一个美丽。
很快发现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她的到来，使我懂得应该面对什么？可以说，
正如你所说的一样，生活是真实的，为人子，人夫，人父，成长的经历，便是生
活的足迹。它不是平平淡淡，在平凡的表层下，隐藏着狰狞的面孔。生活也是现
实的，必须要面对实实在在的条件——钱。
一个将要饿死的人是不会奢谈爱情、艺术、文学的，只有填饱自己的肚皮，先生
存，后发展，顺序不能颠倒。
感觉我与她之间的感情线，并不牢固，因我的原因。但不管怎样，不管会发生什
么事，我都一样感谢她。有时，女人对待生活的态度上比男人更为敏锐，也更为
直接。绘画，给了我一个想象的空间，而诗芳给了我一个现实的空间，主要的，
就看自己怎样发挥了。在人生的路上，我相信，只要奋斗，便是成功。
我现在要做的只是准备工作，用不了多久，我想是出击的时候。
三年将结束，三年后，我会竭尽努力。应该相信，明天更好！
弟一
98.7.21
一九九八年八月二十九日信
智勇兄：
一切可好？
未曾料到，未曾料到。现我已在南京江浦县的一个军校里，甚么“南昌陆军学院
后勤干部训练大队”。
说句很实在的话，这次没料到会考上学校的，也压根不想再在部队里呆下去的。
可有时候，路走了，就不能够回头。看来，只得在部队里呆上十年、二十年乃至
更长的时间。厌恶的是部队里可怕的形式主义。不涉及实际内容。
到此两天来，没有停歇。斩草，不，拔草除根，整理菜地，擦玻璃，打扫房间等
。又接受一次新兵连的生活。
摸一摸自己胸口，竟是悲凉的。与我自己所想，所要创造的生活是如此不同，存
在巨大差异。
已经麻木，听任摆布。时间、生命、精力都耗费于此。没有真正的实际内容。
相反，家人都很高兴的。认为儿子已找到一份安稳的工作。也为家人争光。
我不明白，中国的家庭教育到九十年代了，还存在吃大锅饭的思想。我承认社会
现有的动荡，但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子女参与社会的竞争，从中得到锻炼，在优生
劣汰中去磨练自己的意志？而一心只想让孩子有份稳定，有口饭吃或是安稳的过
日子。这样他们的脸上才有光。
你可知晓，我已经死了。存在的是一个没有自由灵魂的躯壳。任何的苦，我都可
以接受。最大的不能是心灵上的不自由，。
我渴望，有人能理解这种心灵上的自由。
朋友，许多的心思，许多的话语，你，也只有你知晓的了。
给我一个广阔的空间，让我徐徐的释放。
蒋一
９８.８.２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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