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tysk()
整理人: yvonneh(2000-11-19 22:37:1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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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个节日,谁也说不清楚。但真正属于个人的,只
有一个,那便是自己的生日。虽然有些伟人的诞辰,已经成了国家
盛典,但对凡夫俗子来说,生日永远属于个人私生活的范围。
那本来是个平平常常的日子,你无法预知、无法选择、更无权更改
。在没有任何理由的前提下,在你百般抗拒的情形中,你哭喊着、
挣扎着,带着一身血污,穿过一段黑暗的隧道,降临人间。这一刻,
就是你生命的法定节日,是你生命的起点和人生年轮的刻度,最后,
它将和另外一个日子,组成一组冰冷的生命起止的数字,永远被固
定在你的墓碑上。
本来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但你的到来,使这一天成了一个生命中的
“吉日良辰”。不管这一天是月黑杀人夜,还是风高放火天,它对
于你,永远是生命中的第一片朝阳。虽然你是伴随着哭声降临,但
在往后的日子里,每到这一天,你都会听到“生日快乐”的祝福。
人们对自己生日的祝贺,起于何时,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它一
定是和人类生命意识的觉醒有关。因为如果不从礼赞生命的角度来
思索,那么,人的生日不过就如同一个产品的出厂日期一样,只是
提醒你这个产品何时“失效”的一个符号。当庆贺生日的蜡烛点燃
之后,那团跃动的火苗,实际上应该是人类的第一缕哲学思维。
“你从何处来,又向何处去”,生日的红烛,应该点亮的是解答这
道哲学命题的人生智慧。
我曾在一个生日宴会的瞬间,品尝到了拥有一种人生关怀的快乐。
上海华亭宾馆的就餐大厅,被一片温暖柔和的灯光所笼罩,耳畔飘
来一曲曲轻缓的背景音乐。侍者的黑衣和他们手中雪亮的餐盘,形
成一种强烈的色彩反差,使这个饮食男女们聚会的场合,带有一股
神秘的肃穆,而每一个餐桌上点燃的蜡烛,又分明在传递着人间温
馨。
鲜红的葡萄酒斟满了高脚玻璃杯,那暗红的汁液让我联想到生命似
血的腥甜。两杯相碰时清脆的声音,仿佛是48年前我剥离母腹第一
声呐喊的回音。大厅里坐满了悄悄就餐的食客,但一杯酒落肚后,
举目四望,我竟有一股伫立旷野的苍凉。想到已经流逝的岁月和难
以把握的来日,一种“今宵有酒”的颓唐使我几乎要把这片刻的温
馨当成最后的晚餐。
这时,她从桌对面把手伸过来,放在我的手上。就这样一声不响地
放着。我翻腾的血液中,注入了一股沁人的清凉。手是凉的,但她
的目光,映着桌上的烛火,变得幽深而清亮。
我走进了这目光所照耀的一条笔直而平坦的大道,她召示着一种生
命的归途。走下去,就有希望。
人生的去路,并不在上帝所说的彼岸,而是在每一个关注你的人的
双眸中。那是人类智慧的目光。这目光有时冷峻,使你清醒、有时
热切,使你温暖、有时焦急,使你奋进、有时哀怨,需你援助。人
如果失去了周围人的这种关怀的目光,人类才真正会沦为迷途的羔
羊。
每一个人的归途,也不可能有回头路。从你的第一个生日起,你就
再不会重回孕育你的母腹,那个温暖的洞穴,永远不会再接纳你。
你的重生与复活,你的沦落与升腾,从此都与它无关。在这个意义
上,生日其实就是一种抛弃,那是生命最残酷的一个起点。从此,
归途中的每一晚,都是人在寻找新家园的每一个驿站。
新家何在?就在你驶往归途的跋涉中,在你恍然之间的悟性里;在你
落寞时一声轻柔的关怀;在你疲惫时一丝如风的抚慰;在一抹如怨
的眼神中;在万水千山之外的一种殷殷企盼和伫望里……
生日,是人生顿悟的时刻,因为它是连接生死的一端,它诠释的是
整个生命的意义。由此我们可以明白,为什么所有的生日祝贺,都
要点燃一枝蜡烛,那是在昭示所有徘徊歧路的灵魂,向着生命光与
热的地点靠拢;那是对所有贪恋享乐行为的警示:再长的红烛也会
有风吹灯灭的不测和蜡尽油枯之日;那是对人类智慧之光的一种呼
应,愿所有的生命过程,都有一盏明灯照耀,使人人都能看清来路,
走好归途。
关怀的力量是人类无法抵抗的一种温情。英雄的白发与锈蚀的宝刀,
迟暮的美人与荒原的侠士,弃妇的清泪和失权的政客,他们那种难
以诉说的孤独与辛酸,都是因为缺少了一种岁月的关怀,这是生命
中最大的恐惧。这时,如果有一枝蜡烛在心中点燃,如果有一声问
讯在耳际回响,那么,勃发的生命定能创造出人间奇迹:英雄会飞
身上马,美人会重现朱颜,政客会夺回宝座,弃妇又再做新娘……
让“生日快乐”的祝愿永驻人间吧!我们都需要这种对生命的珍视,
因为人的一生太短,而悲欢离合的故事又太多。
出自: 269茶秀 http://cx.269.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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