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龙梅和玉荣
在中国大陆，现年四十岁以上的人中大概很少有人不知道龙梅和玉荣。这一对草
原英雄小姐妹的故事被写成诗，谱成曲，编成剧，唱遍了草原，唱遍了全国。大
概是幼年时学会的歌容易记住。这些年来，新的流行曲听过不少，却记得不多，
而几十年听过的草原英雄小姐妹的旋律，至今还有一点印象。两个可爱的孩子，
为了保护公社的羊，冒着生命危险与暴风雪搏斗了一夜，最后虽然冻伤了，但公
社的羊保住了，集体的财产没有受到。这样的英勇事迹多么感人！这难道不值得
歌颂吗？这难道不是文艺创作的绝好的题材吗？确实，大概是由于事迹感人的结
果，写出来的歌词，谱出的旋律都很动人。壮丽的旋律迎来了一个英雄辈出的时
代。为了抢救公社的木头，英勇的金训华献出了年轻的生命。最近的一个榜样是
，赖宁去救火献出了幼小的生命，号如全国的少年儿童向他学习。学习的结果，
出现了多少这样的英雄，我无法数清。记得当年就有过这么一句话：我们的英雄
数也数不清，英雄的事迹说也说不完。
在国外学习时，发现他们的英雄崇拜比我们差远了。小孩子们崇拜007—James B
ond一类的假英雄，难道他们就没有真英雄吗？
有一次，在英国伦敦，发现一家商店里有告示牌，内容是：作为商店的顾客，遇
到火警，不要惊慌，服从商店工作人员指挥，有秩序地撤离。商店的职员，要及
时报警，帮助顾客撤离，不允许不管顾客而忙着去取自己的财物。如果火势不大
，则可用店里的灭火装置将之扑灭，但千万不要冒个人的生命危险去灭火。再仔
细看看，许多商店里都有这样的牌子。可惜，这样的标牌一出，少了多少出英雄
的机会。但一想也通，少出几个英雄，多活几个人，还是值得的。
孔老夫子听说马厩着火，连忙问：“有没有伤人？”却不问马。他并没有问错话
，而是问对了。而且对到了他的门徒要特地把这句话记下来，当作经典，告诉后
世的程度。在孔老夫子看来，伤几匹马是小事，伤人是大事，问大不问小。也许
动物权利保护主义者听了要不乐意。其实，等我把话说全了，他们大概也就没意
见了。这里并非说动物的生命不重要，而是说比起动物的生命来说，人的生命要
重要得多。孔夫子是人，我们大家都是人，可以在这一点上取得一致。说到这一
步，我得说，我仍然是很敬佩龙梅、玉荣、金训华、赖宁等等英雄的。但却不得
不有一点惋惜感。公社的羊比起两个孩子的生命来说价值差多了，金训华的生命
的价值也大于一排木头。人们应该帮助他们弄清这种价值观。相反，那么多诗文
歌舞，都是执意要扭曲这一点。
表彰奖励，开动媒体进行宣传，号召进行学习，是一种社会行为。在这里，重要
的不是什么更感人，什么更值得歌颂，而是歌颂后的结果是什么。当一个可歌可
泣的故事去歌去泣时，就会制造出新的同类故事。这时，我们就不得不慎之又慎
。弄得不好，就充当了杀人者的角色。很多杀人犯都是过度报复行为，被杀者并
非毫无责任，而这种宣传专杀最无辜、最纯真可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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