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尴尬尬过春节
作家徐坤
眼看又临近中国人传统的春节。今年这个春节怎么过?问起 谁,却好像谁都在抱怨,这“年”过得越来越没意思,一年比一年 更乏味。按说现如今老百姓吃穿不愁,生活水平比过去好多了,时 间也有了,钱也有了,精神头也不缺,怎么给个放松休息乐呵的日 子,反而却觉着没办法没心思打发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是不是就缺那个爆竹声?
咱们的老祖宗先前发明的过年放炮仗,该是多么英明!你想 啊,炮仗是什么?就是一连串的听觉、视觉、嗅觉上的刺激。
简单说吧,从初一到十五,不,也许是从腊月二十三过“小 年”时就开始了,先是零零星星的,接着是万炮齐鸣的,对世界的 整体轰炸就开始了!
炮火连天。满目璀璨。震耳欲聋。火光耀眼。
先是眼睛和耳朵受到刺激,像阵雨前的闪电和雷鸣,只见黑眼 珠白眼仁儿上火光一闪,然后就是劈劈啪啪轰轰烈烈的爆炸,此起 彼伏,永无休止。那情景,真是壮烈,真是兴奋,真是让人的神经 有点无法承受。
放鞭炮的都是各家各户里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们也一定要出来 当看客。女人和孩子们都穿着大棉猴,捂着毛围脖,颠儿颠儿地跑 出来到庭院里看热闹起哄,既害怕,又想听,用手把耳朵堵得紧紧 的。尤其是年三十晚上一宿激烈狂放之后,第二天早起一推门: 嗬!一地壮烈牺牲的鞭炮!一地密密麻麻的通红碎屑!一鼻子的硫 磺燃烧未尽的火药味!
这就是“年”景。这就是“年”味。
过年,过的就是那火光,那硝烟,那崩鬼神、驱妖邪的响动, 是那千百年来形成的民族心理积淀。
“年”最初是从农业社会来的,是农历年。
农业时代不怕大气污染。乡下有足够的绿色植物过滤空气。
现在农村已经包围城市。所谓“城市”的意思,就是“先前的 乡下以及他们的后代,现在聚到一起扎堆讨生活的地方”。
乡下的许多风俗带到城里后,都渐渐不灵了。改革了。淘汰 了。包括春节。
不放鞭炮,作为仪式和象征的东西就没有了。
抽去了作为仪式象征的“鞭炮”,就等于把“年”抽空了。
“禁放”禁掉了“年”的味道。春、夏、秋、冬季节转换,首 先是一种味道,是一种打在皮肤上的气味和芳香。
……然而,即便是现在允许放鞭,也不好意思放了。
汽车尾气污染,流感猖獗,再添上些硫磺味,岂不是给自己添 堵,想要慢性自杀吗?
但是“年”却是日历牌上的一个恒定的日子,总不能取消或跨 越它。过也得过,不过也得过。没办法,只好在传统和现代之间, 艰难过渡。
最好还是牵着老婆孩子回家团聚,尽人夫人子人父的职责。嗑 着瓜子,吃着年夜饭,有一搭无一搭瞟两眼电视,听着小孩子的闹 声,陪着老爸老妈搓麻将。只为一年一次的哄他们高兴。
而我们“自己”呢?
中国人,从不爱讲什么“自己”。“自己”就是他人的。人一 生下来,就已经欠下了别人的。所以要有这么一个叫做“年”的东 西,让我们来还债。
还我们亲人的债。
想要跟外边世界接轨?想要上洋道上跑车?想要将“过年”变 成给自己放大假、独自找个美丽人少的地方度假休闲?
想得美!
所以,乖乖的,过年,打起背包,回家吧!
调和调和,过个“新年”
摘自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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