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yrm()
整理人: yvonneh(2000-11-19 19:48:4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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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流水般静静地淌着，滑过心间，我的血液跃出气泡，继而翻滚，气息
渐渐浑浊起来。脚底受到神经绷紧产生的巨大的摩擦力，上身微微晃了晃，刹住
了，但手中两包沉甸甸的东西依
旧欲进，于是来回地轻摆着。街灯渗着月光，徐徐泻下浅黄色的纱衣，披在前方
的一对恋人身上。我的目光闪电般射了过去，却受到更强烈的微波反射，刺激着
，膜上泪光。那张可爱的脸儿，那尊曾被我誉为粉雕玉琢的身影，已倚着一个矫
健的身躯，脉脉含情的，领着月光远去了。
风悄悄地拂散了前方皱起的尘埃。“没有泪光，风里劲闯，怀着心中新希望……
”Beyone的歌声从心底里悲凉了我的血脉，我信步排开空气的阻力，也领着月亮
赶回家去。
“二哥，快点啊，妈煲的汤滚得好香哩！”“虾！进来帮我拉把电线！”“他熄
掉晚灯幽幽耸两肩，高温雨洒中色相令人乱……”张学友正享受着迷离的诱惑，
使空气分子也抖起旋律来。我赶忙把东西
递给调皮烂漫的妹妹，几步跨入厅中。屋里经过刚才的混战，尽管有些微尘还飘
荡着，但大抵整洁多了。我弯身拉直了彩灯，哥哥捏住另一头，绕到大柜的饰物
上。等他弄好了，我便小心地接上电源。岂知强光一闪，“嘭！”十几朵彩花腾
空迸裂，碎片喷得满堂皆是。我的手背也竖起两三面彩旗，血渗着。
“唉，三个钟头的工夫白费了！”我拔去旗帜，哥哥则紧张之余频频解释：“太
高压了，太高压了，应多系几个灯泡才是。”妹妹风度翩翩地戏弄着：“赶快弄
干净啊，可不要让爸爸回来表演轻功。”
吊钟滴滴哒哒地诉说着什么，突然“沙”的一吁，“铛！铛！……”一连发出八
响沉稳的呼叫。妈妈瘦削的身躯从厨房里移了出来，被油烟熏得满脸腻光，浑身
腾着蒸气。
“休息一下吧！”妹妹乖巧地递上热毛巾。妈妈焦虑地望着门外，嘴边同时泛起
欣慰的期待。日日为家计操劳，加之与爸爸的感情不和，巨大的生活压抑使她过
早失去同龄妇人的心境，勤劳之余便是忧。但她何尝不想挽回啊！
“虾！那汤够火候了，去放点盐；鱼，你去洗碗；兰，快点骑车去接外婆来。”
很快，一切就绪，由于路程远些，妹妹还没回来。“叩、叩、叩……”熟悉的皮
鞋声夹着一阵清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我赶忙倚槛探身张望。借着朦胧的月色，
但见春光满脸的爸爸一面和应着后面的女郎，一面大踏步走过来，很快，他发现
了我，脸上蒙上一层冷峻。那女郎有着北方女性特有的轮廓和白皙，微风扇着她
的蓝衣裙，颇为风骚。
“爸，生日快乐！我们等您呢！”我欢快地叫着。奇怪，爸爸的神色不大对劲，
况且我发现，他俩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那女郎，时不时把脸蛋贴近爸爸，好像
……我的脑开始混乱起来，把以往一幕幕的镜头叠在一起，稍加联系，似乎明白
了什么，刚才的兴奋刹那荡然无存，仿佛一下子堕入了一个虚渺的空间。
两个身影缓缓经过我身边，我仿佛什么也看不见，就连眼珠也一动不动，却听见
妈妈从厨房里传来的喊声:“伟,怎么这么晚?快去洗个澡,就要吃饭了!”妈妈的语
气尽管有多少责备,但情之关切,却令我越发心寒.
“鱼，快给人客倒茶！”听不到什么声息，我于是回头向里一望，哥哥如桩似柱
，刚才的得意也抛得无踪：“爸，她是什么人？”那女郎翘着下巴，摸这摸那，
眼珠还不住地转，闻话才落到哥哥身上：“小弟弟，你爸喜欢我哩！”她的广东
话妖里妖气，肆无忌惮，正在厨房里调味的妈妈也闻声走了出来，早已绽开的脸
竟然不知所措。“伟，你……你这是干什么？”妈妈的脸皮绷得紧紧的。“妈妈
她说爸爸真失败，今天真正的主角是我吗……？”黄家驹在音箱里唱得正欢。“
宜，其实有些话我早想对你说。”他的话象是从口咙里挤出来的，带有几分沙哑
。“别说了，别说了！”我抱头哭了起来。女郎似乎收敛了些，但接着却是更辛
辣的讥讽：“快哭快哭，哭完就没事啦！”向来稳重的哥哥，此时禁不住心中烈
火，活象关公一样满脸通红：“爸，送她去吧，我们要吃饭了。”拳头捏得吱吱
作响，双眼透出的岂止是纯粹的生气？
妈妈双眼愣愣地望着门外，原来外婆已经来了。“阿宜，阿伟牛一，宰鸡了吧！
”她满脸春风地走了进来。爸爸是演戏的好料，此时已打松了脸部的肌肉：“肖
婶，坐，坐！宜，快去开饭！”女郎似乎受过提点，正经下来。
外婆可乐观啦，对任何人都友善得很，还认为爸爸妈妈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夫妻。
她甚至认为那年轻女子是哥哥的女朋友，拉起哥哥的婚事，爸爸的生日宴便在外
婆的高谈阔论及爸妈的强笑中轻快地进行着……
我找了个籍口走了出来，便像脱缰的野马，疯一般沿着河边飞奔。我确实承担不
起，我无法去欺骗自己……越过水沟，跨过石桥，奔了好长的一段田间路，终于
跑到一个港口，精疲力竭了。我喘着气，远眺海面，点点渔光泛起粼粼金星，风
刮孤舟，荡漾着，一大油船又驶过，汽笛震天。我多么向往那深遂的海底，那里
听不到任何杂声，看不到任何伤悲。那隐藏已久的思虑，那积压颇深的愤慨，化
作点点星光，嵌于天际，一个个事实毫不遮掩，他们要我作出抉择，不许逃避！
我的眼泪溢满了心灵。“人生得意几何求？春风一洒万物忧。乘风远渡蓬莱阁，
日出枝头愁更愁。”勇于面对现实吧！仿佛有人在劝我。是的。承担需要勇气，
承担需要毅力。妈妈的承担令家面保住了，却令自己憔悴不堪；爸爸的承担保住
了那分风流快慰，却让我们痛苦万状；我们兄妹承担了这个秘密，却让我们的心
灵有那么一道永难愈合的疤痕！我应承担起这一切一切，送走那女郎，挽救爸爸
。无论我们遇到的事如何难堪，父母酷赌，应坚决令其戒；师长不尊，也必痛斥
其恶；朋友离异，也应承担这份饥渴，寻求出路。
我们不能再被现实蒙骗了！我想。解铃还需系铃人。“大肚容，容天下难容之
事；大肚笑，笑天下可笑之人。”乐山大佛的豪言又为我注了一强心针。生命需
要承受一切风浪，正如蝉，经不住五年的地狱生涯，妄想有展翅高歌的三十日！
我踏着碎石，一步一脚印地走回家……
作者：李能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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